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同
農村的土炕對陸淩西而言是完全新奇的體驗。
他坐在炕邊好奇的踢了踢下面,灰色的青磚壘得嚴實,踢上去沒有一點聲音。大黑像在家裏一樣蜷縮在炕頭,正好一左一右隔開了他和顏越。
“這底下真的可以生火?”陸淩西脫鞋上了炕,拍了拍硬邦邦的炕沿,隔着大黑好奇的問顏越。
顏越也是第一次睡炕,他微微笑笑,“等天冷了我們可以來試試,就知道能不能了。”
陸淩西沒聽出這句話的潛含義,眼睛亮晶晶的答應了一聲。他今天是真的累了,關燈沒多久就睡着了。郊區的夜晚十分的安靜,沒有馬路上過往車輛的摩擦,也沒有路邊大排檔的喧鬧,只有偶爾蟲鳴聲的伴奏,伴随着清淩淩的月光鋪灑屋內,編織了一個安詳的美夢。
顏越以為他會睡不着,卻沒想到在蟲鳴聲中阖眼一覺到了天亮。沒有失眠也沒有噩夢,整晚似乎都有一股草木的清香環繞着他,以至于連大黑的呼嚕聲都被他忽略了。
六點多的時候,顏越就醒了過來。他過去習慣了失眠,又一向自律,很少睡過六點。乍一睜開眼,顏越有了瞬間的恍惚,周圍是全然陌生的環境,但卻意外的讓他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他這邊剛有動靜,大黑就睜開眼直起身子看了過來。顏越坐起身,同蹲着的大黑對視半晌,心情頗好的伸出手學着陸淩西一樣撓了撓大黑的下巴,低笑着:“別吵,小心吵醒小西。”
不知道大黑是不是聽懂了這句話,重新又蜷縮回了炕頭。
隔着大黑陸淩西睡得正熟,少年的睡顏純淨而安靜,皮膚白的近乎透明,淡淡的晨光透過窗戶灑在了少年的臉上,仿佛暈染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讓人生不出一絲亵渎的心思。昨晚兩人留宿的太過倉促,也沒帶什麽換洗的衣服。晚上睡覺時,陸淩西就只脫了外面的短褲,穿着t恤當睡衣一起睡了。一夜過去,t恤早被他卷到了胸口,露出了白嫩嫩的肚皮,随着他的呼吸輕輕起伏。
顏越的眼中慢慢染上了笑意,他的視線在陸淩西圓圓的肚臍上轉了一圈,一路看了下去。越過印着大黃鴨的內褲,少年的長腿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原先蓋着的床單早就被蹬在了腳下。
渴望靠近少年、觸摸少年的念頭在瘋狂的叫嚣,顏越眼神晦澀的探過身輕輕地拉出床單蓋在了少年的身上,也蓋住了少年裸露在外的部分。
說起來陸淩西雖然沒有他高,比例卻是剛剛好。顏越自己有186,陸淩西比他低半頭,怎麽也該有178左右。不過陸淩西才18,應該還會繼續長高。
顏越一邊胡思亂想着各種念頭來分散他想要靠近少年的渴望,一邊飛快的穿好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他記得陸淩西昨晚說過,換盆的綠植今早都要重新澆水。為了避免少年太累,也是找點事讓自己分心,顏越簡單的洗漱一番之後,找到花圃裏面的塑料壺開始了澆水。
李大爺過來喊兩人吃飯時,就看到顏越彎着腰正在花盆中插着竹簽看下面的土壤有沒有全部濕透。老爺子一下子笑了起來,覺得顏越這個小夥子挺聰明。雖然對怎麽侍弄這些花花草草不怎麽懂,但知道想辦法,也能想出辦法。就是這個辦法有點笨,哪像小西那個娃娃,只需要一眼就知道水澆夠了沒有。
不過也難怪,看顏越的樣子就不像是擺弄這些的人,和他在電視裏看到的那種什麽白領挺像。老爺子笑眯眯的走了過來,“小西呢?”
