27 .衰敗玫瑰(6)
查孫淑芳的案子的時, 姜甜和陸衍說過,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人性, 她能接受這一點。
可,她能接受的也僅僅是,總有那麽少數人不具備人性。
當一件事情發生時, 如果所有參與者都湮滅了自己的人性,那這個人間就等同于地獄了。
她怔怔的望向陸衍, 為什麽他說的話她每一個字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她怎麽就聽不懂了呢?
胡麗君夫妻兩個也愣住了, 目光慌亂又震驚的看着陸衍, 最後是胡麗君先反應過來:“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家小玫可沒有被人家……被人家那樣過, 那些都是謠言!”
陸衍把手中那疊資料摔到了胡麗君跟前:“這是去年平安夜闫小玫在醫院的就診記錄。”
胡麗君一顫, 驚詫的看着那份資料:“這家醫院怎麽這麽缺德?病人的就診記錄不是隐私嗎?憑什麽随随便便不經過家屬允許就給外人啊?”
陸衍沒回答她, 看着她的眼神充滿着厭惡。
胡麗君知道, 這事兒是藏不住了,索性激動的站了起來大聲的沖陸衍嚷嚷道:“陸警官,你搞搞清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我們是受害者家屬, 你真的要審問也該去找那些混小子的家長,怎麽?知道他們身份顯赫, 你們惹不起, 就來欺負我們小市民?”
陸衍冷漠的看着她, 眼底皆是厭惡。
沒說話,陸衍拿起就診記錄,牽起姜甜的手,姜甜婉如行屍走肉一般,任由陸衍牽着離開了審訊室。
門外站着一臉嚴肅的寧小楊。
“這爹媽當得真他媽不是東西,操!”寧小楊壓低聲音怒罵道。
“你繼續審,務必讓他們交代清楚前因後果,以及所有參與過隐瞞這件事的人。”陸衍緊緊的握着姜甜顫抖得越來越劇烈的手。
“明白。”寧小楊點點頭,随後一臉兇狠的扭動着胳膊,兇神惡煞的推門進了審訊室。
“姜甜……”陸衍低頭看着姜甜。
“陸警官。”姜甜看着自己的腳尖,輕輕的喊了一聲陸衍,然後指了指陸衍手上闫小玫的就診記錄,“我看看這個可以嗎?”
陸衍沉默了一下,将就診記錄遞給了她。
姜甜接過來的時候,已經極力在克制了,可手還是抖得厲害:“我能自己待會兒麽?”
陸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進了監控室。
姜甜抱着那份就診記錄,沿着審訊室外的長廊一直走到盡頭,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好一會兒之後,她艱難的深呼吸一下,終于鼓足勇氣翻開了第一頁。
這是一份不含任何多餘感情的純診療記錄,沒有聳人聽聞的詞彙描述,都是專業性的詞語,姜甜腦子陣陣空白,只剩下一些刺眼灼目的詞彙在她眼前無限放大。
右手尺骨粉碎性骨折,左骨骨折,身體多處燙傷、軟組織戳傷,yin道嚴重撕裂傷……
寒風從窗戶縫隙中呼嘯着灌入,姜甜手腳冰冷,呼吸也很困難,她原本擔心自己會失态,會嚎啕大哭,會歇斯底裏,然而都沒有,眼睛幹澀得發疼,心間空了似的,寒風在中間盤旋呼嘯。
她僵硬的看向窗外潑墨一般的黑夜,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穿着碎花裙子的漂亮女孩兒,在溫暖陽光的萦繞包裹下,渾身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快樂又靈動的彈奏着悅耳動聽的樂章。
纖細的十指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陽光滿室的畫面頓時化作煙沙消失殆盡,姜甜臉上最後一點悲痛也随之消失殆盡,她低頭看了一眼闫小玫的就診記錄,然後起身徑直走向陸衍所在的監控室。
寧小楊是個暴躁青年,和馬猴那種拍桌子大聲吼的暴躁不一樣,寧小楊的暴躁是從精神上碾壓對方。
姜甜進到監控室的時候,寧小楊已經冷着一張臉,把胡麗君夫妻兩個罵到痛哭流涕了。
“你們還有地兒可以哭,闫小玫呢?剛剛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外婆,心懷期待來投奔你這個父親,還精心的給你們準備了禮物,而你們呢?僅僅一年三個月的時間,就将她拆骨扒皮吃了個幹幹淨淨,她受盡屈辱的時候本該保護她的人,卻歡喜的拿了傷害她的人的錢,開開心心的和解了。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孤單無倚,你們讓她上哪兒哭去?跟誰哭去!”
