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年夕怨念至極,究竟是誰這麽讨厭,放出這般危險的妖怪到處晃悠,完全在影響妖王的生意有木有。

萬一傷到周圍的游客可如何是好?游客受傷,不知道多少全職和兼職的妖怪的銀子要遭遇不幸,對此,年獸相當有體會。

就算沒有傷到游客,傷及附近的小妖怪們也相當不道德。

下一刻,年夕反應過來為什麽附近的小妖們早早地就不見了蹤影,猛獸出沒中,逃命是必須的。

年夕判斷不準确,他不知道如今的這個妖怪到底是幻象還是真家夥。平日裏,今古鎮幻象頗多,但是妖怪們這一類大部分是真的。

他必須提高警惕,避免受傷。年夕緊盯樹林深處,很快,沉重的腳步聲逼近了。

一抹影子踏出樹林的掩蓋,一個大大的腦袋湊了過來。

年夕無言,他郁悶地揉了揉眼睛。有沒有搞錯,為什麽他的面前會出現一只體型巨大的黑色狐貍。

黑狐立着耳朵,其中一只耳朵上有一個缺口,它雙眼泛着兇狠的光芒,對着轎子呲牙咧嘴。年獸仔細地瞅了瞅,黑狐身上覆蓋有黑亮黑亮的铠甲,它的皮毛大部分是黑色的,不過尾巴尖卻是白色的。

就是這只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的黑狐貍,剛才它的利爪一揚,卷起的寒光眨眼削掉了轎子頂。

默默琢磨着該怎麽對付黑狐貍的同時,年夕腦中莫名響起了一個異樣的聲音。

今古鎮與外界的妖界截然不同,這兒的一切均有嚴格的控制。放入今古鎮的妖怪基本上都經過了篩選,哪些生靈負責扮演溫順的小怪物,哪些生靈負責扮演兇神惡煞的大壞蛋全都有明确的規定。

為了今古鎮的平穩,也為了游客們的安全,妖王的規矩向來不容違抗。

假如年獸沒有記錯的話,九洛擔任今古鎮的狐貍總管,意味着鎮內的狐貍全歸九洛管。這只兇巴巴的黑狐貍絕對是九洛的手下,聽從九洛的派遣。

想到這兒,年夕頓時神經抽搐,喃喃道:“九洛,你這只黑心狐貍,我跟你沒完。”

一邊讓年夕守護易定他們前往相思谷,一邊安排一只黑狐作為攔路妖,給他添麻煩。最最可恨的是,這只黑狐居然還揍他,象征意義的吼幾聲證明黑狐是可怕的大妖怪不就可以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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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獸一定要向妖王告狀,九洛不僅不幫忙,還專門幫倒忙,送了雄黃酒,又派來黑狐貍。

年夕滿心的憤憤不平,他抗議地低吼着,一躍跳到大黑狐貍的跟前。他狠狠地瞪着對方,氣勢上毫不示弱,絕不許黑狐貍靠近轎子半步。

既然大黑狐是九洛派來的狐貍,看在大家熟人一場的份上,怎麽說都不應該再對他下手了吧,彼此意思一下就是了。

然而,年夕又猜錯了。

巨大的黑狐貍又一爪子把這位隐身的影衛丢出去好遠。

坐在斷樹上的年夕持續郁悶中。

他氣憤地瞪着黑狐貍,他可是看九洛的面子才不動手打這只狐貍,再逼他,信不信他當真出手了。

年夕在盡職盡責地扮演他的影衛,此時,轎子裏同樣不平靜。易定在郁悶王蚺的尾巴為什麽又出現了,王蚺則是實實在在的震驚于自己的變化,他的腿沒了,成為了一條長尾巴。

尾巴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但他們的注意力很快就從尾巴轉到了黑狐貍的身上。

自從這只暴戾的黑狐貍踏出樹林深處開始,它始終沖着王蚺和易定露出了自己鋒利的爪子以及鋒利的牙齒。

一開始王蚺比較慶幸,自己平時雇有影衛在身旁暗暗守護,然而他的樂觀沒多久就成為了不樂觀。

四周的樹總莫名其妙的被看不見的物體打斷,王蚺心底隐隐湧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莫非這就是屋漏又逢連夜雨,繼他的腿出事之後,又輪到影衛打不贏大狐貍麽。

易定仍舊牽着王蚺的尾巴尖,他困惑地打量周圍的斷樹:“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麽看不見的人在哪兒。”

對此,王蚺無奈地點點頭,應道:“或許是影衛。”

易定思索小會兒,忽然眼前一亮:“有影衛對付妖怪,那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馬上趁機逃走?”

易定給的建議與王蚺的打算相同,可惜他力不從心。王蚺剛站起來,身體立刻不穩的朝前倒,那會兒易定仍蹲在他腳邊,兩人猝不及防,一下子都倒在地上。

面對突發事件,仰面朝天的易定有且僅有一個想法,蛇尾巴好重,直直地壓在了他臉上,臉都要壓扁了。如果這一刻是王蚺的腿貼在他的臉上,情況就完全不同,這樣的遭遇堪稱完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易定深感王蚺變重了,長尾巴沉得驚人。

現在不是考慮各種繁瑣小事的時候。

王蚺困難地側過身,易定立刻翻身坐起,他扶着王蚺,關切地問道:“你怎麽樣了?”

他的話語換來了王蚺充滿怨恨的目光:“你到底在酒裏放了什麽古怪的東西?”

