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想吻你

車順着山道一路而下。

夜風迎面而來,飛速擦過耳畔,讓人感覺一陣暢快。

謝悠悠舒服得眯起眼。

透過後視鏡,江嶼看見她表情,壓了下把手,将速度提得更快。

謝悠悠猝不及防,驚得低呼了聲。很快,耳邊響起男人低低的笑聲,問她:“要不要我…再快些?”

“快”字被他暧昧地咬重。

謝悠悠曲起手肘撞了他一下,以示警告,可惜效果甚微,耳邊的笑聲越發張狂,身下的機車載着她有如過山車般往山下疾馳而去。

作為謝家的寶貝千金,謝悠悠的司機開車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有個什麽閃失,因而這是謝悠悠第一次坐上危險系數超高的機車,還刻意飙得這麽快!她本能地感到害怕,向身後的人貼近。

隔着淡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滾燙的胸膛,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像是燒紅的鐵,烙印在她肌膚上。

謝悠悠很不自在,想讓他慢一點,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一來,這話顯得像是在回應他剛才那句旖旎的問,二來,她也不想示弱。于是硬生生地扛了好長一段路,終于,由一開始的害怕漸漸變為了享受。

江嶼一直在觀察她的神色,見她徹底放松下來,便愉悅地吹了聲口哨,告訴她:“坐我的車,所有的害怕都是多餘。”

謝悠悠雖然是個門外漢,但從今晚的比賽以及切身體會也知道江嶼的車技确實沒得說,不過不想他太得意,便沒有應聲。

很快,車開下了山,穿過一片寂靜樹林,步入燕城繁華的街道。

“喜歡怎麽約會?”江嶼貼着她耳朵問。

謝悠悠已經适應了他的氣息,便也沒躲,望着滿眼閃爍的霓虹,說:“你這麽會,還需要問我?”

“我哪知道你的喜好?”

謝悠悠聳肩:“之前介紹的時候不是說了?我沒交過男朋友,哪知道怎麽約會?”

“哦?”江嶼意外,“還真沒交過男朋友?”

“你什麽意思?”謝悠悠不悅地抿了抿唇,“你覺得我在撒謊?”

“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撒謊也不是什麽過錯。”江嶼微微彎腰,下巴暧昧地搭在她頸窩,“相反,你要真在撒謊,我會很高興。”

謝悠悠不解,透過後視鏡與他對上目光,眼裏寫着疑惑。

江嶼輕笑了聲,給她答案:“被刻意隐瞞的男人,對你而言想必不是什麽重要的存在,那我追你又多了幾分勝算。”

謝悠悠:“為什麽想追我?我們今天剛認識不是?”

“你不知道有個詞叫一見鐘情?”

江嶼這句話讓謝悠悠陷入沉默。

一見鐘情……怎麽可能不知道?确切地說,是深有體會。

謝悠悠想到16歲那一年,薄老太太去世,她随家人前去哀悼,從最北面的墓園出來上過洗手間後,一時間迷了路,瞧見花房裏有人,便前去詢問。

伴着她踏上木質階梯的細微聲響,背對着她的人回過頭來——

是個極其英俊的少年,穿一襲挺拔的黑色西裝站在花房中央,冷白修長的手指攜着一株紫羅蘭,氣質矜貴冷淡。

從沒見過這樣一副生面孔,她當時愣怔,竟忘了開口道明來意。

少年似乎不滿被打擾,壓了壓唇角,問她什麽事。

謝悠悠回過神來,慌忙告訴他自己來悼唁老太太,結果不小心迷路。

聽說她是來哀悼老太太,少年臉色稍緩,他重新轉過頭,垂眸凝視那株紫羅蘭片刻,清冷聲線透着些許低啞:“我讓人帶你過去。”

他用花房的內線打了一通電話,很快有傭人過來為謝悠悠引路。

她向他道謝後便離開,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頭,玻璃花房裏,少年還站在那株紫羅蘭前,昳麗得像精心打磨的雕塑,隽美得讓人難以忘懷。

“剛才那位是哪家的客人?”她問傭人。

“哦,是蘭栖少爺。”傭人說,“本來還要在Y國待上一段時間,老太太過世,便提前回來了。”

“薄蘭栖……”謝悠悠呢喃着他的名字,終于想起了這一位,聽說很早便一直在Y國接受貴族封閉式教育,算是活在別人口中的存在,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次見面。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回想着初遇薄蘭栖的這一幕。

那日的風像是不小心将種子散播進了心田,随着脈搏的跳動拔節生長出大片的紫羅蘭,美好地盛開出她第一次的心動……

想到以前的事,謝悠悠很長時常沒說話。

江嶼見她走了神,問:“在想什麽?”

