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擁抱

晚上臨睡前,顏越給葉康打了一個電話,提到了徐三的事。

葉康沒想到邱田園藝真的找花圃的麻煩了，問了一句,“要不要三哥幫忙？”

顏越輕笑,“這麽點小事你覺得還需要勞動三哥？”

葉康一想也是,顏越要是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也就不是顏越了。他聽着顏越關心道：“三哥那邊的進展怎麽樣了？”

提到這個葉康有點哭笑不得：“進展還算順利,三哥的性子你也知道，邱田園藝估計現在正在大出血。”

和顏家的幾代單傳不同,中京葉家枝繁葉茂人才濟濟。葉康這一代光是堂兄弟就有五個，還不算堂姐妹表兄弟這些。在這五個兄弟裏，葉城排行老三，熟悉的人都稱呼他為三哥。葉康私下曾和顏越說過,他的幾個哥哥得罪誰也不要得罪葉城。葉城是他們家公認的小心眼,睚眦必報的那種。

這次的事葉康給葉城提醒過之後，葉城沒用一天就派人全城收集了證據。葉康還以為葉城會用雷霆手段處理了呂弘新父子，誰知道葉城只是派人放出了市長要提前檢查市政綠化項目成果的消息。用葉城的話來講，現在搞倒了呂弘新父子，牽連了邱田園藝，誰來給他幹活？那些死了的小苗怎麽辦？重新栽種的錢哪裏來？等邱田園藝先解決了這個爛攤子再說他們的事。至于呂弘新父子就是吊在邱田園藝屁股後面的鞭子，有他們催着，也省了他操心這件事。

顏越雖然和葉三哥打交道不多，但也聽說過一些葉三哥的作風行事，心念一轉就猜到了葉康的意思。他嘴角勾了勾，看來短時間內是不用擔心邱田園藝能騰出手來做別的了。

挂斷了電話，顏越轉身進了屋，就看到陸淩西趴在炕上計算着什麽。大黑安靜的蜷縮着身子趴在一邊，聽到了顏越進來的動靜，擡頭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趴了回去。

許是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大黑認可了顏越，也可能是今天晚上一人一狗并肩作戰産生了某種戰友情。大黑這次給面子的沒有趴在兩人的中間，而是占據了陸淩西左邊的位置，把右邊的位置留給了顏越。

幸福來得太突然，顏越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怔楞了那麽幾秒，他才走了過去，安靜的坐在了陸淩西的身邊。

陸淩西正算的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顏越的存在。微園藝現在的花圃大概有5畝左右，再加上了于寡婦的地，那麽總共将有12畝左右的規模。12畝大小的花圃雖然不能和一些大的花圃比，但陸淩西特意站在村頭看過，勉強也能算是一望無際了。

他在本子上粗略的規劃了一下花圃的區域。微園藝現在主要以觀葉植物和各種花卉為主，陸淩西準備在後半年增加一些觀果植物。上次有顧客帶着五指茄來店裏，陸淩西就對觀果植物産生了興趣。他在淘寶上看過了，比較普遍的觀果植物有五指茄、觀賞辣椒、枸骨、金橘、南天竹等。這些也不需要種植太大的規模，有兩畝地就差不多了。如果可以，陸淩西還想要挖一個水塘，養一些水生花卉調劑調劑。

規劃好了這些區域，陸淩西習慣性的咬着筆頭。冷不丁有一只手從旁邊探出，抽走了他正咬着的筆。

陸淩西茫然的擡頭，眨眨眼，“顏大哥你打完電話了？”

顏越點點頭，問道：“你畫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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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話題顯然引起了陸淩西的興趣，他翻身坐了起來，兩條長腿蕩在炕沿，靠在顏越身邊指給他看自己的計劃。

“這裏是觀賞辣椒，這裏是金橘，這裏可以種點五指茄。如果還有地的話，我們就在中間挖一個水塘。村子後面不是有條河嗎？可以從那裏把水引過來。弄好以後，夏天我們可以在池塘邊釣魚，冬天可以滑冰，還可以在池塘裏面養藕……”

陸淩西說的興致勃勃，顏越卻是因着他靠的太近而有些心猿意馬，注意力不在這些計劃上，更多的在陸淩西的身上。他聽到陸淩西一直用的是我們，哪怕在少年的心裏，這個我們僅僅指代的是合作關系，顏越此時也有一種異常的滿足感。這種感覺着實難以形容。

他記起剛剛見到少年的第一眼，他隐晦而瘋狂的想要靠近少年的身邊。他曾經遠遠的像個跟蹤狂和偷窺狂一樣窺探着少年的生活，也曾假裝數次偶遇只為了能近距離的看到少年。那個時候，似乎只有出現在少年身邊，他內心一直喧嚣的隐秘的憤怒才會平靜下來。他會因為少年和他說話而興奮，會因為少年靠近他而激動。他假想過無數次和少年親密的生活在一起，就像現在一樣。雖然目前的進展離他的目标還遠，但少年說的是我們……在少年的心裏，已經開始有了他的位置。

“顏大哥，你覺得我們要不要種植一些多肉植物，可以弄一些手掌大小的小花盆，擺在案頭做裝飾的那種。”

