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年夕對陳軒宇居然逃回了來世的事實有點無法接受。
十年前,陳軒宇與易定都受了傷,易定留在前世的今古鎮,陳軒宇逃走了。十年後,王蚺覺醒了,易定的力量也恢複了,偏偏陳軒宇得到了同夥的協助,竟然又一次逃走了。
假如說這一切是因為邪靈注定死在來世,那麽王蚺和易定返回來世的時候,年夕一定要給易定和王蚺說,到了來世之後,快速找到邪靈,往死裏打,千萬別客氣。
要不是陳軒宇和他的同夥影響了年夕的差事,年夕也不會因此炸了相思樹,賠償損失用完了年夕所有差事的金子,這陣子他圍着王蚺和易定跑前跑後,得到的結果卻是口袋依舊空蕩蕩,年夕怨念不已。
當然,随之而來的也有好消息,陳軒宇走了,年夕接的第二個差事,守護易定不與陳軒宇見面也到此結束。雖說最終金子沒了,好歹差事告一段落。
至于年夕的第一份差事,同樣是沒了金子的差事。年夕作為王蚺的影衛,保護王蚺與心上人的安全,而王蚺此次前往今古鎮的心願,是和心上人成親。
王蚺的這個心願,恐怕完成不了。
畢竟王蚺目前已經恢複了記憶,自然不可能和陳軒宇結婚,和陳軒宇成婚的心願将不複存在。
此外,令年夕欣慰的是,易定的靈力恢複了,遺憾的是,易定只記得自己玄武的身份,卻不記得他與蚺的往事。
年夕跟随霄峥去了一趟易定那兒,勸說易定暫時留下。霄峥坦言,通往來世的道路被對手動了手腳,不确定現在是否安全,易定貿然通過,或許會中了敵人的詭計。
與其冒險,不如耐心等待神秘人重新檢查道路的問題,确保安全之後,易定再返回來世也不遲。
相同的意見,霄峥也對王蚺說了,希望王蚺再在今古鎮小住一段日子。王蚺本就受了重傷,不便走動,加之得知易定已經答應留下,他對霄峥的建議并未反對,想了想同意了。
受損的今古鎮利用幻景的覆蓋,很快恢複了元氣,又是一片天朗氣清,百花争豔的美景。今古鎮進入戒備狀态時,大部分妖怪均離開了今古鎮,所以鎮內的死傷并不嚴重。
癸堂主一邊抹膏藥一邊嘆氣,迎接假霄峥的這種事,妖王也不提前知會一聲,這次演的是夠真了,但掉在懸崖也掉的夠嗆。她就納悶,今古鎮進入戒備,其餘妖怪都不見了,她還得陪妖王在彩苑賞花,果然不是什麽好事。
經過了這件事,癸堂主向妖王禀告情況時說道,通過癸堂全體的不懈努力,事實證明,邪靈僞裝霄峥僞裝的非常到位,氣息根本難以辨別,極度致命。所以,癸堂主十分好奇,一開始年夕是怎麽誤打誤撞,發覺假霄峥的異樣。
年夕将此解釋為,他對霄峥深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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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并非如此,一切只因為換饅頭了解年夕。所以換饅頭知道,邪靈要騙年夕勢必采用霄峥的身份,而年夕看到霄峥絕對會樂呵呵地雙手奉上自己剛剛到手的珍視收藏,肉。
換饅頭只需在烤肉添加一些對年夕無害,對邪靈有害的東西即可。當邪靈發生微妙的變化時,在乎霄峥的年夕肯定會有所察覺。
此外,換饅頭表示,小石頭是一個盡忠職守,積極配合的好石頭,值得嘉獎。
年夕深感,經歷一場風波之後,最難得的是今古鎮的端午節,粽子默默的等了那麽久,差點失去了登場的機會。年夕摩拳擦掌,既然妖王發了話,端午節慶宴照常舉行,那麽年夕必當在慶宴中奮鬥好多好多的大肉粽,堆在家裏慢慢吃。
想到一大堆的肉粽,年夕就笑得停不下來。
趕走了邪靈,趁着易定和王蚺仍留在今古鎮內,年夕趕緊拿着一頁紙去找易定談獸生。
年夕拿着的不是一般的信紙,而是關乎年夕往後生活是平穩還是颠簸的重要信件。根據今古鎮的慣例,一份差事結束之後,假如游客對此次旅游十分滿意,接這個任務的妖怪可以得到推薦的機會,獲得的推薦越多,證明此妖表現越優異,妖王會考慮提供全職的名額。
年夕之後再無年獸,年夕認為自己既然肩扛全族的榮耀,怎麽能不在今古鎮占有一席之地。
與其等到易定返回來世時填寫旅游滿意度調查,年夕不如先下手為強,早早的找易定幫他寫推薦信,易定脾氣這麽好,沒理由拒絕年夕的請求。
年夕手握信紙,踱步進了易定的宅院,易定恰好修煉結束,躺在竹椅在院子裏曬太陽。年夕滿心歡喜地湊上前表明了來意,易定非常的配合,當場答應為年夕推薦。
年夕萬分感動,這絕對一頭好烏龜,如此善良。
不過,問題在于,易定問道:“具體需要寫些什麽?”
