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安寧祥和的洞房夜
小翼峰山前打掃幹淨, 月淮風拿着掌門令牌去江知行的住處逛了一圈,現在這個地方改姓月了。
讓白九天将屋內江知行的破爛玩意收拾扔掉,月淮風在後院一處活泉仔細沐浴。
他滿身血腥味, 喬荞肯定不喜歡的。
換頭到腳洗得噴香雪白, 換上幹淨的衣裳,方才回轉。
此時明月初升,屋內燭火搖曳,站在門前,月淮風換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按耐住狂跳的心。
明明只是假成親,內心還是忍不住緊張和澎湃。
推門進去, 放輕腳步轉入內室,掀開半垂的紗帳,離開時什麽樣回來還什麽樣。喬荞還在以小熊貓的形态熟睡,被子裏一個小鼓包, 半截尾巴不小心露出來。
月淮風心裏松了口氣,倘若她以人形相對,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将穿得規矩整齊的衣裳除去, 只餘一件單薄中衣,月淮風掀被上榻躺在她身側。
昆吾門地界內晚上要落霜,溫度低, 往常他們都是相擁而眠,所以月淮風等了片刻不見她醒,理所當然把她抱過來擱在胸口。
被子裏被她睡得熱乎乎的, 她身上也熱乎乎的, 小胖身子随着呼吸輕輕起伏,胡須銀白,晶亮晶亮, 睡夢中不時抽動濕潤的小鼻子。
他無心睡眠,便垂眼仔細觀瞧她,将她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牢牢記住,包括尾巴哪條比較粗,哪條比較短;有多少節,哪一節是什麽顏色;胡須有幾根,幾根長幾根短;爪爪有幾個,指甲有多長……
瞧了半天,見她睡得沉,他膽子又大起來,手覆上背毛,一路滑到尾巴尖,這種順滑柔軟的觸感令人心醉,忍不住将五指在皮毛裏埋得更深。
月淮風沉迷撸熊,整個人都跟吃了迷夢草一樣發醉發昏。
迷夢草是魔域內有名的毒草,食之可令人産生幻覺,感覺身子輕飄,如堕五裏霧中。
魔域種族混雜,人族最為弱小,常受到輕視,月淮風幼年初到魔域時,就被人惡作劇哄騙吃過迷夢草。那時他還小,在幻境中見到了逝世的母親,坐在地上哭得稀裏嘩啦,很丢人。
後來那些曾欺負他的人都被狠狠報複了,月淮風也長成大人,不會再迷失于虛假的幻境,也很久不曾體會這種迷醉的飄忽感。
與喬荞的洞房花燭夜,月淮風就在這樣安寧祥和的氛圍中度過。
次日辰時初,月淮風醒來。不需要再去應付江知行,他不需要早起了。
睜開眼睛,懷裏的小熊貓已經變了回來。他心一跳,小有意外卻是情理之中。
微涼青絲鋪陳滿懷,半張素白的小臉貼在他胸口,手自然垂在身側,是他熟悉的姿勢。
這次他不想逃跑。
說是假成親,卻也是拜了天地父母,焚香祭天正兒八經走完一套流程的,月淮風覺得自己沒必要跑。
再說了,勞動合同上第二條寫得清清楚楚,乙方受聘于甲方時必須配合甲方一切行動,一切。
洞房夜什麽也不做,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就算不那啥,是不是也該稍微做點啥意思一下?
反正簽了合同,以後按照合同補給她就是,再說平日裏她也沒少占他便宜。
攬住人側身輕輕地放發倒,月淮風跟着側身與她面對面,微微阖眼,低頭輕觸過她軟軟的唇。
蜻蜓點水後分開,擡眼看她無知無覺,又湊近啓唇含住半片。短暫糾纏後分離,他眸中已顯出些微赤紅,呼吸略急促。
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腦海裏翻來覆去閃現的,是第一次去山上找她時,兩個人一起下山的那段路。
那天風很大,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衣裳,長發被風吹得打着卷,從淺溪上跨過去的時候,衣擺下兩條小腿如玉一般的白。
輕盈,柔軟,像一片羽毛,不知何時落在心間。
當時随意的一眼,現在想來卻處處心驚。
越想越是無法自控,又忍不住覆上吮咬,直叫那雙唇已經被蹂.躏得殷紅,她周身氣息變得不安穩似要醒來,他才急急忙忙翻身逃走,打開門出去平複狂亂的心跳。
喬荞醒來時,只覺得嘴巴刺痛,她皺着眉頭伸出手摸到櫃格裏一面小鏡,發現自己嘴唇又紅又腫,火辣辣的疼。
她狐疑從帷帳裏望過去,見月淮風正坐在窗邊那張軟榻上裝模作樣看書,腳邊是一只小羊。
小羊拉在榻上的羊糞蛋蛋已經被清理幹淨,正窩在一個草編蒲團上磨着腮幫子啃青草。
喬荞仔細回憶,昨天她一回來就睡着了,她從來睡得死,雷打不醒,醒來易健忘,若不是這大紅的鴛鴦喜被,她險些忘記自己昨天已經跟月淮風成親了。
她穿好衣服坐在床上嚷嚷:“月淮風!”
坐在榻上的男人擡眼遙遙望過來,聲線平穩:“何事。”
咦,這麽淡定,喬荞摸摸刺痛的嘴皮,又不說話了。
是不是羊肉吃多上火了?太幹了?
