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阿嚏——

喬荞從來沒有想過,她從來棄如敝履的五仁月餅竟會成為拯救她性命的口糧。

距離中秋已經過去大概四天,月餅還沒有吃完,這種真實感恍然讓她回到小時候。中秋節永遠吃不完的月餅,端午節吃到吐的粽子,除夕夜剩了三天的菜……

甜膩的五仁月餅每一口都變得香糯美味,是荒野尋不到的絕世佳肴。

夜間不好走動,喬荞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打些野兔來吃。雖然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河,但……魚的話,還是算了吧。當然前提是她沒有莫名其妙睡過去。

喬荞坐在月淮風懷裏烤火,臉蛋被火光映照得紅通通,“我們走了好些天,為什麽都是在野外,我想住客棧,想吃熱乎的東西,想睡床。”

“難道是我的懷抱還不夠溫暖。”月淮風說。

喬荞被噎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哦,又換人設了呀。

也好,随便什麽都好,只要不是男媽媽。

月淮說:“這裏沒有村落城鎮,只有三大門派。天鑒宗,墟陽劍門和昆吾門,我們将要去的是勢力第二的墟陽劍門。”

喬荞也不問去幹什麽,平靜哦了一聲,“我明天想打兔子吃,你不着急吧?”這裏自然風景很不錯,她想多走走逛逛。

月淮風說:“不急。”

沒有城鎮村落,那是不是說明這個世界除了這些飛升而來的修士,再沒有其他人了?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哪個地方入夜後會莫名降溫啊,還要下霜。

嗯?等等。

喬荞從月淮風懷裏起身,走出幾步離開火堆可以溫暖的範圍,她不由得驚奇咦了一聲:“這裏竟然沒有下霜!”

她撈了一條柳枝,是柔軟纖細的,臨水處空氣溫暖潮濕,腳下草葉也軟綿綿。真是怪了個大栽。

“怎麽回事?”喬荞問。

月淮風語氣平靜:“昆吾門方圓十裏皆布下引氣聚靈的法陣,靈氣過于濃厚,擾亂地氣,入夜自然溫度驟降。我們現在離昆吾門已經很遠,天地靈氣循環有序,晝夜雖有溫差,卻并不誇張,夜晚自然舒适涼爽。”

喬荞若有所思點頭,“我就說嘛,這才是人間真實的夜晚。”

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用來睡覺實在是太可惜,當然其實是她睡了一天早就睡飽了。

喬荞脫了鞋襪走到河邊,伸腳往河裏探,溫涼河水從腳背淌過,很是惬意。她回頭看了一眼,見月淮風仍老老實實坐在火邊看着跳躍的火苗發呆,她悄悄解了外衣滑到河裏去。

水流平緩,只到人腰部,喬荞踩着河底的鵝卵石溜到河中心,魚兒般在水中肆意游動。河面上不時響起細碎的水聲,伴着野地裏的蛐蛐聲和遙遠缥缈的夜莺鳴蹄,譜成一曲藏于記憶深處的稚嫩童謠。

她父母緣淺薄,父母離婚以後一直跟着母親生活,母親病逝後獨居多年,養成了獨立淡陌的性子。但小時候母親也常帶着她去鄉下外婆家玩,那時的夏夜一如此刻,只是少了坐在河邊用蒲扇打着蚊子的唠叨的母親。

“荞荞,回家了,蚊子多。”

“媽,水裏沒蚊子,你看我憋氣。”

“水裏有老蛇,咬你屁股。”

“那我把它抓來給你當項鏈!”

“哈哈哈哈,你還真厲害。”

“咕嚕咕嚕——”

這麽想着,從水底擡起頭的時候,喬荞就看見岸邊多了一個人。

月淮風蹲在那,一臉不解:“你在做什麽。”

喬荞游過去舀水潑他,“在玩啊。”

月淮風下意識閉上眼,身體卻沒動。被潑了一臉水,他絲毫不氣惱,仍是帶着疑惑的口氣:“為什麽要玩?”