最後一句話,寧小楊是用吼回來了。
“對不起!小玫!是爸爸對不起你!”闫州頃刻間崩潰了,抱着頭嚎啕大哭起來。
“闫州你抽什麽瘋?你對不起誰了?是她自己在學校不檢點,人家男孩的家長都說了,之前他們也經常這麽和闫小玫玩兒的,闫小玫是喜歡的,那天是玩得太瘋了……”
“啪!”
闫州站起來,擡手就狠狠扇了胡麗君一個耳光,用力之大,直接将胡麗君從椅子上掀到了地上。
胡麗君大概沒被闫州打過,也可能是打懵了,捂着臉懵逼的擦了擦嘴角的血,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闫州,你敢打我?你個廢物居然敢打我?我要跟你離婚,我要帶兒子走,我要給你離婚!”
“離就離,誰不離誰是畜生!”胡麗君鬧離婚是常有的事情,不管什麽事兒,只要她說離婚,闫州總是會妥協,可這一次她沒想到闫州居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寧小楊抱着胳膊看着怒氣沖沖的闫州,嗤笑一聲:“闫州,闫小玫死得不明不白的,你不配合我們警方調查,說個對不起有屁用啊?”
闫州一愣,疑惑的看向寧小楊:“不明不白?小玫不是自殺的麽?”
“沒長腦子不知道自己想啊?你女兒被侵犯之後都沒有去自殺,會因為談個戀愛就跳樓嗎?”
闫州低頭想了一下:“我那時候是有過懷疑的,雖然小玫情緒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好,可跳樓前那兩個月她分明是積極樂觀起來了,怎麽看都不可能突然跳樓的。”
“懷疑你還不報警處理?轉頭就跟學校要了兩百七十萬的喪葬費?”寧小楊翻譏諷的笑了笑。
闫州臉色頓時煞白:“警察同志,我承認我的确貪財,加上那個婆娘又在邊上散風點火,我一時沒把持住……我立馬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求你們一定要查清楚我女兒為什麽要跳樓!”
“闫州!”胡麗君激動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闫州的領口,“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滾開!”闫州一腳踢開胡麗君,“我已經受夠你了,沒聽到警察同志剛才說的嗎?小玫可能不是自殺,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我還無動于衷,那我還是個人嗎?”
“闫小玫已經死了,死了就是沒了,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要養活,我們答應過的,什麽都不能說,說了他們就會把錢全部拿回去,以後你拿什麽供養兒子啊?”胡麗君捶胸頓足的大哭起來。
闫州表情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一咬牙:“警察同志,給我做筆錄吧。”
闫小玫到闫州這邊來生活之後,因為每個月多了兩千塊的收入,闫州一家三口的日子比從前要好過了一些,這一年的平安夜,夫妻兩個也趕了一回時髦,穿得光鮮亮麗帶着寶貝兒子去了一家不錯的西餐廳過節。
大概八點半左右,闫州接到了學校打給他的電話,說是闫小玫出事了,這會兒正在三院搶救。
闫州和胡麗君把兒子安頓好之後才趕過去,剛到就看到校長、教導主任、小玫的班主任和幾個一看就身份顯赫的男女站在一起,神色嚴肅的在說着什麽。
見到闫州,校長立馬笑容和善的迎了上來:“您就是闫小玫的父親吧?”
“我家小玫怎麽了?”闫州隐約覺察到那幾個男女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他下意識的想,是不是闫小玫在學校給她闖禍了?如果得罪了這些有錢人,要賠償的話,他可是不管的,只能讓老太婆的律師過來處理。
校長的笑容有些僵硬:“事情是這樣子的,小玫和幾個同學……”
“校長,還是我來說吧。”一個穿着貂皮大衣,拎着鱷魚皮包的女人趾高氣昂的走了過來。
張校長見到她笑容就頓時谄媚了起來:“譚明翰媽媽,怎麽好麻煩您呢?”