陸淩西随口問道，顏越收斂了心神，盡量壓制着情緒道：“小西說的都好。”

陸淩西驀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看着顏越，認真道：“顏大哥謝謝你，認識你真好。”

對陸淩西而言，王淑秀、易航對他好都是因為這具身體的關系，可顏越不一樣，顏越對他好是因為他是陸淩西。這麽說有點繞，陸淩西有些不知道怎麽表述這種感覺。在他的心裏，顏越像是大哥，關心他的生活。又像是朋友，支持着他的微園藝。有時候還像老師，在微園藝經營的這兩個月裏，很多事都是顏越一點一滴教會他的。他感覺有很多想說的，但這些情緒混雜在一起，他有些不是很理解，唯獨能确認認識顏越他很高興。

少年的眼神幹淨澄澈，裏面滿滿的都是信賴，就這麽一點不設防的看着他。顏越內心的渴望再也控制不住，他覺得自己苦苦壓抑的情緒似乎被少年一句“認識你真好”輕易的擊潰了。

幾乎是本能的，顏越伸手抱住了陸淩西，隔着一個黑色的筆記本将他圈在了懷裏。

陸淩西眨眨眼，神情有些懵懂，卻因着信任而乖乖地靠在顏越的懷裏。

“小西。”顏越嘆息道。

陸淩西分辨不出顏越的情緒，試探的問：“顏大哥你心情不好嗎？”

顏越不知道陸淩西為什麽會這麽問，但天性的趨利讓他嗯了一聲。

陸淩西伸出手反抱住了顏越，想了想又像是給小孩拍背一樣輕輕的在顏越的背上拍着。在他的認知裏，電視上就是這樣演的。朋友之間一方心情不好，另一方會給他一個擁抱鼓勵。雖然他和顏大哥的順序好像反了一下，但應該是一樣的吧。

陸淩西的安撫讓顏越沖動的情緒冷靜了下來，轉化為另一種甜蜜的享受。他近乎無賴的借着少年的心軟，以心情不好為借口，長久的把少年抱在懷裏，直到再也賴不下去的時候……

陸淩西貼心的沒有問顏越為什麽心情不好，讓顏越連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借口都省掉了。

收拾好身邊的東西，陸淩西摸了摸大黑，轉頭對着顏越道：“顏大哥，晚安。”

“晚安。”

屋內陷入了黑暗，顏越有些興奮的睡不着。之前的擁抱就像是美夢，如今夢醒了他開始了懷念的回味。淡淡的月色灑了進來，顏越支着身體借着月色打量着少年的側影。少年的入睡很快，聽說心思純淨的人都是這樣，不像他一樣時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顏越看的入神，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他似乎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景象旖旎而美好，等他醒來已經是天色大亮。身邊的炕上空空蕩蕩，陸淩西和大黑都不在了，顏越的衣服被整齊的疊放在他的身邊。他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心情像窗外的晴空般透亮。

“大黑慢點。”

馬路邊，陸淩西帶着大黑出來放風。平時大黑跟着他不是店裏就是家裏，都沒有撒歡的地方。每次來花圃都算是大黑的放風時間，可以由着它跑來跑去。

大黑跑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鼻子在地上嗅了嗅。陸淩西小跑着追在大黑的身後，看到它停下的地方橫七豎八的躺着幾株小樹苗。

精神掃描散出，這幾株小樹苗的圖像出現在腦海，植物成活度顯示為極低。陸淩西四處看了一眼，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這些小樹苗是被遺棄在這裏的。他有些可惜的把它們都抱了起來，打算帶回花圃種的試試，看能不能救活過來。

“大黑回去了，一會讓顏大哥帶你出來。”

大黑眼神有些疑惑，盤旋在之前的位置嗅來嗅去。陸淩西又叫了它一聲，大黑嗚嗚的回應着，一溜煙的追在了陸淩西的身後。

陸淩西推開院門就看到顏越似乎正要出門。“顏大哥你醒了？”

“我正要去找你，這是什麽？”顏越詫異道。

陸淩西解釋着：“這些小樹苗被人丢棄在路邊，快要死了，我想試着看能不能救過來。”

顏越沒有多說什麽，上前從陸淩西的手裏接過這些樹苗。他一向都知道少年對這些植物有着常人難以理解的愛心。想到花圃後面移植的那株柳樹苗，顏越問道：“要和那株柳樹苗種到一起嗎？”

陸淩西點點頭。

兩人很快繞到了花圃，顏越動作迅速的挖了幾個坑，他現在對這些活計已經幹的是相當的順手了。

一、二、三、四，一共是四株。陸淩西之前通過面板看過，這些小柳苗的問題并不複雜，簡單就是因為營養跟不上而“餓“死的，就像是他之前在南城看過的那幾株小柳苗一樣。他覺得花圃的環境比南城那邊好多了，土壤的肥力應該夠這些小柳苗的吸收。他想着先把小樹苗種下去看看情況，如果不行再适當的撒一些營養肥。

小心的種好了最後一株小樹苗，陸淩西正要散出精神掃描，白色的面板先一步飛出，一條提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發現同一母樹的幼生植株，是否選擇共享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