這可真是見了鬼,喬荞說:“玩還需要什麽理由嗎,想玩就玩咯。”她好奇歪着腦袋:“你不會從來沒玩過吧。”

雖然兩個人接觸的時間并不長,但喬荞也把他行事風格摸了個大概。月淮風從來不做沒用的事,哪怕極小的一件事,也是帶着目的在做,做完必然要收獲什麽。

果然,她很快聽見月淮風問:“有什麽用?”

喬荞在水裏仰泳,語氣輕松散漫:“可以收獲快樂。”

月淮風對此不屑一顧,“我不需要。”

喬荞哼哼兩聲:“可我要玩,你沒事做就看着我玩吧。”

“嗯。”他索性在岸邊盤腿坐下,如老僧入定般目不斜視,看她快活地游水。

喬荞抹了一把臉,起了壞心,悄悄潛入水下,再猛地從他面前冒出頭來,潑他一臉水。月淮風不動如山,被澆了個透心涼。

她手臂在水裏舞得像風火輪,掀起大片水花,月淮風如一尊石刻的佛像,雙目緊閉,任由她将衣衫長發全部打濕。

沒有人參與她的游戲,喬荞玩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手狠拍一下水面:“沒勁,哪個女的要是找着你這種男人,這輩子就算完了,一點情趣也沒有。”

她提着濕漉漉的裙子正準備上岸,月淮風突然站起身,右手微微一擡,一股人粗的水柱自河面躍起。喬荞擡頭看,水柱形似巨蟒,在半空游動翻轉兩圈,蟒蛇巨口大張着朝她襲來。

“嘩啦啦——”

喬荞站在淺水處,水柱持續落下,全身都被澆了個透,感覺頭頂都被淋禿嚕皮了。

月淮風撫掌大笑:“果然有趣。”

她擡起頭,視線模糊,狠狠抹了一把臉,抽出自己的棒球棍沖過去,“月淮風!你死定了!”

月淮風轉身拔腿就跑,喬荞在後面舉着棍子追,“你個混賬!給我站住!”

他仗着身高腿長,幾步就跨進了河邊的蘆葦蕩藏匿起來。喬荞舉着棍子沖進去,在齊人高的蘆葦裏找尋,棍子胡亂撥弄着草莖,“快給我出來。”

四周靜悄悄的,人也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喬荞找了一會兒找不見,心生一計。

“咦,人呢,我怎麽找不到你啦……”她一邊說着一邊選了個位置蹲下,将周圍蘆葦撥弄過來掩蓋好,突然尖叫一聲,故意弄出摔倒的動靜就再也不發出聲音,只大睜着眼睛機警注意周圍。

果然,沒一會兒不遠處就傳來蘆葦的沙沙聲和月淮風焦急的呼喊。

她靜靜等待着,等到人走到身邊時猛地抱住他的腿:“汪汪汪汪汪……”

月淮風配合着渾身一跳,故意摔到在地,喬荞如惡犬猛撲上來:“抓到你了啦!”

他平躺在地上,正對上一雙晶亮淨澈的眸子。

頭頂是星子密布的夜空,葉片葳蕤的蘆葦蕩裏,螢火蟲被驚吓得四處亂飛。此時無風,空氣濕熱,他呼吸急促。

她跨坐在他上方,手裏還提着一根奇怪的紫色棍子,身上衣衫濕透緊貼,比赤.裸時更添風情,讓人一陣陣心驚。

喬荞還在笑話他,“哈哈哈,你不會是怕狗吧!”

他鬼使神差握住她的腰将她按到胸前,視線自下往上落在她粉嫩飽滿的唇。

幕天席地,氣氛悶熱狎昵,喬荞表情忽而凝固,眼神渙散。

他心中一驚,頭微微擡起正帶着試探接近時。

“阿嚏——”

一個響亮的噴嚏打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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