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思念

【學弟】

顧驕的聲音說,仿佛還是昨日響起。

【求你別這麽殘忍地對我，我受不了。】

【有什麽不滿，請你對我說。不要不理我，也不要不看我。】騙子。

蘇埃手臂壓在臉上,直挺挺地對着天花板,被子掉落在地上,亂糟糟的一團。

被褥上的手機屏幕亮着微光。

5：50

突然發現,他與顧驕之間的聯系是多麽的脆弱,他不知道他喜歡什麽,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維持着脆弱的學長與學弟關系,自我催眠，所以當人消失以後,連個音訊也沒有。

天花板漸漸被模糊的視線所取代,壓抑的情緒徹底沖上心頭，蘇埃用枕頭按住自己,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

“哥哥？”

黎暖暖無措地站在門口,望見裏面躺在床上的蘇埃，以及少年眼裏的水光,一時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進門。

“我、我看到門開着,所以…”她手足無措地擺了擺手。

蘇埃嗓音沙啞，掩飾的用後腦勺對着她：“什麽事？”

“我、我想叫哥哥吃早餐。”少女的聲音弱弱。

“不是說沖麥片就好嗎？不用這麽麻煩。”

黎暖暖默默低下頭,看上去就像只垂頭喪氣的大兔子：“可是…”

“好我知道了，”蘇埃悶悶的道：“你先出去吧，我馬上過來。”

黎暖暖點了點頭，表情依然不敢相信,一時間雜亂的念頭湧上心頭，她居然見到哥哥那樣狼狽的樣子，剛剛哥哥那是在哭嗎？

簡直不可思議。

那個讓哥哥傷心的女生實在太可惡了！她想起來了，上次跟哥哥逛街買的藍寶石手表也是給對方的吧？剛剛好像也在房間看到了，難道沒送出去？

黎暖暖暗自想着，臉蛋漸漸變得嚴肅。

“粥很好喝，辛苦你了。”

飯桌上一碗粥見底，蘇埃眼角還有些異樣的紅潤，他停頓了一下，黑眸注視着她：“但下次不要再做了，尤其是像今天一樣這麽早的起床。”

“我讓你跟我一起生活不是為了讓你給我做飯的，懂？如果這樣我還不如去雇個保姆更舒心。”

“是，哥哥。”黎暖暖臉紅紅地應道，低下頭，內心劇烈波動，所以那個拒絕哥哥的女生到底是誰？啊啊太可恨了

吃完早餐，兄妹二人一起前往學校。

走進校門，蘇埃忽然發現周圍人群的目光有些奇怪，很不對勁的視線。

複雜、探究、羨慕……個別家夥的眼裏，又愛又恨？

他默默打了個寒顫，拂去胳膊根本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聽說了嗎？”有人小聲道：“蘇埃是傑克蘇公司某個大股東的兒子。”

“不是說是私生子嗎…”

“不确定！反正就跟高層有關系就對了，你難道不激動嗎，那是小傑克，小傑克欸！”

“噓，你小聲點兒，他會聽到的。”

蘇埃面無表情地大步路過，他已經聽到了。

這種心情就像見到二次元的紙片人出現在你面前一樣，用過傑學的學生們投向蘇埃的目光小心翼翼又夾雜着激動，仿若在見證什麽奇跡誕生。

哇！淚痣。

哇！眼睛。

真、的、一、模、一、樣！

要說情感更複雜的要論那些崇拜顧驕的人：“以前總覺得他與會長走在一起不搭，明明是一個特招生，結果現在，嘛，如果是小傑克的話，覺得還勉強能接受吧。”

“是啊，我父親說過傑克蘇公司的發展勢頭很旺，作為合作夥伴也是很合格的。”

“唉，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會長都不回來了…”

蘇埃臉埋在胳膊間，呼吸着身旁座位的氣息，似乎能夠依稀聞到空氣中顧驕殘留的味道。

折磨。

整個人陷入一團糟。

“…”