聞言,易定一臉的委屈:“我沒有啊,那壇酒我也喝了不少。”

易定和王蚺都不由低頭朝易定的腿看了看,易定沒有變出長尾巴來。王蚺嘆了口氣,他不懂自己的遭遇算不算飛來橫禍,尾巴活動起來十分費勁,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新增的負擔讓他動彈不得。

王蚺對易定相當生氣,但是又覺得如今沒必要争執這些。他清楚自己站不起來了,他适應不了自己此刻的改變,他沒辦法走路就沒辦法逃走。

影衛對抗大狐貍似乎有些費勁,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好在易定還有兩條能走能跑的腿。

拿定了主意,王蚺穩了穩情緒,他看着易定,靜靜說道:“你快走,趕緊離開這兒。”

聽到王蚺的話,易定微微愣了愣,随即他牽住王蚺的手:“我們一起走。”

王蚺表情沉了沉,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下,他無法控制這種怪怪的尾巴,他沒有腿,站不起來。

與此同時,易定意識到王蚺對尾巴的苦惱,他轉過身背對王蚺,語氣堅決:“我背你。要走我們一起走。”

王蚺看着易定的後背,心情十分複雜,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湧上心頭。本來他是要出言拒絕,偏偏話沒說出口,身體已不由自主地貼了過去。

他的雙臂自後方環過易定的頸項,身體貼着易定的身體。頃刻間,異樣的感覺襲來,他不但能夠清楚感覺到易定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而且他發現它們以相同的速度在跳動着。

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勾起了王蚺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懷念,似曾相識,偏偏又想不起來何時發生過。

後背一沉,易定收獲了王蚺貼在自己的後背的信息,他相當高興對方願意接受他的邀請。他着急地伸手打算挽住王蚺的腿,卻沒摸到腿,僅摸到了一條長尾巴。

易定表情頓了頓,急忙收起自己的情緒。之前是他給王蚺喝了酒,導致王蚺病了,忽然變成這副模樣。他必須負責,他一定要想出辦法,讓王蚺恢複原狀。

但這些事需要等到他們安全之後再說。

易定深吸了一口氣,打算站起身,意外發覺王蚺特別沉,重量根本不是易定能夠想象,他搖晃了兩下竟沒能站起來。

他沒吭聲,王蚺也不說話,彼此都明白事情不樂觀。易定咬緊牙關,嘗試了多次總算艱難地站了起來,他的後背簡直像是馱着一座大山。

此時的易定終于深刻理解為什麽八位轎夫會那麽累,與他商量停下來休息小會兒。

易定瞅着王蚺并不胖,但适度的稍微減減肥也不錯,易定擔心自己往後抱不動王蚺,這豈不是太尴尬。

當然,這些全不是重點,重點的是先逃離打鬥的危險區。

年夕欣慰地看到轎子內的兩人在緩速挪動,易定彎着腰,吃力地背着王蚺,王蚺趴在易定的後背,身後的尾巴很長很長。

見狀,年夕對易定無限同情。誰讓易定輕信九洛的話,給王蚺喝雄黃酒,幸好王蚺仍留有幾分人的氣息,并未徹底妖化。王蚺沒撕碎易定,易定已是非常的幸運。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這樣了。

然而,年夕自己也在反省,輕信九洛的話是有風險的,年夕也面臨類似窘境。早知道外出會上演這麽一出,他就敲暈易定和王蚺不讓他們出門,辛苦來什麽相思谷欣賞風景,半路還得應付九洛安排的幹壞事的黑狐貍。

易定一步三喘氣地背着王蚺逃離,年夕随之從暗處顯現了身影。他揚手扯掉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鬥篷,他不習慣影衛的衣服,蓋的臉都沒了,果然還是當自己最舒服。

他迅速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個饅頭,嚼了嚼吞下,随後他挽起袖子,伏地,這才改變了體型。

體積大了,饅頭不夠塞牙縫,吃飯最好的方式,莫過于把自己變得小小的,那麽食物就會顯得大大的。

吃了饅頭的年夕越變越大,他化作妖獸的原形,大力地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又驕傲地揚了揚自己頭頂的角。他的角長得可威風了,耳朵也完好無損,比缺耳朵穿铠甲的狐貍霸氣數倍。

自信滿滿地年獸怒吼一聲,用力踏地,震得地面搖晃,他卯足力氣沖向大黑狐貍。易定背着王蚺逐步遠離,黑狐存心要打架,年夕也不給它客氣了。

他微微低着頭,勢必用自己的獨角将黑狐抛到天上去。

偏偏黑狐沒有與年夕一決生死的念頭,它偏過頭,轉身去追易定他們。

所幸年獸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狐貍的尾巴,大喊:“不許逃。”

黑狐往前沖的力氣極大,一時間止不住動作,連同拽住黑狐的年夕,兩只妖怪都朝前跌倒。

之後,易定聽到了巨響傳來,只見兩個如同小山般大小的妖怪,咕咚咕咚地滾向了相思谷。

易定瞬間後悔了,早知道剛才搭一只順風妖,現在就可以輕松前行好長一段距離。

奈何錯過了絕佳時機,易定只能繼續龜速地馱着王蚺緩慢前進。

王蚺有心勸說易定,奈何話說不出口。他不懂為什麽,自己詭異的戀上了趴在易定後背的感覺,這般姿勢讓他非常非常的舒服,哪怕身後拖着一條讨厭的長尾巴。

他身體稍稍前傾,與易定貼得更緊了些。王蚺不由擔心這樣的自己,往返今古鎮十年,他害怕他把自己關出毛病來了,得了戀背的怪異嗜好。

與王蚺和易定的緩速前行不同,年夕與黑狐貍滾動的速度非常快,他們轉眼滾進了相思谷,滾到了相思樹跟前。

年夕猛地一頭撞到相思樹上,獨角在樹幹戳出了一個大窟窿。沉默片刻,他為難地挪了挪頭。

不好,扭到脖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年獸:九洛,放學不許走,跟我去見霄峥談談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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