顏越回頭看到李大爺客氣的招呼了一聲,“小西還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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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爺面露心疼之色,“哎呀,可是昨天累壞了,那讓小娃娃再睡一會吧。我把飯給你們熱着,一會記得來吃。”
顏越正要點頭答應,陸淩西揉着眼睛推門走了出來。“顏大哥?”
“醒了?”顏越放下水壺走了過去。
陸淩西出了門才徹底清醒,看到李大爺不好意思的笑笑,“您來啦?”
李大爺就喜歡陸淩西,小娃娃白白嫩嫩看着就讨人稀罕。“快去洗把臉,家裏熬了粥還蒸了紅薯,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陸淩西彎了彎眼睛,昨晚幹活太累,他現在是真的餓了,就沒有再客氣。
李大爺家的早點十分的好吃。濃稠的白粥搭配着清爽可口的小菜,翠綠的像是要掐出水來,看着就有食欲。還有蒸的軟軟的紅薯,剛端出鍋就有一股香甜之氣彌漫開來。陸淩西以前是真沒見過這樣直接蒸的紅薯,他在陸家的時候也吃過紅薯,不過那已經是加工過的紅薯餅了,已經失去了紅薯的原味。
李大爺掰了一半紅薯遞給了陸淩西,剛出鍋的紅薯還有些燙,這樣近距離的嗅着,香甜之氣更是前仆後繼的往他的鼻子裏面鑽。陸淩西對着紅薯吹了兩口,又想吃又怕燙。他這種為難的樣子落在了顏越的眼中,顏越既好笑又無奈,也不說話就是看着陸淩西一個人着急。
李大爺看着陸淩西喜歡吃紅薯,心裏挺高興,當下就吩咐家人給裝點紅薯,讓陸淩西帶回去吃。他們家的紅薯全是自家種的,一點農藥沒打,絕對純天然。陸淩西聽到自家種心中一動,他也想在後院種點紅薯,不過今年是晚了,只能等明年了。
兩人吃完飯又回到了小院收拾了收拾就準備回城了。陸淩西掃描過一遍,所有換盆的綠植都澆過水了,而且都還澆的挺合适。既沒有發生剛打濕土壤表層下面還幹着的情形,也沒有澆水過多到處滴淌的事情發生。
他有些驚訝的看着顏越,顏越不明白他的意思,“怎麽了?”
陸淩西嘴角上翹,大力的誇贊道:“顏大哥你真的挺厲害,這些盆栽澆水都正合适。”
這已經是陸淩西第二次誇他了,顏越有些哭笑不得,看來他在侍弄這些花花草草上面還真有天分。不過,顏越勾了勾嘴角看向陸淩西,“小西更厲害,看一眼就知道澆水的情況。”
他本意只是誇誇陸淩西,沒想到這句話正好戳到了陸淩西心虛的地方。陸淩西偷偷的看了顏越一眼,确定顏越臉上沒有任何奇怪的表情才放下了心。
回程的路上稍微有些堵,正好趕上了上班的早高峰。陸淩西以前一直被養在家裏,現在雖是有了工作,但這還是第一次直觀的面對早起的上班人潮。兩人被堵在了進城的高速路上,前前後後都是車。顏越安慰他道:“前面是個收費站,過了收費站就好點了。”
陸淩西點點頭,他也不是很急,怎麽說他現在也是微園藝的小老板之一,旁邊坐着的還是他的合夥人,顏越總不會指責他偷懶不幹活吧。
他這樣說完顏越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起來陸淩西剛認識顏越的時候,顏越笑的時候很少。他那會覺得顏越性子冷,就是因為總是看到顏越面無表情的樣子。不過現在兩個人熟悉了,陸淩西發現顏越其實也是會笑的,不是那種勾起嘴角眼中看不出笑意的笑,而是真正的笑。
“顏大哥你就應該多笑笑,這樣才會每天心情好。”陸淩西認真道。
顏越含笑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前面的車輛開始慢慢蠕動,顏越剛剛要跟上,車潮又一次停了下來。若是放在平時,顏越此時一定早已心情暴躁,可因為陸淩西坐在他的身邊,似乎連堵車都變成了一件可以容忍甚至有些享受的事。
兩人說話間,顏越放在身側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是安傑。顏越看了陸淩西一眼,接起了電話。
“喂,怎麽了?”
