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蚺站在門邊,在沒有得到青年的許可之前,以蚺的個性,他不會讓自己貿然進屋避雨。他與開門的青年簡單說了幾句,表明來意。

在他們說話期間,年夕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小步,他反反複複地瞧,那會兒的霄峥比如今的霄峥稍微年輕那麽一點點。年夕确信,真的就只是一點點而已,歲月這種存在怎麽可能在妖王的臉上留下深深的印記,年夕才不相信。

不過,憑良心說,眼前的這位霄峥确實嫩得多,估計是尚未登上妖王寶座,沒有歷經守護妖界的艱辛。雖然如此,但此時霄峥的妖力已經相當明顯,衆妖之中出類拔萃,無時無刻不震懾着周圍的一切,使得那些小妖小怪不敢輕易靠近。

年夕極度期待近距離全方位的圍觀青年,可惜他的心事未能達成。年夕覺得自己的歪念頭被發現了,他明顯感到有一道凜冽的視線戳在後脊。

他遲疑着,默默地扭過頭一看,果然是威風凜凜的妖王站在不遠處。妖王尚未上前,年夕自己樂颠樂颠地沖到前方來圍觀,貌似有點不合身份。

于是,年夕老老實實的迅速踱回妖王的身側,堅守妖王左右,以示自己的忠誠。

盡管那會兒的霄峥十分年輕,但是現在的霄峥仍舊十分年輕,同時比以往多了幾分王者的霸氣,愈發令人誠服,年夕定當誓死跟随如今的霄峥左右。反正他是沒機會與從前的霄峥做朋友了。

蚺和青年的意見達成一致,青年稍稍側過身,意味着同意了蚺和易定進屋。有了屋主的認可,蚺和易定邁入小屋內。

屋內比易定想象中空曠得多,不像是常住的溫馨小家,屋裏僅有一張桌和一張床,滿足最基本的生活要求。易定左右看了看,地方雖空,但也不能東西到處亂扔,他把沉甸甸的包袱貼牆放在房屋的角落。

随後易定發現一個尴尬的問題,這屋內也只有一根板凳。

蚺一聲不吭的站在桌邊,易定打算馱着蚺休息之際,青年揚手變出了兩根板凳,方便蚺和易定坐下緩了口氣。

自從進屋後,蚺和青年再無任何交談,屋內十分的安靜,耳邊僅有窗外的雨聲。易定瞅了瞅蚺又瞅了瞅青年,笑呵呵地打破了這一份寧靜,他說道:“我和蚺準備去萬妖城,途經附近,沒想到突然下起了大雨。”

易定的話剛說完,蚺立刻不爽地看了易定一眼。見到陌生人,不要随便向他人透露自己的出行消息,他們這一路始終不太平,易定是不是生怕他們死得不夠快。

聞言,青年輕輕地應了聲,他見易定四周金光閃爍,淡淡道:“當前的妖界一片混亂,萬妖城尤其嚴重,有意争奪妖王之位的妖怪大都聚集在那兒。你既不是妖,又何必此時犯險前往萬妖城。”

毫不猶豫的,易定開心地回了一句:“我們不是為了妖王之争,我陪着蚺去找他失去音訊的朋友。”

易定的目光投向蚺,意外發現自己再次收獲蚺的怒視無數。蚺郁悶不已,他多次提醒易定不要随便說出他們的行程安排,可這頭烏龜總會管不住他的嘴,特別是易定覺得對方或許是好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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蚺恨不得易定時刻銜着靈芝,多做事,少說話。

青年對易定的回答并不吃驚,但也不看好易定他們的計劃:“此刻絕非尋人的好時機,且不說你們找的人是否還在城內,就算他在,萬妖城內妖怪兇猛,進出兩難,你們能平安到達萬妖城,只怕也不能完好無損的出來。”

“沒事的,我和蚺修行……”這一回易定的話沒能說完,他收獲到蚺的桌下一腳,悶悶地收回了自己的話。

易定收聲,青年自然也不會多問,屋內沒了說話聲,又一次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這一刻的蚺警惕極高,他一路均由易定悉心呵護,吃得飽睡得足,現在他并不困,可易定與蚺的情況不同,他一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只求晚上有點親昵的小補償,好不容易坐下來避雨,易定犯困了。

處于一種無人與他聊天的清靜環境中,易定一臉幸福地進入了夢鄉。

位于荒郊野外,蚺斷然不敢如此大意,何況他們身邊有一名陌生的青年。這名青年的妖力深厚,絕非尋常的小妖怪,一旦起沖突雙方打起架來,他與易定不一定有占有多少優勢。

好在,青年态度雖冷,卻沒有動手的念頭。

窗外的雨下得越來越大,青年和蚺都一言不發,唯有易定在安心的睡覺,或許還在做美夢。

年夕一臉新奇地趴在窗邊打量屋內的情況,他其實相當意外,沒料到霄峥以前曾與這兩人見過面,年夕從沒聽霄峥提起,也不懂霄峥有哪些舊友。不過以霄峥目前的身份,妖王的私事好像也沒有告訴年夕的必要。

蚺和易定停步小屋內躲雨,年夕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打算多久才出來。

沒多久,睡夢中的易定醒了,他是直接餓醒的。

易定打了一個哈欠,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他下意識站起身,迷迷糊糊地走向牆邊的包袱,他取出包袱裏的食物,大部分給蚺,小部分留給自己。

近來,他們路過的村落十分不景氣,水的儲備少的可憐,食物聞起來也丁點不香。為了讓蚺吃飽喝足,耐餓的龜總是空着肚子。

這回他的肚子終于抗議了。

易定倒了一碗清水,握着食物走向桌子,見到青年,他這才驚覺,他和蚺目前在青年家中。他糾結小會兒,将自己的那小份食物給了青年,感激青年出手相助。

易定笑呵呵地看着青年,後知後覺記起一件事:“我叫易定,謝謝你讓我們在這兒避雨。”