“你是校長,說話左右都要顧及,我可不一樣,我什麽都不用顧及,就實事求是的說。”譚明翰媽媽抱着胳膊,眼神輕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闫州和胡麗君。
盡管闫州和胡麗君今晚已經把自己最好的衣裳穿出來了,可……站在這個貴婦面前,依舊是寒酸到了極點。
“到底怎麽了?”闫州被貴婦看得十分不舒服,眉頭一蹙又追問道。
“年輕孩子在一起玩兒得太過火了,你女兒受了一點傷。”貴婦輕描淡寫的說道,“雖然都是在自願的情況下發生的事情,不過我們也不是那種冷血的人,開個價吧。”
“你在說什麽?”闫州心裏咯噔了一聲,心想這是打架了?
“少裝傻了。”貴婦嗤笑一聲,“你們這種小市民我見多了,別說你不知道你女兒一直都在勾引我們幾家人的兒子,再說明白一點吧,你女兒經常和我們的兒子在一起上床,這次她要得兇,小孩子沒輕重,就傷到了,現在我們願意給你們一點補償,讓你開個價。”
闫州反映了一下,終于明白闫小玫發生什麽事情了,他罵了一句髒話,直接撲上去抓住了女人的頭發:“我操你媽!”
貴婦身後的高大男人上來就給了闫州一腳,直接把闫州踹翻在地。
“老公!”胡麗君呼天搶地的上去扶起闫州,然後指着貴婦就開始罵:“你們這些強jian犯還敢打人,我要報警!你們等着!”
說話,胡麗君就掏出手機要報警。
張校長一步上前,直接将胡麗君手裏的手機搶走了,他還維持着臉上平和的笑容:“闫夫人,你不要太激動,我們是來商量事情的,這個時候報警了,對你們是沒有好處的。”
胡麗君氣鼓鼓的,但是還是被張校長的話唬住了,“我們又沒做壞事,對我們有什麽壞處?”
“兩位借一步說話?”張校長指了指邊上。
胡麗君夫妻兩個面面相觑,最後還是跟着張校長走到了一邊。
“闫先生,剛才那個學生家長說得基本沒錯,闫小玫平時就經常和那幾個男孩兒混在一起,學校對此也很無奈,本來想着月考之後約您來聊聊這件事的,可沒想到就出了這個事。”
“不可能,我們家小玫那麽乖,她怎麽可能做那種事情?”闫州想都沒想,壓根不相信張校長的鬼話。
“我聽說闫小玫不是在您身邊長大的?那您可能是真不太了解她……”張校長推了推眼鏡,“剛才那位女士……是一位局長夫人,她兒子是咱們學校的尖子生,自打您女兒轉校過來之後,她天天纏着那個孩子,那孩子上次月考的時候成績下滑得很厲害。譚夫人去找她聊過的,可……”
“局長夫人怎麽了?局長夫人就能随便欺負人了嗎?不行,我們得報警!”胡麗君嚷嚷道。
聚在一起的男方家長看向這邊,表情都很厭煩,譚明翰的母親跟身邊高大的保镖說了句什麽,兇神惡煞的保镖立馬大步走向闫州夫妻。
闫州夫妻下意識往張校長身後縮了一下:“你要幹什麽?”
“我家夫人說,如果好好和你們說話你們不聽,給錢你們不要非要報警,最後倒黴的肯定是你們的女兒,而且你們以後也別想在這兒立足。”
闫州夫妻頓時傻眼了,保镖傳完話之後,轉身就回去了。
張校長滿臉的無奈:“你們看,情況就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不如就拿了錢,把這件事情平息下去,闫小玫到底是個女孩子也要臉面的,鬧大了吃虧的絕對是你們。”
“可……”闫州還想說點什麽,胡麗君拉了他一把,然後對張校長說:“張校長,這麽大的事情我們商量一下。”
張校長走開之後,胡麗君立馬說道:“你可什麽可啊,人家張校長說得沒錯,闫小玫自己作死,能怪得了別人什麽事兒啊?”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小玫可是我的女兒!”闫州臉色刷的一下沉下去。
“你的女兒怎麽了?你看看人家拿家庭,不是闫小玫勾引他們的,還能是他們主動找上門的啊?”胡麗君壓低聲音說道。
闫州往那邊看了一眼,那些珠光寶氣的人和他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他這輩子也沒和這種階層的人打過交道,內心頓時遲疑了。
“兒子上學的事情一直都沒有搞好,趁着這個機會,拿一筆錢,再把這件事情一次性搞定,不是兩全其美嗎?”
