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年獸低下頭,靜靜地看了看自己的腳,他思考半瞬,果斷地脫下了鞋子,放在一旁。既然他的腳印會給邪靈引路,那他不穿鞋子,沒準就不會留下腳印了,這樣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吧。

他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小石頭。

這位石頭小哥,他趕時間,趕緊放他去相思谷好不好。

然而,小石頭堅決地搖了搖頭,伸開細細的胳膊,攔在年獸的腳邊,依然不準年夕靠近相思谷。

身為今古鎮神秘護衛的其中一員,它向來位于不起眼的位置,時刻默默守護着今古鎮的安危。年獸的做法行不通,會帶來額外的麻煩,小石頭清了清嗓子:“你的腳印突然消失,肯定會引起對方的懷疑。這樣不太好。”

留腳印不好,脫鞋子也不好,年獸苦悶撓頭,那他到底該怎麽做才好。他理解小石頭說的話,也認為小石頭說的有道理。陳軒宇有意要年夕引路,腳印平白無辜的沒了,太過可疑。

可是,年夕急着進相思谷,小石頭中途攔路,總得給年夕另外指一條可行的路啊。

面對一臉苦惱的年獸,小石頭确實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它此行的差事本就是讓年夕将陳軒宇引到一個特定的方向去。所以,年夕接下來該走的路,小石頭已經為他安排好了。

小石頭揚手驅除了自己頭頂染上的邪氣,對年夕說:“穿上鞋子,随我來。”

年夕心有糾結,他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即将到達的相思谷,随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都怪邪靈來今古鎮,害得他現在連路都不能好好的走了,給邪靈的賬,年夕又記下了一筆。

重新穿上鞋子,年夕站直了身體。他想到自己的鞋底全是邪氣還不能立即清除,他就不爽,非常的不爽。

年獸不知道要去哪兒,僅能跟随小石頭前進的方向。很快,年夕發現,跟着小石頭是一個相當艱辛的活兒。

小石頭的個頭真的很小,只有指甲那麽大,它往前滾很多圈,才是年夕的一小步。年夕邊走邊聽,邁不開步子的感覺讓年獸簡直要崩潰。

于是,忍受不了慢速的年夕,不可奈何地将小石頭抓起來,放在自己的肩頭:“太慢了,你負責指路就好。”

年獸跑起來絕對快得多。

按照小石頭如此小體積的慢慢滾,年夕擔心,恐怕滾到天黑都滾不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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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夕當坐騎,小石頭自然不反對,它伸手抓穩年夕的衣服,只管指方面,哪個路口往左,哪個路口往右。

根據小石頭指引的方向,年夕來到了一個大水潭跟前,湛藍色的水騰起薄薄的水霧,一棵古松斜斜地立在水潭邊,幾道細流跌入潭中,頗有幾分仙境的感覺。

小石頭從年夕的肩頭滾下來,它滾至水潭邊,用水潭裏的水将自己清洗幹淨,随後,它指向水潭下方,告訴年獸:“潭底有一扇門,你通過那道門。”

“然後呢?”年夕問道,他感到這話貌似只說了一半。

聞言,小石頭淡然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後,你就去完成自己的差事呗。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我還得處理我的差事。”

年夕眨眼,他偏着腦袋問道:“你不下去嗎?”

小石頭給出了肯定回答:“我才不去呢,我還有事要辦。”

年夕盯着小石頭反反複複看了無數眼:“你該不會在騙我吧?”

陰險地把他騙到水潭下去喂魚。

小石頭仰頭望着年獸,一臉迷茫:“我騙你幹嘛?”

“既然這樣,你敢不敢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年獸說道。

小石頭持續迷茫中。

年獸問:“之前在溪邊,絆我一腳的是你嗎?”

小石頭:“……”

年獸問:“之前在宅院,撞到易定腦袋的是你嗎?”

小石頭:“……”

年獸與小石頭大眼瞪小眼,年夕覺得,在這樣的沉默中,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下一刻,小石頭靈活地一翻身滾入了水潭邊的石灘:“我有事,先走了。”

年獸一張臉貼近石灘,郁悶地發現,混入石灘的小石頭很難找到了。對方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公然開溜,比之前更可疑了有木有。

小石頭溜了,年夕站在水潭邊猶豫,僅從表象看來,好像沒有多少危險的樣子。若是潭底沒有小石頭所說的門,年夕全當下水洗個澡好了。

年夕撲通一聲跳下水潭,他本沒抱多少希望,豈料游了一段距離後,他當真看見了一扇門。

那扇門是紅色的,鑲嵌有白色的花紋,看起來仿佛一張窗花。年夕欣喜地多看了幾眼,他高興地推開門,哪知門內竟滿是刺眼的強光。光芒令他睜不開眼,他下意識擡手擋了擋眼睛。

莫名的,年獸的後背傳來一陣劇痛,痛得難受。

年夕伸手打算關上那道門,可惜為時已晚。

眼前明晃晃的一片,加之身後疼痛不已,年夕轉眼失去了知覺。他一直一直的往下沉,沉了許多,最終落到了底兒。

年夕稍微喚回些許意識之際,他猛地蹦起來往上游,一下子從水裏冒出了頭。

眼前的世界并非此前的水潭,而是一條河流,河流兩側風景宜人。年夕困惑地打量着改變了的環境,他左看看右看看,終于得出了一個值得慶幸的結論,他此刻所在的這條河,正是環繞相思谷的相思河。

