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
不對,不太對勁。
齊臻在車裏望着車門的把手上的血跡,眨了一下眼睛,以為是自己額頭上又溢出來血流了下來,粘在了睫毛上。
直到他湊近了,用手摸了一下,才确定真的是車把手上的。
而李琰剛才是從這邊開開車門下去的。
他受傷了。
齊臻腦海裏浮現出來這句話,他的臉上笑容消失,逐漸沉靜下來。
不止是這一點不對勁,從齊臻第一次見到李琰這個人的時候他就覺得他跟以前那些往陸溓寧身上貼的莺莺燕燕不一樣。
顏色不夠豔麗,不夠生動有趣,渾身上下灰撲撲的。
跟陸溓寧在一起,像一只高貴驕矜的大貓嘴裏銜着的一只灰雀,明明一使勁就能咬死了,偏偏這麽撲騰着,從嘴裏撲棱下來,沾了一身的口水,愣是不見有印。
所以齊臻就想,怎麽能夠毀掉呢?
他去動手毀掉李琰不行,陸安淩去動李琰也不行,這都不能讓陸溓寧真正的打消對李琰的興趣,所以要怎麽辦呢?
齊臻在午夜時清醒,對了,要讓陸溓寧自己親手毀掉李琰,要讓他自己把事情弄得不可挽回,要李琰一輩子都恨陸溓寧。
一個從小到大不知道道歉怎麽寫的永遠倨傲盛氣淩人的陸溓寧。
還有被陸溓寧親手碾碎的,憎恨陸溓寧的李琰。
這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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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才對。
齊臻在心裏這樣默念了兩聲,停頓了數秒,眼睛又掃過車門把手上那,一點點輕微的血跡。
他突然出聲:“送我去醫院。”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剛才還吊兒郎當完全不把自己頭上的傷當回事的人這會兒神色收斂,再無嬉笑之色。
齊臻又補充道:“把住院也安排上。”
司機也覺得自己老板這一陣一陣的,是有點病情加重的樣子。
陸溓寧是在第二天的下午趕回來的,風塵仆仆,臉上有些疲色,但是依舊蓋不住那出色的五官。
李琰能聽到他在浴室裏洗澡,然後出來,越來越近走到床邊。
他把被子掀開,卻沒有躺進來,碰了碰李琰的手,像是看了看,又把被子蓋上了,之後又伸手摸了摸李琰留了疤的眼皮。
大約過了有十多分鐘,響起來了腳步聲,還有一聲很輕的關門聲。
竟然就這樣出去了。
李琰閉着眼睛,他以為陸溓寧要出差至少一周,誰知道竟然這麽早就回來,是趕着回來教訓自己嗎。
這樣想來,陸溓寧的生活似乎是從某一個節點變得特別枯燥并且有跡可循。
每天都努力工作,然後回來跟李琰講話,問李琰白天去哪裏了,吃了什麽。
跟李琰吵架,然後教訓李琰,再自己好。
李琰還沒事會去養養花,攢錢吃完牛肉拉面,但是陸溓寧好像沒有一點兒別的生活。
以前還會跟宋阮約約會,不知道現在還約不約了。
李琰撇撇嘴,從床上坐起身來,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四點半。
齊臻并不覺得這是個看望病人的好時間,陸溓寧應該在陽光明媚的十點鐘來看望他,最好再帶點鮮花水果籃。
不需要太貴重,心意到了就好。
而不是像現在,窗外天色已經不夠明亮,而陸溓寧的臉色陰沉,站在他的病床邊上,活像是覺得還不夠,想要再添上一拳。
齊臻躺在病床上,頭上裹着紗布,虛弱得跟陸溓寧笑着打招呼:“剛回來就這麽着急趕着來看我,阿寧,你這樣我真的很感動。”
陸溓寧看他一副想要粉飾太平的模樣心裏有些煩躁,但是齊臻足夠會演,這麽副病弱樣來,陸溓寧臉色微變,最終他揉了揉眉心,跟齊臻說道:“你再這樣,我們以後兄弟都沒法做。”
齊臻臉色一僵,突得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麽大笑話,笑得嗆出來眼淚都能。
“阿寧,你不要這樣不講道理,是我先拉他走的沒錯,可是是他用酒瓶砸了我的頭,現在躺在醫院的人是我。”齊臻眼淚汪汪:“你不能這樣偏心。”
“你知道我不講道理還要這樣做?”陸溓寧臉色冷靜:“我給你很多次機會了。”
“他跟你動手,難道不是因為你先碰他!?”
“我碰他又怎麽樣!?以前又不是……”齊臻話說到一半,陸溓寧就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領直接把他按到了病床頭。
陸溓寧似乎是在克制着自己跟齊臻動手的沖動,他目光冷冷得盯着齊臻:“差不多就行了,別真的惹火我。”
“你真把我當兄弟?陸安淩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你站他那邊?”陸溓寧冷笑一聲:“我剛跟宋阮悔婚,你就去找李琰?”
“你怎麽知道我找李琰就單只是為了宋阮。”齊臻直視着陸溓寧,眼裏沒有半點兒害怕的意思。
但是陸溓寧今天好像就是只是來找他算賬的,他松手甩開齊臻,臉上很是不耐:“齊臻,收起來你那一套,這對我沒用,當年李琰那一夜三百萬那事,連帶着陸安淩,我不管你有沒有插手,或者說到底是插了幾手,但是連算上這一次,我希望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齊臻神色也微變,陸溓寧到底不是傻子,他當時被氣昏了頭,到後來總會慢慢想明白。
李琰着急用錢這麽久,怎麽剛一辭職這邊就剛好有人給他介紹一夜三百萬的買賣。
“他自己自願選的,也要算在我頭上?你都不知道他那個時候有多感激我!”齊臻扯着嘴角望着陸溓寧,就像是在告訴他,瞧瞧這就是李琰,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為錢出賣尊嚴出賣身體的人。
這一拳到底還是砸到了齊臻臉上,他的話太踩陸溓寧痛腳,他惱怒得看着齊臻:“如果不是他自己選的,是你逼迫的,你以為我他媽會到現在才找你算賬!?”
他放輕了一點兒聲音:“他本來選我的,他找我借過錢的,但是我沒能拿出來,然後你出現了,你告訴他可以出去賣!一夜三百萬,剛好什麽都解決了,我操你媽的。”
話講到這一步,齊臻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雙方撕破臉皮一樣,他也惹出來火來:“所以現在是都要算到我的頭上,好減輕你的負罪感,你跟李琰走到今日,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讓你關的他,我給他推進去的針,我帶人去砸了秦六的店……”
“閉嘴!”陸溓寧胸口劇烈起伏起來,聽齊臻講這一樁樁一件件,他怎麽可能能把這些帳全算在齊臻頭上。
那明明是他自己,他自己親手一步步碾碎了李琰。
齊臻被陸溓寧這沒留勁的一拳砸到臉上,半張臉都麻了,後知後覺才覺出疼,他咧咧嘴,嘗到嘴裏一股血腥味。
真成,真夠可以的。
從小一起長大,以前陸溓寧碰過的他去要,陸溓寧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偏偏到這個李琰,什麽都變了。
齊臻用舌頭頂了頂口腔,他懷着惡意看難得露出狼狽像的陸溓寧,他語氣平靜得開口:“他本來從頭到尾對你就沒有真心可言,你對他做這些,又怎麽能算是錯呢,這難道不是他應得得懲罰嗎?”
還不夠,還不夠。
齊臻滿臉遺憾像是真為陸溓寧難過,他繼續說着:“阿寧,我真替你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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