闫州想了一下,覺得這些人一看就是不差錢的,要個幾十萬應該是會給的吧?
片刻之後,闫州夫妻兩個給出了價錢:“五十萬。”
“五十萬?”貴婦們松了一口氣,随後表情又鄙夷了起來,她們都做好準備給個幾百萬的封口費了,沒想到……小市民就是小市民。
譚明翰媽媽高高在上的斜睨一眼闫州夫妻,然後拿出支票本迅速的開了一張支票遞給他們:“湊了個吉利的數字68萬!”
闫州夫妻兩個驚訝極了,他們本來想着二三十萬就差不多了,開五十萬是防止對方講價,哪知道……對方還多給了十八萬。
剛才的憤怒全部煙消雲散,闫州看着那張支票,嘴角都裂到了耳朵根上。
闫小玫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醒來之後她就哭着要見爸爸,可闫州沒有出現,胡麗君告訴她事情已經和解了,闫小玫一下子就不哭了,從那天起,一直到出院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家小玫大概是不想讓我為難,回家也從來沒有吵鬧過,就是也不怎麽和我說話了。”闫州嘆了一口氣,“那時候我就不該讓她繼續回去念書的……說不定她就不會死了。”
“參與侵犯的那幾個學生的名字你都知道麽?”對于闫州現在的忏悔,寧小楊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就知道兩個,還都死了。”闫州嘟囔道。
“你剛才說,闫小玫跳樓前情緒已經恢複了?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新學期開學時候。”闫州想了想。
“行了,一會兒會有人來帶你們去辦手續,這段時間不要離開青陽市,我們會随時找你。”寧小楊說完徑直要走。
“警察同志,我可以見見姜老師麽?”闫州突然說道。
監控那邊的姜甜滿臉的冷漠。
“你見她做什麽?”寧小楊蹙眉問道,難道有什麽線索不能和他說,還得專門和新人說?
“就……就有點事情想要問問她。”闫州沉默了一會兒,含糊其辭的說道。
“我可以去麽?”姜甜看着監控中闫州那張令人厭惡的臉,平靜的問道。
“我跟你一起。”
随後陸衍和姜甜就去到了審訊室。
“我可以單獨和姜老師聊聊麽?”闫州看了看審訊室裏的其他人。
“不用,直接說。”姜甜表現得冷淡極了。
闫州糾結了一下,一咬牙問道:“一直以來是你在用小玫的號碼給我們發短信吧?”
姜甜一怔,眉頭漸漸蹙起,突然就想到了她發送給小玫的那些已讀未回的短信。
“我知道這事兒我們辦得缺德,我配當個人,可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拿了的那些錢,沒花的我會全部捐出去給小玫做功德,你能不能不要繼續發那些吓人的短信了?”闫州小聲說道。
“短信是她發的?”好一陣兒沒開腔胡麗君一下子炸毛了,直接就要撲向姜甜,寧小楊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摁在了桌上,胡麗君大聲嚷嚷道,“姜甜,你還是個警察,怎麽能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搞我們就算了,為什麽要搞我兒子?”
“你兒子怎麽了?”姜甜沉聲問道。
“除夕那天,我兒子出去玩,回來的時候換了一身衣服……是一身壽衣……”闫州臉色蒼白,看了一眼姜甜,“說是一個他摔泥坑裏面了,一個漂亮姐姐給他換的。”
“除夕那天姜甜跟我在一起,不是她。”陸衍冷聲道,“除了這些事情,你們還遇到過別的嗎?”
闫州一聽居然不是姜甜,心就慌了,他用力吞咽了一下:“收到把我們一家三口P成遺像的那種照片算嗎?小玫死後每次過節我都能收到,還有門口也會經常出現死掉的小動物。”
“那你的心可真夠大的,都這樣了你還不報警?”寧小楊都驚呆了。
“報警了,小玫死亡的事實就瞞不住了,一個月的兩千塊錢也就沒了,他們不舍得。”姜甜冷聲道。
闫州頓時紅了臉:“姜老師,事兒真不是你做的啊?”
“你以為我一早就知道,還會任由你們把事情隐瞞下來嗎?”姜甜緊緊的握拳,指甲深深的嵌入肉裏,“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個人,不會幹畜生的行徑。”
“誰相信你啊?闫小玫沒有親戚,關系好的朋友都不知道她已經死了,就只有你!”胡麗君掙紮得特別厲害,“放開我,我要打死這個狠毒的女人,敢動我兒子,我跟你拼命!”