“沒什麽。”謝悠悠不想說。

那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敗筆,将她所有的驕傲都碾得粉碎。

她不說,江嶼也不多問,車很快駛入海上大橋,廣闊海域鋪開在腳底,鹹濕海風吹來,散開的都是浪漫氣息。

來到大橋中央的圍欄邊,江嶼停了下來,一腳支着地面,胳膊微擡,将背對他的謝悠悠給轉了過來,告訴她:“到了。”

這片海的夜景謝悠悠看過無數次,只不過每次不是在臨海別墅的陽臺,就是在謝家豪華游輪的甲板,像這樣坐在機車車頭,從高高的大橋上往下望,還是第一回 。

沒有香槟華服、燈光璀璨,身後車來車往喧鬧不停,她卻體會到難以言喻的浪漫。

“燕城最美的夜景,喜歡嗎?”

謝悠悠轉過臉來看他,肯定道:“還不錯。”

江嶼便笑,眼眸灼亮,他凝視她半晌,然後伸手捧住她的臉,指腹将她深色的眼影和口紅都抹掉,露出她原本的模樣。

果然,如他所料,沒了亂七八糟的濃妝,這張臉美得更加驚心動魄。

“好好一張臉,幹嘛畫成那樣?”

“嘗試一下新風格不行?”謝悠悠皺眉,想掙脫開他的手,他卻不放,說了句“行”,而後頭湊過去,與她鼻尖相觸,近在咫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男人的目光和聲音同時變得晦暗起來,呢喃着問,“那…我想吻你,行不行?”

此時,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平穩地行駛在海上大橋。

車後座,薄蘭栖正在處理郵件,安靜的車廂內,突然傳出一聲抽息。

眼尾不悅地掃過去,對上助理惶恐的臉,猶猶豫豫對他說:“抱歉,薄總,我只是…只是好像看到了謝家三小姐……”

看到謝悠悠?

落在鍵盤上的冷白手指頓了頓,薄蘭栖沒有去看,繼續專注于工作。只是不過須臾,他還是擡起頭,朝車窗外看了過去。常年在他手裏做事的助理向來沉穩,即便偶然見到謝悠悠也不至于驚得失态。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幾米之遙的地方他看到了謝悠悠,和她平日裏端莊優雅的模樣不同,她一身朋克打扮坐在黑色機車的車頭,正仰起頭和一個年輕男人接吻。

有光從遠處照來,兩張緊貼的面孔鍍着唯美的金邊,浪漫得讓周遭都失去顏色。

車還在往前開,橋邊相擁的身影很快從眼前掠過,不真實得仿佛一場幻覺。

薄蘭栖斂了斂唇,沉默地收回了視線,他重新看向筆記本屏幕,窗外的燈光在他眉眼略過道道光影,眸底搖曳的波瀾細不可查。

助理突然間感覺車廂裏氣壓有些低,想着上司工作向來讨厭被打擾,況且還是這麽無聊的事,顯得他像個長舌八婆,便惴惴地補救道:“也許是我看錯了,抱歉,打擾到您。”

薄蘭栖沒有責備他,繼續處理工作。

方才的畫面卻像是印在了瞳孔上,擡眸低眸間揮之不去。

他不得不再次停下,伸手按了按眉心。

謝悠悠很快就交了男友,看樣子,他是不需要再擔心她了……

**

謝悠悠并不知道薄蘭栖的車剛才從自己面前經過,眼見江嶼的唇離她越來越近,她慌忙側過臉,避開了這個吻。

男人滾燙的唇擦着她側臉而過,最後停在她耳邊,像燃着一團火。

“現在談戀愛節奏都這麽快?”謝悠悠問,看向他的目光帶着審視。

江嶼還能讀不出其中的意味?她就差把“油膩渣男”幾個字直接貼他臉上了。他輕笑,指尖纏着她頭發,有一下沒一下地繞。

“看來你是誤會我了。”雖然覺得麻煩,但他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我不是那麽輕浮的人,只不過感覺對了就不想拖沓,如果你嫌太快,我可以追慢一點。”

頓了頓,他又補一句,“不過,也不會等太久。”

謝悠悠正心說他追人都沒點耐心,便又聽得他說,“我怕我會忍不住在你成為我女朋友之前就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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