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百萬 嗯，記住了

“如果你有一百萬，你想買什麽東西？”

夏今棉拉着書包帶子，攪在手心把玩着，一邊朝學校門口走去，一邊轉頭詢問身邊的黎枭。

陳嘉顯然被這麽大氣的話題被吓住了，睜大眼睛，仔細擺了擺手指頭，兩只手都用完了，後也沒掰扯清楚一百萬到底有幾個零。

“不知道。”她高興地笑了一下。“買糖？不對不對，還是買蛋糕吧，每天都可以吃。”

夏今棉不怎麽在意地點了點頭，看着黎枭，态度有些散漫。

“你呢？”

如果有人靠近，就會被三個小學生的對話震驚。

小小年紀，就開始做白日夢了。

夏今棉問得很輕松，像是突發奇想，突然問出來的。

但其實從剛才硬拽着黎枭出門上學的時候，腦袋裏就一直浮現着這個問題。

上輩子黎枭十歲被黎遠東接回黎家，入了黎家的家譜，十一歲生日的時候，收到了來自黎家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一百萬。

當時，夏今棉記得，黎枭當時用一百萬買了很多武器，刀槍棍棒，應有盡有，堆滿了一整間屋子。

她無意間闖進去看見的時候，就覺得這人是個瘋子。

這麽多錢幹個啥不行？

竟然浪費在這種地方。

夏今棉深深覺得，這可能就是在他幼小心靈中埋下的種子。

早上吃完飯，黎枭還不想去學校，被夏今棉硬拽了出來。

琢磨了一路，快到學校才終于問出。

黎枭面無表情，還在不滿夏今棉把他拉來上課。

他對學校的一切都不感興趣，還不如回家休息。

“黎枭？”

等不到回答，夏今棉停下步伐，伸手拉着他的袖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黎枭皺着眉。

一百萬？

他腦海中突然想起自己那個已經自殺身亡的媽媽。

她總是在抱怨手上的錢太少，如果有一百萬的話，應該就不會酗酒，動手，最後自殺了吧？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滿浴缸的紅。

黎枭的身體瞬間僵硬，不大的雙手緊握成拳，漆黑的雙眸似乎也要被染成血紅色，渾身顫抖着。

滿目的紅色，幾乎要将他淹沒。

血。

到處都是血。

他瞪大眼睛，呼吸也停了，久久沒有呼吸，胸口慢慢有些疼，快要喘不過氣來……

“黎枭！”

手突然被人拉了一下，柔軟的觸感像極了棉花糖，仿佛輕輕一捏就會捏碎。

緊接着，一陣酸酸甜甜的草莓香傳入鼻尖。

黎枭從滿天的鮮血中抽出神來，夏今棉的臉漸漸變得清晰。

她雙手捧着黎枭的臉頰，踮起腳尖，只有這樣才能直視他的眼睛，噘着嘴喊他。

“黎枭！”

黎枭愣忡的眼球動了動，慢慢聚焦，落在夏今棉的臉上。

“如果有一百萬，你想做什麽？”夏今棉又問了一遍。

黎枭沒反應，思緒停下了轉動。

夏今棉主動幫他回答：“你想不出來嗎？”

黎枭眼睛發直，似乎還沒回神，愣愣地點頭。

“那我幫你想好不好？”

夏今棉雙手扶着他的臉頰，讓黎枭一直看着自己，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她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細的汗珠，竟然比黎枭還要緊張。

她蹙眉仔細想了一會兒，才道：“你不知道怎麽花，那就給我買東西好不好？”

黎枭的神色慢慢恢複，有了生氣。

夏今棉得意地笑起來，遠遠的眼睛彎成兩輪新月。

“那你得記住我喜歡的東西，以後買給我。”

黎枭終于動了一下，點頭。

夏今棉松了一口氣，松開手退後半步，朝校門走去，一邊掰着手指頭數。

“我喜歡吃蛋糕，烤肉，還喜歡玩游戲，去游樂園，旅游，零食薯片，果汁飲料……”