年夕又驚又喜,他大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臉,好痛,不是幻覺。他居然來到相思谷了。随即他低頭看着水面映出的自己,好像有什麽不一樣。

他後背的影子不見了。

年夕清楚記得,自己推開門之後,驟感後背劇痛,由于眼前的光線太強,他也沒留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想不到竟是黑影沒了。

他開心地摸了摸後背,此刻背上仍留有些許痛意,可換來了黑影從他的後背剝離。年夕覺得,忍受這麽一點痛苦完全不算什麽。

天知道他多讨厭一個沉睡的年獸影子随時随地跟着他。

年獸浸在河水将自己洗幹淨,随後他歡喜地爬到河邊,他擰了擰衣服上的水,躺在草地上休息。相思谷內陽光正好,一派山明水秀的景象,這使得年夕越發确定了一件事。

兩個相思谷,它們在不同的方向。

當前的這個相思谷,絕對是年夕昨晚入住的相思谷,因為年夕有鐵證。他聽到易定的悲喊:“啊,不能再高了,好恐怖。”

當然,随之而來的王蚺的聲音分外喜悅:“高點,再高點。”

年夕順勢往上望,天空盤旋着一只體型龐大的山鷹,它一個爪子抓着易定,一個爪子抓着王蚺。年夕不知道這是不是相思谷內的收費項目,确定他們是在玩游戲,而不是山鷹成功捕獲了一條蛇當作自己的食物麽。

高空的王蚺玩得特別盡興,易定則加倍的凄涼。

年夕撓頭,他為何沒聽人提起過,玄武恐高。

看到易定和王蚺此刻均平安無事,年夕不由松了一口氣。相思谷果然是一個好地方,谷外的情況已經變得詭異的不得了,這兒卻一如既往的清閑輕松。

年夕不确定是怎樣的阻隔抵擋住了陳軒宇讓他進不來,至少相思谷的保護,使得年獸的任務難度有所降低。

趁着易定和王蚺這會兒不會到處亂跑,年夕繼續處理一下其它的瑣事,比如說大黑狐。

他伸長脖子四下張望,尋找黑狐的身影。他上午走出相思谷時,大黑狐與另外狐妖們正負責守護易定與王蚺,想必他們此時依然隐藏在附近。

偏偏年夕找了好一會兒,愣是沒從周圍瞅見狐貍們的影子。年夕納悶地摸了摸下巴,怪了,這些狐貍轉身去了哪兒,莫非與他一樣,有事出了相思谷卻回不來了。

一時間,找不到狐妖,年夕放棄了詢問大黑狐的打算,這事暫時延到之後進行。

年夕躺在草地休息了一會兒,易定仍在天空哀嚎。王蚺飛的太興奮,堅決不肯下來,易定淚流滿面,硬着頭皮舍命在半空陪着王蚺。年夕對易定深表同情,很多事,很多方面。

他倆一時半會還沒有落地的想法,年夕着手研究一些有點在意的小事。

年獸首先來到相思谷入口附近的小屋,他尋得自己躺過的草地,趴在草地仔細聞了聞,不僅有饅頭味兒還有烤肉味道,氣息完全相符,年夕睡覺地點确定。

緊接着,年獸奔往相思樹,那些戳出來的窟窿分外親切,與他的獨角完全匹配,年夕搞破壞地點确定。

最後,年夕去了彩苑。

他在另一個相思谷內,偶遇癸堂主他們,得知癸堂全體在彩苑賞花。年夕平時沒有多少閑情雅致也沒有多少時間賞花,可現在,他突然很想去彩苑看一看。

按照癸堂主的說法,他們在相思谷恭候妖王的到來,妖王此時理應在彩苑與癸堂的妖怪們賞花喝酒,唯一可惜的是,那是一個假霄峥。

年夕推開了彩苑的門。

寧靜的小苑內,各色牡丹争奇鬥豔,富貴華麗,姹紫嫣紅。牡丹之中,依稀可見一張石桌,桌邊坐有一個人,在獨飲。

年獸微微呆了呆,然後樂颠樂颠地跑上前。

想不到,假霄峥在彩苑喝酒,真霄峥也在彩苑喝酒。

石桌上放有兩個白米粽子,兩個酒杯,霄峥用了一個,另一個空着。年夕輕輕聞了聞,酒是端午特有的雄黃酒,索性這兒沒其它人,年夕自顧自走上前,在石凳坐下。

他樂呵呵地望着霄峥笑,如果霄峥不介意的話,他非常願意陪霄峥賞花,喝酒,吃粽子。

年夕糾結的僅是,為什麽選給妖王的端午粽會是白米粽子。也罷,與霄峥在一起,吃什麽粽子年夕都覺得美味,況且白米粽子便宜,經濟又實惠。

年夕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拿起一個白米粽子,啃了一口,滿臉的幸福。他尚未說話,聽得霄峥先問道:“背還痛嗎?”

意料之外的話,卻在情理之中,年夕驚訝于霄峥的神通廣大,對今古鎮的任何風吹草動都了若指掌。他誠實地回道:“扯掉黑影的時候,有點痛,現在沒多少感覺了。”

年夕深信,自己皮厚肉粗,恢複力剛剛的。

作者有話要說:年獸:發現一枚霄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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