寧小楊煩了,幹脆松開她,然後在她沖向姜甜之前,哎喲一聲倒在了地上。
“打人了!來人啊!犯人襲警了!!”
胡麗君:“……”
她只是挨了他一下而已,怎麽可能把他推到了?
最後,胡麗君因為襲警沒能走出市局,闫州則是被放回去接兒子去了。
他臨走的時候,寧小楊還叮囑了一句:“你們家可能被盯上了,平時小心一點,這次有任何情況,就立刻報警。”
闫州吓得臉色發青,趕忙飛奔去接兒子去了。
盡管張鵬飛上下打點關系,可市一中學發生在青天白日的這起跳樓案,總歸還是上新聞了,網上各處的實時熱搜第一都是市一學生跳樓自殺的詞條。
然而,更加令人震驚的是,這天深夜,市一中學又有一個學生出事了。
“死者周光耀,昨晚淩晨一點半左右,開着他新買的一輛保時捷跑車,沖下了濱江大橋,車輛還沒有打撈上來,不過墜、江的地點距離江面有二十幾米高,兇多吉少。”餐廳裏,馬猴簡單的和姜甜、陸衍說明了一下事故情況,“毫不意外,第三個死者也是你們二位昨天拿回來的合影上的人。”
“看來這張合影就是殺人名單了。”陸衍不緊不慢的喝着粥,視線看向姜甜,她看起來胃口不錯,已經吃了三個肉包了,不過卻對這起死亡案件一點反應都沒有。
馬猴正要說什麽,兜裏的手機響了,他身上的這只手機就是陸衍發出去的名片上的號碼,接聽起來,對面就傳來一個熟悉且焦灼的聲音:“是陸警官嗎?我是市一中學的校長張鵬飛,你昨天給了我名片,說是有事情就讓我打這個電話來着。”
堪比老年機銀兩的手機,不開擴音,對方的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陸衍優雅的擦了擦嘴角,拿過手機,聲音低沉且平緩:“您好,我是陸衍。”
第二次見面,昨天還得體大方的張鵬飛,今天整個都脫了相了,衣服還是昨天那身衣服,一絲不茍的頭發亂七八糟的跟個雞窩似的,眼窩深陷,眼袋黑眼圈全出來了。
“陸警官,姜顧問,你們可要救救我們市一啊!”見到姜甜和陸衍,張鵬飛立馬就急切的迎了上來。
“張校長,作為人民警察我們當然是想保護好所有的人民,可這也得基于你們願意配合的前提下。”陸衍平靜道。
張校長一怔,含糊的說道:“我已經很配合你們了啊……”
“是麽?那前年平安夜的事情,您是太忙忘記了?”姜甜語氣涼薄的問道。
聽到平安夜,張校長先是慌亂了一番,最後知道事情終歸是沒有瞞住,頹廢的坐下,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果然還是瞞不住你們。”
“張校長,不如我們把昨天的流程再走一次?”姜甜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請您把昨天我們見過的教職人員再請過來一次,這一次我們要聽實話。”
張校長沒回答,姜甜直接把照片拍到他跟前:“參與那件事情的人,都在這張合影上了吧?”
張校長顯然不知道這張照片,一看吓一跳:“你哪兒來的?”
“雖然警方已經派人去保護照片上剩餘的人了,可你如果不積極配合,照片上剩下的人不出意外也都會死。”姜甜涼聲道。
這一次,昨天那幾個老師和舍管阿姨都是一起來的。
坐下之後,陸衍開門見山的說道:“張校長已經和你們說過事情的利害關系了吧?為了你們的學生,或者是為了你們的生命着想,我希望各位不要再說謊。”
“我們的生命?”體育老師一臉恐懼,“這件事情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就算是要為闫小玫報仇,也輪不到我們啊?”
“吳老師你可不能這麽想,你之前不是說……在器材室看到過那些男孩兒欺負闫小玫麽?”物理老師小聲說道,“還說闫小玫跟你求助,你不想惹那些權貴的兒子,所以就當做沒看到。”
“你含血噴人!”體育老師猛地震起來,指着物理老師的鼻子就開始罵,“如果報複找到我頭上來了,你也跑不掉,譚明翰在生物試卷上描寫過他侵犯闫小玫的時候,闫小玫的身體反應,你還跟我調侃過現在的孩子可真會玩,你敢得罪人家的局長爸爸?那你為什麽把試卷給燒了?”