年夕偏偏腦袋:“我其實也不是太清楚,你随便寫寫就好。”
年夕與易定在認真讨論如何好好的将年夕表揚一番,一牆之隔,隔壁的宅院,王蚺倚坐在床內修養。
屋內光線有些暗,牆邊立着一抹身影,對方一襲黑衣,一聲不吭地站在暗處。
王蚺臉色發白,咳了咳,咳嗽牽扯到胸口的傷也在痛,他的情況不太樂觀。王蚺被陳軒宇用碎玉打傷,盡管碎玉已被易定取出且淨化了,但王蚺明白,自己胸口的傷并未真正愈合。他以為自己身為玄武的一部分,他也可以像易定那般快速的康複,奈何現實殘酷,他的傷久久不愈。
這讓王蚺認清了事實,玄武本就只有易定,他不過是後來添加的附屬品,只因他和易定長久在一起,久到王蚺忘記了自己是妖,辨不清真實了。
王蚺稍稍坐直身,他緩緩說道:“我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你見面。”
“你的傷怎麽樣了?”黑衣人站在原地,并未走近。其實他早與王蚺見過多次,可王蚺覺醒之前,妖力不足,感受不到黑衣人的存在。
“沒事,死不了。痛着也好,痛着感覺比較實在,覺得自己還活着。”對于黑衣人的關心,王蚺淡淡笑了笑,“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王蚺說着別過視線,他能夠清楚看見黑色鬥篷掩蓋之下,對方的眸子和他一樣,冰藍色的光芒也與他一樣,那是前世的自己。
蚺沉默片刻:“只是過來看看你的傷勢如何,順便也看看易定的情況。你今後有何打算?”
聞言,王蚺忍不住笑了:“你不就是我嗎,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至于我的打算,你問問自己,你有什麽打算就可以了。”
話雖如此,可是,王蚺不懂,他們真的一樣嗎。經歷了數不清的苦痛之後,連王蚺都不由懷疑自己與當初的蚺或許早已不一樣。
兩人沉默良久,從前的自己和将來的自己也會變得無話可說。
王蚺慢慢的調順呼吸,他權衡再三,如果有機會,他也想與以前的自己說說心裏話:“神界,不是妖可以長久居住的地方,妖就該開心的活在妖界。小時候,我一直在疑惑,自己活得這麽辛苦,為什麽還要活着,直到覺醒的那一天,我才明白,我的存在只因虛幻之境。我的路注定與易定的道路不同。”
易定身為靈龜,易定覺醒之後,等待他的職責是玄武。而蚺,他僅是蚺妖罷了,他是虛幻之境的守護者,他出生的那一刻,他一部分的魂魄就融入了虛幻之境,與幻境緊密相連。
他是殘缺的,他成不了仙。
他和易定只能一個生活在神界,一個生活在沒有光亮的虛幻之境。
他至今還記得,幼年時他開心地告訴小年獸,他一生的理想是成仙,可蚺長大之後才發覺,自己的願望根本無法達成。
蚺聽到王蚺的話,微微側過身望向窗外:“他們說,來世會有一場關乎玄武生死的大戰。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太渴望扭轉命運,最終拖累了易定。”
蚺的猜測完全正确。
正因王蚺經歷過,所以他明白,哪怕易定和蚺決心摧毀虛幻之境,釋放出蚺在幻境內的魂魄,也改變不了蚺的一生,只會為他倆都帶來災難。
王蚺苦于自己一生太多劫難,後來他才發現,他完全可以不必面對這些,僅需一個簡單的念頭就足以拯救自己。
這句話也是王蚺想要對蚺說的話。
“我決定放棄成仙,一世為妖。”
蚺低下了頭,一個字都沒有說,他往陰影裏退了退,打算離開了,他聽到了院門外的動靜,年夕過來找王蚺了。
“如果,”王蚺頓了頓,“你不想和我一樣,受了傷卻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這兒,那就放下對仙的執念,善待枕邊人。”
王蚺的話音剛落,蚺不見了。
年夕象征意義地敲了敲院門,他知道受傷的王蚺不能來給他開門,于是自顧自的翻牆進院。
王蚺受傷之後,始終留在屋內養傷,哪兒也不去。期間,易定送了靈芝給王蚺療傷,但沒人掰碎的靈芝,王蚺沒心情咬,一直放在那兒。
看望王蚺次數最多的是年夕,不論他是不是王蚺的影衛,也不論任務的結果如何,年夕覺得,王蚺身體狀況不佳,旁邊又沒一個人說話,特別可憐。
以往王蚺還能盼着心上人回來成親,如今好像什麽都等不了了。
最後一片碎玉好不容易到手,古玉也最終完整如初,可昔日贈給易定的半塊古玉,現在根本給不了。
年夕懷裏揣着易定寫的推薦信,拎着易定送給他的大粽子,他過來陪王蚺聊天,免得王蚺一個人在家悶。
他偏着腦袋趴在門邊往裏看,見王蚺醒着,他立即笑着走進屋。年夕還沒來得及開口邀請王蚺吃粽子,王蚺從枕邊拿起一封信遞給年夕:“你的推薦信,我寫好了,拿去交給霄峥吧。”
以王蚺的脾氣,他不會親自去見霄峥,妖王這樣的存在,王蚺一直有所抵制。
年夕了解王蚺近期情緒低落,所以他不忍和王蚺提推薦信的事,打算待到王蚺狀态好轉再說。他本以為易定好說話,豈料王蚺居然比易定還關心他,推薦信提早就寫好了。
接過推薦信,年夕仍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好一會兒,他才笑道:“謝謝。”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王蚺輕聲回道,哪怕年夕不記得,但是王蚺記得,夕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屈指可數的朋友之一。
王蚺有些頭暈,他難受地咳了咳,臉色蒼白了些許:“快去找霄峥吧,如果他不答應你的全職,我幫你教訓他。”
年夕哪舍得有人教訓霄峥,不過,早點和霄峥談全職沒有壞處。既然王蚺不舒服,他也不打擾王蚺休息。他把粽子交給王蚺:“這是新鮮的粽子,可香了,你睡醒了記得吃。吃的飽,身體才好。”
王蚺應了聲,目送年夕出了門。
年夕握着兩封推薦信歡呼雀躍地往妖王殿跑,興奮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年獸:我的全職,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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