前桌：“他怎麽了？”

同伴：“不知道，奇奇怪怪的，最近一直這樣。”

難道是被綁架的後遺症？心裏創傷了？

兩人摸不着頭腦，忽的聽到教室廣播響起，一陣奇怪的電流聲後，一個聲音傳了出來。

“你們好。”

“我是賀少北——今天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感到褲兜裏微微發出的振動，蘇埃沉默了兩秒，垂眸掏出手機。

【宇宙最帥大爺】：

快看！

【宇宙最帥大爺】：

我開始了！

“…”

蘇埃忍不住握緊，什麽玩意，這家夥怎麽會有他的微信號？

男孩的聲音從廣播內傳出來，有點失真，澀然地慢慢說道：“一直以來，我給一個人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我并不清楚（停頓，尴尬咳嗽兩聲）。”

“直到有一個重要的人點醒了我，仔細想想，我的任性很讓她受傷，将她的心意随便踐踏。”

“因為身處在優越的環境，所以看不見周圍的心意，甚至沒有仔細考慮過給你帶來多麽大的傷害，任性的厭惡讓你處境困難…今天，我想大聲地向你說出這句話：對不起！我…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猶豫），以及…雖然但是，我們還是做普通的陌生人吧！謝謝你的心意，我這個人真的不值得你喜歡，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長輩那裏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這是身為男子漢的擔當（笑）。最後想再說一次抱歉，抱歉一直以來讓你承受了那麽多來自外界的壓力…”

聽着廣播傳出的男聲，班內衆人的表情可以說是驚愕萬分。

“天。”

“這是轟動全校的大事件吧…”

“如果不是對方承認說自己是賀少北我打死也不敢相信啊！”

班長尤悠悠恍恍惚惚地聽着廣播裏的心跡剖白，‘碰’的一聲巨響，蘇埃突然從座位上起身，頭也不回地轉身沖出了教室。

“喂！蘇埃？你去哪裏？？自習還沒下課啊———”

高一二班。

“嗚！”黎暖暖雙手捂臉，晶瑩的淚水啪嗒啪嗒地從指縫間落下，聲音控制不住的發顫。

真的結束了…

她跟少北哥哥的婚約，和多年以來的喜歡。

已經完全顧不上他人的目光，少女奔潰大哭，肩膀狼狽的顫抖，直到手倏然被人拉起

“哥、哥哥？”

蘇埃匆匆跑過來，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短袖衫，他的表情很恐怖，見到她臉上的淚水，瞳孔一縮。

黎暖暖無措地望着他。

“……”蘇埃将她的手抓的更緊了些，用力地閉上眼，再又睜開：“過來。”

下一瞬，黎暖暖被擁入了個懷抱，緊緊的，她微微睜大眼睛，含着淚水的眼裏滿是錯愕。

好溫暖。

“別傷心，他不值得，你要和一個愛你的人在一起，不可以受傷。”蘇埃的聲音悶悶的，摟緊黎暖暖在她耳邊道，目光微垂，不知道是在對她說還是對自己。

“不要再哭了。”

蘇埃：“從我們見面起，你一共哭了多少次？”

“好、好像…”黎暖暖羞愧地無地自容，天啊好像很多次她已經數不清了，她在哥哥的面前這麽幼稚的嗎。

手機再次響起，這回是賀少北的語音電話：“喂蘇埃，這次我做得不錯吧？有沒有很感動想做我哥們——”

“滾。”

蘇埃冷冷一笑，啪嗒伸手，直接拉黑了對方。

“呃…”黎暖暖遲疑了一下。

“哥哥，是少北嗎？”