“吳老師,嚴老師是好心提醒你,你反應過度了!”教數學的老先生一臉嚴厲的批評到。
“老李,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倚老賣老了好嗎?闫小玫最開始被騷擾的時候,最先找的就是你和班主任求助,你當時怎麽說的,在辦公室裏拿着她考八十分的卷子一通狂罵,根本沒在意她的求助!”體育老師是真急了,指着老先生就是一通罵。
“吳老師,你跟誰大聲嚷嚷呢?”老先生眼睛瞪得老大,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的年紀都可以當你父親了,你放尊一點,再說了,我只負責教數學,別的我管不着,你一個身強力建的體育老師,目擊了女孩兒被侵犯的過程,你都不敢上去阻攔,怎麽着?你還有臉讓我這把老骨頭去沖鋒陷陣啊?”
“吳老師,這麽說來,你可真得注意安全了,萬一是真的有人要幫闫小玫報仇,你這個袖手旁觀的真的很危險。”英語老師輕聲提醒道。
“诶,你是不是以為你對闫小玫做的事兒別人都不知道啊?”體育老師冷笑到,“大冷天的,你讓她食堂幫你買飯,買回來的味道不好吃,你全仍在她身上了,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你不準她穿髒了的外套回教室,那麽冷的天,你是要凍死她嗎?”
啊……
姜甜心裏冷笑了一聲,食堂裏的飯好吃是說這個嗎?
“我怎麽知道她那麽蠢,都不知道再找一件衣服穿啊!”英語老師也急了。
“找?上哪兒找?”體育老師指了指一言不發的班主任,又指了指舍管,“你們兩個,一個不準班上的同學和她說話,一個把她洗好的衣服扔到了垃圾桶裏,她借不到衣服穿,自己也沒有衣服換!”
“我又不知道那是她的衣服,本來嘛,下午六點之前要去把衣服取走,這是規矩……”舍管阿姨心虛的說道。
“你不知道?衣服上都有學生的名字,你是文盲嗎?”體育老師說完低沉笑了笑,“警察同志,我們這兒坐着的每一個都對闫小玫不好,之前他們說的你們都別信,都是假的!”
“吳老師,你憑什麽代表我們說話?我說的那些事情可都不是假的!”班主任終于開了口。
“不是假的?那些惡作劇是嗎?”體育老師徹底破罐破摔了,“王凱莉那幾個富家女,站在你跟前逼着闫小玫認那些事兒,你是個成年人,是個教書十幾年的老師,都他媽成人精了,你會看不出來闫小玫是被逼着承認的?她在你面前嚣張過一次嗎?大聲說過一句話嗎?沒有過吧!那你為什麽會相信她會做那些離譜的事情?你根本就知道,惡作劇是那些富家女做的,你只是不敢得罪她們罷了,要說這裏誰傷害闫小玫最深,就是你!”
“陸警官,他瘋了,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許瑤慌亂的和陸衍說道。
“闫小玫被欺負的時候找你求救,我們幾個都在辦公室裏面,還有別的班的老師也在,你是怎麽回答她的?”體育老師拔高聲音,“你說,讓她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穿得太妖裏妖氣了,打扮得太出挑了,不然為什麽那些男孩兒不去找別人要去找她!”
“難道我說錯了嗎?”許瑤也站起身來,“她來之前學校什麽時候有過這種事情?為什麽之前譚明翰不去騷擾別的女同學,她來了就去騷擾她了?”
“你瘋了嗎?”姜甜冷聲打算她的話,“闫小玫是受害者,你一個人民教師,居然會讓受害者自己想為什麽她會是受害者而不是別人?”