她一口氣全部說了出來，點了一二十樣不帶重的。

剛才黎枭的表情把她吓壞了，一瞬間想起上輩子那個毀滅世界的人，臉上的表情同樣瘋狂。

夏今棉轉頭朝他看去，黎枭的樣子已經恢複正常了，面無表情地往前走。

走到學校門口，她才松了一口氣，轉頭道：“等放學我來找你，不能早退，不然晚上就不給你吃雞腿了。”

黎枭微微皺了一下眉。

“知道了。”

夏今棉咧嘴一笑，背着書包和陳嘉快步進了學校。

黎枭站在原地，看着夏今棉的背影，嘴裏念念有詞：

“游樂園，旅游，零食薯片，果汁飲料……”

嗯，都記住了。

二年級教室裏，學生個個坐得筆直，雙手規規矩矩地交疊放在桌上。

夏今棉眼睛雖然看着黑板，卻在走神。

雖然上輩子十年都沒學習過，但她好歹也是名牌大學畢業，小學知識就算不聽也沒問題。

不知道黎枭有沒有乖乖聽課。

剛才那一百萬還是讓她心有餘悸，想來想去，最大的導火索果然還是黎家。

正想着，下課鈴聲想起，老師敲了敲黑板，道：“大家都注意一下，這周六學校組織春游，全年級的人都要去，都準備準備，帶上水和吃的。咱們早上出發，下午回來，回去都和家長報備一下。”

剛說完，班上所有人都克制不追地躁動起來，眼發亮，激動地小聲說着話。

老師又敲了幾下黑板。

“都安靜一下，周六去的地方是綠元公園，離學校不遠，集體排隊步行過去，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老師。”

所有人齊刷刷地回答。

一直到老師離開教室，所有人都激動起來，迫不及待地起身，和身邊的同學議論起來，計劃着要帶什麽零食去。

陳嘉看了看周圍熱鬧的人，也被感染得激動起來。“棉棉，你要帶什麽？待會兒放學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買東西？”

“不知道……”

夏今棉想了想，反而道：“我在想，春游要給黎枭準備什麽東西。”

陳嘉不滿地鼓着臉頰。

“他的事，你這麽操心幹什麽。”

夏今棉轉頭朝她笑。

“我媽肯定給我炸雞翅，做蔥油餅，到時候我們分着吃，好不好？”

“啊啊啊啊——”陳嘉一把抱住她，激動地大叫起來。“還是棉棉對我好，你真的給我吃？”

夏今棉點頭。

“我帶的零食你都可以吃。”

想了想，又笑着補充：“你和黎枭都能吃。”

四年級教室裏。

下了課，老師剛剛宣布完春游的消息，讓班長幫着統計一下要去的學生名單。

班長拿着名單挨個問了一遍，輪到黎枭。

小姑娘梳着漂亮的辮子，微微擡着下巴，一臉驕傲地把名單往他桌上一拍。

“黎枭，你去不去春游？”

黎枭看也沒看她，拉起就沒打開過的書包，轉身往外走。

班長氣得嘴巴往下一撇，一邊眼淚汪汪，一邊罵：“有什麽了不起的，天天不來上課，讨人厭。”

一旁的同學拉住她勸道：“趙檸，別氣了，黎枭不一直都這樣嗎？誰的話都不聽。”

趙檸甩了甩馬尾。

“哼！愛去不去！我不問了！”

黎枭提着書包走出教室，遠遠看到夏今棉和陳露正等到走到另一邊。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麽，陳露高興得眉開眼笑。

一看到他過來，夏今棉笑吟吟地轉過頭來。“黎枭，你喜歡吃什麽？”

“飯。”

“不是這個，是零食，你有什麽想吃的零食嗎？我們可以湊一湊，讓我媽買。”

黎枭沒說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們。

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麽。

夏今棉彎着眼睛，似乎心情很好。“過幾天要去春游，你們班老師沒通知嗎？”

“通知了。”

剛才他似乎聽見老師說了一句，後面就沒注意。

夏今棉激動地點了點頭。

“那你……”

才剛開口，黎枭就丢了兩個字。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