聞言蘇埃的動作微頓，收起手機，眼睛與她對視。

少女殘留着透明淚痕的臉龐很美麗，眼眸透着微弱的悲傷，聲音卻很平靜，“沒關系的，哥哥不用擔心我。明知道他喜歡的不是自己，卻依舊固執撞得頭破血流，剛剛哭過一頓，突然覺得其實放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少北他很好，只是不喜歡我而已，他并沒有錯，他在全校面前跟我道歉…我覺得不再有遺憾了，至少說明我也不是那麽的糟糕。”

黎暖暖打着哭嗝兒，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哥哥你說得沒錯，我是時候，該對自己的心情誠實一點，向前看了。”她說。

“暖暖。”蘇埃動了動唇瓣：“我希望你幸福。”

“恩，哥哥也是。”

輕輕呢喃，黎暖暖眼裏發酸，閉上眼靠在蘇埃的胸膛。

不遠處，洛天逸靜靜地站立着望着這一幕，倏地轉頭，朝另一個方向大步離開。

…

“搞什麽啊，我明明都道歉了，對小爺我還是這個态度？”賀少北盯着黑掉的手機屏幕，咀嚼着口香糖，委屈碎碎念。

“少北。”洛天逸開口叫他的名字，賀少北疑惑地轉過頭，沒等他開口，臉上就挨了狠狠的一拳。

“…”

賀少北的眼前陣陣發黑，他嘶的倒抽了一口氣，手指摸到嘴角的淤青：“你瘋了？！！”

他兇猛地擡頭，結果看見好友暗沉的神情。

“你真的很自私，我為黎暖暖感到不值。”洛天逸頭發淩亂，擰着眉，眼裏壓抑着強烈的怒意，這是他第一次朝賀少北發火。

“既然決定解除婚約，那麽以後就離她遠點，不要再禍害她！”

“你在說什麽啊，”賀少北的眉頭再度皺起：“你喜歡黎暖暖？”

聞言，洛天逸俊秀的臉一愣。

“我，”

“是又怎麽樣？”他攥緊拳頭，直視好友的雙眼。

“…”

看到黎暖暖哭的那一瞬間，洛天逸竟然會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對方喜歡的人是他就好了，至少他不會讓她哭得那麽傷心。

也不會受傷。

“你來真的？”

須臾，賀少北的眼神慢慢變得兇狠，手從被揍了一拳的臉上挪開，手掌捏緊成拳，與洛天逸面對面地站立對峙。

與此同時。

卡塔爾國際航班。

坐在高背椅上，穿着銀灰色馬甲的黑發青年頻頻吸引機艙內空姐們的注意力。

顧驕垂下長睫，低頭認真地看着手上的平板，如果有國人在，仔細看會發現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兩周前傑克蘇公司的産品發布會。

旁座的人不甘心這麽被忽視，探頭望見顧驕的屏幕，勾唇莞爾一笑：“你在看什麽，傑克蘇公司的智能AI發售？我聽說它們家公司的産品最近在國內很受歡迎，也想買一個呢。”

“不知道顧少有沒有渠道呢？”

顧驕側臉冷淡，沒搭理她的話。

見狀，琳娜嘴角的肌肉不由動了動，放下酒杯：“顧驕，你也不用對我這麽冷淡吧？”

顧驕：“琳娜，我知道爺爺的想法，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怎麽不可能？”琳娜急急喘了口氣：“我就不明白了——顧驕你和我，我們都是大家族的繼承人，沃頓家族和顧氏聯姻，強強聯合不好嗎？還是說你更喜歡亞洲女人？我是偏亞裔混血兒，中文說得也很好，不看我的身份證根本發現不了我是Y國人…”

“好！就算你不喜歡我，只要聯姻，婚後我們可以各玩各的，我不介意。”

“抱歉，我介意。”顧驕說。

艾琳娜表情一愣：“什麽？”

“因為我有喜歡的人，除了他，我不會選擇別人。”

顧驕淺色的眼睛冷淡的注視着她，一雙眼裏流動着窒息卻無法質疑的愛意。

他說：“我只要他。”

00：10

【學長】：

我回來了。

【學長】：

學弟，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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