對此,青年平回道:“舉手之勞,不足言謝。”

青年并未接受易定給他的謝禮,他擡手又将食物推至易定跟前,易定的好意他心領了,他本不餓,即使餓了,也不會吃這頭餓肚子烏龜的食物。

青年不願收下陌生人贈與的食物,蚺并不奇怪,他知道青年的警惕非常高,比他的警惕更高。蚺對這名貌美青年有一點最介意,易定傻乎乎的與對方打招呼,還告訴對方他的姓名。

蚺不樂意易定接近其它妖怪,尤其是這類有相貌有妖力的大妖怪,他擔憂易定相中其它厲害的妖怪。但易定從未考慮過這些,他的心中只有蚺。

青年不接易定提供的食物,易定當然舍不得浪費,他滿懷欣喜地吃得津津有味,他向來馱得重,走得慢,體力消耗比蚺多出數倍。

易定喝完清水的同時,青年的表情沉了沉,他下了逐客令:“你們該走了。”

聽到這話,易定不由迷茫,他望了一眼窗外,雨沒有停,這個時候走是不是稍微早了一點。

蚺顯然同意青年的建議,他的表情随之也嚴肅起來,他起身推開門:“我們走。”

易定滿心困惑,卻也不敢遲疑,立刻背起包袱,緊跟蚺出了門,急急喊道:“蚺,等等我。”

他的話音剛落,蚺猛地化出長長的蚺尾巴一下子環住易定的腰,嗖的一聲往前飛奔。蚺的速度比龜快得多,這一點易定從不懷疑,可是,易定不懂,蚺走這麽急是為了什麽。

年夕仍呆呆地偏着腦袋枕着窗戶,蚺與易定突然急匆匆地走了,但屋內的霄峥尚未離開。

按理說,他們這一路過來全在觀察蚺和易定遭遇的過往。偏偏,路遇的人是霄峥時,年夕再也邁不動腳步。

他極度渴望跟在幻景裏的霄峥左右,了解霄峥的生活,霄峥哪個時辰起床,哪個時辰入睡,每頓吃些什麽,哪些喜歡吃,哪些不愛吃,年夕覺得,他沒準能夠通過幻景的霄峥知曉到對方的真實愛好。

年夕死抱着窗戶不松手,直至後頸傳來一道力,霄峥倍感無奈地拎着他:“還不走。”

再不跟過去,蚺和易定轉眼就走沒影了。

對此,年夕心不甘,他不要走,他在乎蚺和易定的過往,可是他更關心霄峥的一切。

奈何年夕的抵抗完全無效,只有被霄峥拖走的命。

他們沒走出幾步,年夕驟感無數殺意,濃烈的殺機瞬息間彌漫開來,壓抑的感覺頃刻籠罩住小屋。年夕心急地環顧四周,附近徘徊的那些小妖怪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是雨中一雙雙嗜血的眸子,它們兇神惡煞地緊盯小屋,将屋內的青年困在其中。

年夕心底大呼不好,他下意識要去幫忙,但又記起,自己所見所聞均是幻景,他觸碰不到幻景裏的人。

大雨中幾道寒光,小屋眨眼夷為平地。

年夕驚愕地瞪大了眼,不好,年輕的霄峥還在屋內,千萬不要傷到臉,雖說傷到身上也非常糟糕。

要不是妖王霄峥仍拽着年夕,年夕多半已經死命地沖過去,哪怕幫不了忙。行動不自由的年夕焦急地望着小屋的方向,四下尋找青年的蹤影。

很快,年夕長長地松一口氣,青年平安無事,他不僅活着而且毫發無傷,青年靜靜地站立于廢墟中,冷眼環視追殺自己的妖怪們。

青年颦眉,冷冷道:“老妖王去世已久,懸賞早就沒了,你們又何必苦苦相逼。”

“霄峥你天生就是異類,你的存在注定是世間的禍害。”為首的妖怪恨恨應道,“即使沒有老妖王當初的命令,你也必須得死。”

聽到這話,青年眉宇間的怒意增加了:“這些年,妖界始終不得安寧。正是因為有大多妖怪和你們一樣,一心排除異己,連同族都不放過,趁着動蕩之際大開殺戒。我念在同族之情,放過你們多次,不要逼我動手。”

為首的妖怪怒極反笑:“霄峥,少自以為是,逃了那麽多次,是你運氣好,別以為你今天還能夠活着離開。”

“既然你們不肯給自己留一條活路,那就休怪我無情。”青年身邊的妖氣陡增,蘊藏的力量剎那間全數爆發,妖力光芒強大到令年夕無法直視。

年夕萬分狂喜,不愧為他心儀的妖王,登上妖王寶座之前,妖力就已如此的霸道,讓人望塵莫及。年夕正欲全神貫注的觀戰,哪知,後頸的力道忽然加重了,霄峥毫不遲疑的拽着他走了。

年夕兩行血淚,他能不能和霄峥商量商量,他們看完青年斬衆妖,再追趕易定他們也不遲。再說了,就算此時找不到易定和蚺也沒關系,萬妖城立在那兒又跑不了,易定和蚺總會到達。

可惜,霄峥就是不肯大方的讓年夕圍觀青年戰鬥的英姿,他們越走越遠,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雨景中,妖王有自己的處事想法,血肉模糊的厮殺場景,年夕不适合看太多,看了不利于身心健康。

作者有話要說:年獸:好可惜,不能欣賞霄峥打架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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