她打了個哈欠倒回床上,“我渴了,我要喝水。”
月淮風擱下書,慢悠悠倒了一杯茶,将要端起,又把茶水倒回去,直接提着茶壺過來。
喬荞躺在床上,張開嘴:“啊——”
怎麽不懶死你?月淮風沒好氣:“好好坐起來。”
喬荞理所當然:“我是你娘子唉,伺候娘子喝水不是你該做的事嗎?”
月淮風來了興致:“我伺候你喝水,你伺候我什麽?你知道做人娘子該盡的本分嗎?”
喬荞二話不說爬起來,搶過茶壺狠狠白他一樣,唇包住壺嘴輕輕嚅動着,腮幫子一鼓一鼓,喝得很歡快。
月淮風視線釘在壺嘴上,他也渴了。
偷窺這種事,他顯然是常幹的,在她眼珠轉過來的時候,已經漫不經心轉移了視線,表情甚至有點不耐煩。
喬荞打着嗝把茶壺還給他,在他起身之際拉住他的袖子:“月淮風,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偷親我?”
他淡然轉身,視線從她蓬亂的長發,因為睡眠充足而微微泛紅的臉頰,松散的衣襟處緩慢地、不帶情緒地掃過,而後輕蔑哼了一聲,“你在做夢嗎。”
喬荞挑眉,妩媚撩了一把長發,扯了扯衣領:“怎麽,我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躺在你身邊,你就不心動?”
月淮風仿佛聽見什麽天大的笑話,擡起眼皮斜睨她一眼,薄唇微啓,吐出兩個字:“貧瘠。”
喬荞松開他的袖子,月淮風起身離去,她掀着領口低頭往裏看了一眼,無法反駁。
她貧瘠得安全。
但心裏還是不服氣,她一頭栽倒下去在床上打滾:“都怪你都怪你!怪你老是不給我飯吃!我跟了你就沒吃過好東西,不是面條就是野果臭魚……都怪你都怪你!”
月淮風回到榻邊撿起書本掩住笑,不鹹不淡嗯了聲:“白九天搬到附近了,以後他負責你的飲食。”
喬荞氣哼哼背過身去,說她幹癟,她非得快些把自己吃胖,揚眉吐氣。
白九天早就做好了吃食,想着新婚之夜,尊上必然不會那麽早起床,将食盒放在門口就走了。
月淮風早上出去透氣時就拿了進來,這會兒見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大概是在生氣,便将菜碟自保溫的食盒中取出,在榻上小幾擺開。
喬荞聽見碗碟相碰的脆聲,心裏一緊,月淮風敢背着她偷吃東西?
她肚子早餓得咕咕叫,可又實在憋氣,固執繃緊了脊背,假裝沒聽見。
月淮風微微一挑眉峰,将榻邊的窗戶推開半扇,滿意看着內室床邊的帷帳輕輕動了一下,裏面那個纖細的背影也跟着動了動。
好香啊,好像有炖鴨,還有紅燒肉,爆炒雞丁……
小熊貓賦予她靈敏的嗅覺,将每樣菜都清清楚楚聞出來了。喬荞再也繃不住了,飛快翻身爬起來洗漱,風一般掃了過去。
那些菜也風一般掃進了她的嘴裏,飯後喬荞抱着肚子倚在榻上,動了也動不了,月淮風喚來白九天收拾碗筷,喂羊。
小羊的腿傷還沒好,只能整日窩在那,賢惠的白九天用碎布條給它編一個大些的窩,再在窩裏鋪上幹淨的稻草。
換好了窩,小羊高興得咩咩叫,白九天瞟了一眼榻上的兩個人。
一個看書,一個摸着肚子眯眼打盹。
白九天摸着小羊的腦袋,已經覺出味兒來了,再仔細一瞄書封皮上的三個字——《清靜經》
果然,有些人已經不清淨了。
白九天偷偷在心裏鄙視着魔尊,那書往下緩慢移動寸許,露出書後那雙銳利的眼。寒芒刺來,白九天身子一抖,飛快移開眼收拾起東西溜了。
沒有了每日任務,也不用在壞人面前假裝,暫時不需要攢積分增強實力自衛,喬荞看着窗外飛流不絕的瀑布,突然失去了人生目标。
月淮風也察覺到了,從昨天開始,她好像不怎麽黏他了。
往常,只要兩個人分開,不,根本沒有分開的時候,她幾乎是無時不刻不挂在他身上。
就拿今天來說,她起床後就該挨到他身邊坐下,牽他的手,吃飯也該窩在他懷裏吃,吃飽躺他懷裏犯懶,百無聊賴時手指還會揪住他一縷黑發在指尖繞圈……
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個人靠在那發愣。
月淮風不得不承認,他已經習慣她的依賴。
他期待着,等待着,她卻一直沒有過來,兩眼無神像一只懵懂的小豬仔。
書遮着臉,月淮風借着翻頁的機會,食指在書本上虛虛一劃,指尖立即漾開一圈淺白的霧氣,書上的字變得透明,顯露出她的面容。
一個坐在這頭,一個坐在那頭,月淮風隔着一本書看她發呆。
喬荞猶自出着神,眼前忽然開出了一朵大紅的玫瑰,玫瑰綻放後花瓣片片向四周飄散,顯露出一行字:
【親密值系統任務:請與您的有緣人保持負距離超過三十分鐘,否則将承受三級錐心之痛懲罰,(比心)(比心)~】
喬荞: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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