安傑的語氣有些沉重,其中還有為顏越覺得委屈的意味。“總部傳來消息,董事長似乎有意向派顏海到國外。”
顏海這個名字讓顏越眼神微暗。小半個月前,蘇珊教授的辦公室失竊。随後就如顏越預料的一樣,中京的公司總部裏面流傳開了一則消息,說他這麽多年在國外其實一直在看病,甚至他畢業不肯回國也是因為病沒有好。在傳言裏,他看心理醫生也變成了精神病醫生,所有人似乎篤定了他就是個精神病。
顏越并沒有出面解釋這件事,他就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很快,顏世輝把他喊回了中京。父子兩人其實都心知肚明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只是在顏世輝的眼中,精神病也好,心理疾病也好,顏越是真的有問題。他委婉的表示了讓顏越不要有太多的壓力,身體的健康更重要。顏越聽明白了顏世輝的暗示,知情識趣的讓出了他在海外的位置,用了一個禮拜的時間交接完了具體的工作事宜。這也是他最近一直忙碌沒有出現在陸淩西面前的原因。
顏越的退讓只是第一步,他在等父親後續的反應。對合普集團而言,海外市場十分的重要,顏世輝肯定要放一個他自己放心的人,而這個人選則能看出他對顏越的真正态度。
顏海!
顏越嘴角閃過一抹嘲意,聲音透着冷意,“既然董事會做了決定就讓他去。你把那邊的事情交接好盡快回國。”
安傑答應了一聲,“和N.T集團的談判怎麽辦?”
顏越輕描淡寫道:“停止談判。以德智投資的名義重新接觸N.T的人。你把相關的資料發我郵箱,我給他們打個電話。”
“好!”
和N.T的合作是合普集團今年海外的重頭項目,兩年前顏越就開始了和對方的接觸,雙方斷斷續續的談了近兩年的時間。前段時間眼看就要有突破了,結果殷晴蘭鬧着要顏越回國,後續的跟進顏越就交給了安傑。安傑以前就勸過顏越,以德智投資的名義接觸N.T,拿下這個項目。顏越考慮之後拒絕了安傑的提議,他當時并沒有想着回國,合普和德智誰拿下這個項目對他而言都沒有區別。但現在一切都要不一樣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顏越才挂斷了電話。收起電話之後他才意識到陸淩西就在他的身邊。顏越有些後悔,更多的是懊惱。他對陸淩西沒有防備,電話中毫不掩飾對和普的算計。不知道聽了這些之後,陸淩西會怎麽看他?少年心性單純,又是剛剛踏入社會根本沒有接觸過這些,會不會認定他是一個壞人?再加上他家的一堆爛事,顏越有些忐忑起來,扭頭看向了陸淩西。
陸淩西的表情有些意外,還有一絲些微的了然。顏越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陸淩西神色微腼的笑笑,移開視線透過車窗看向了外面。
他并不是故意要聽顏越講電話的,只是兩人坐在一起很難不聽到。之前他一直沒有問過顏越的身份,因着大黑的緣故他已經在心裏認定顏越是好人,至于顏越的身份背景在他眼中根本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以為顏越就是他看到的這個樣子。可這通電話卻讓他意識到,他看到的那個內心溫柔喜歡小動物喜歡花花草草的顏越只是其中的一面,還有許多他沒有看到的其他方面。
顏越電話中提到的事,讓他想起了過去的陸家。幾個伯伯為了家産鬥過來鬥過去,每逢過年聚在一起時,陸家大宅的氣氛都會十分的古怪。陸淩西其實有些不理解,這樣的生活有什麽意思呢?
他裝作無意的偷偷看了顏越一眼,心中更加的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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