許瑤臉色慘白,看着姜甜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問題。
“她是在想你求救,不是來找你審判她的,你哪怕只是阻止一下,警告那些男孩兒一次也好,說不定他們就不會這麽猖狂,以至于發生後面那些可怕的事情。”姜甜怒聲道。
辦公室裏的老師都沉默了。
“你們……”姜甜看了一圈這些老師,覺得這個荒誕極了,“活生生的一個花季孩子在你們面前被淩虐、慘死,你們內心一點波瀾都沒有。甚至警方主動找上門來了解情況,你們還要繼續卑鄙無恥的往她身上潑髒水,來凸顯你們身為老師的高大和無奈。”
姜甜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她平複了一下心情,吐出一口濁氣:“我真是糊塗了,怎麽還會指望你們有人性呢?“
“姜顧問,我們真的會成為被複仇的對象麽?”英語老師已經被這種氣氛吓哭了。
“誰知道呢?”姜甜嘲諷一笑。
一屋子的人立馬都變了臉色:“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誰叫她被那些豪門子弟盯上了呢?人家爹媽要弄死我們易如反掌,我們也很無奈……”
“總之你們都小心一些吧。”姜甜看着這些人的嘴臉,心裏有個細小的聲音輕輕的說了一句,“這些人都是殺死闫小玫的幫兇,如果可以,都死了才好。”
這個念頭剛起來,姜甜吓了一跳,她下意識的捂住心口,那個聲音是什麽?她的心聲?
“這張合影上的人我們幾乎都找到了,這個女生卻一直聯系不上,麻煩你們幫忙聯系一下。”陸衍拿出合影,指着闫小玫身邊的另外一個女生。
衆人一看,臉色頓時大變,然後又開始了最初的遮遮掩掩。
陸衍臉色冷了下去,大概猜到了一些什麽。
“她退學了。”許瑤低聲道。
“為什麽退學?”陸衍冷冷的問道。
許瑤沒有回答,倒是情緒一直都很亢奮的體育老師大喊了起來:“你們果然都瘋魔了,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要隐瞞嗎?”
一邊說着,他沖到陸衍跟前,“警察同志,其實平安夜那天晚上,不只是闫小玫一個受害者,還有一個叫王嬌的女孩兒,就是照片上的那個,她比闫小玫還要慘,子宮脫落大出血死了!”
“吳老師!!!”張鵬飛從外面沖了進來,“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我胡說了嗎?闫小玫是因為她還活着,所以你們把她送去醫院了,可王嬌呢?我們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你害怕警方知道了之後事情被鬧大,把屍體藏起來了,王嬌家也窮,妹妹生了很重的病,需要錢,你們抓住他們家這個弱點,也是給了一筆錢了事了。”吳老師激動的喊道。
“陸警官,他看起來不對勁,肯定是失心瘋了!”張鵬飛慌張的和陸衍說道。
“警察同志,那年春節前,不是有個婦女跳江了麽?那是王嬌的媽媽!!!我親自代表王校長上門去慰問的,人家好好的一個家,家破人亡……都是我們!!!都是因為我們!!!我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這種良心的折磨了!”
體育老師抱着頭,使勁兒的揪着頭發,整個人看起來真的是瘋掉了似的,大聲喊着直接沖出了校長辦公室。
“陸警官,這事情真不是他說的那個樣子,王嬌的确……”
“砰!”
張鵬飛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就傳來一聲巨響,陸衍眉頭一蹙,趕忙出去。
“又跳樓了,又有人跳樓了!”
樓下,一個女人驚恐的大聲尖叫着。
張鵬飛驚慌的跑出來往外一看,剛才喊着跑出去的體育老師已經姿态扭曲的趴在了樓下的水泥地上……
“天哪……”張鵬飛白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
與此同時。
學校附近的一處高層公寓裏。
高高瘦瘦的身影走到遮光性極好的窗簾前,用力一拉,刺眼的光立馬照進屋子裏。
他看着不遠處的市一中學,警車、救護車呼嘯着趕到,操場上一片混亂,已經有很多家媒體在體育老師跳樓之前,就收到了死亡預告,雖然大家都懷疑,可為了抓眼球的新聞,他們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混入了學校中。
他嘴角勾起純真的笑容,拿出手機點開音樂,頓時整個公寓都響起極其好聽悠揚的鋼琴師,纖瘦的身影,随着音樂邁開優雅的舞步,看姿勢他跳的應該是一只雙人舞才對。
偌大的公寓內,處處皆是暗黑,唯獨一架鋼琴上擺放着一束嬌豔鮮紅的玫瑰。
音樂停止之後,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去到鋼琴前,捧着玫瑰親吻了一下,随後走到一面貼着許多照片的牆前面,用猩紅的記號筆,劃掉了體育老師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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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