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僅【魚塘】可見
秦管家動作很快,第二日便将接風宴準備妥當。
賀家四口坐上前往薄宅的車,賀厲與父親賀明坐在前排,薄秀敏帶着女兒賀芸坐在後排。路上,賀明叮囑兒子待會兒見了老爺子記得以前教過他的規矩。
賀厲心不在焉地應付着,中途問了句:“接風宴都有哪些人?”
“就家裏人吃個飯。”賀明說完,回頭看了眼妻子,“秀敏,是吧?”
薄秀敏點頭:“我爸剛擺完壽宴,今天只是簡單吃個飯,看看你。”
賀厲“嗯”了聲,本就沒什麽興趣的接風宴顯得更加索然無味。
賀芸在一旁惋惜:“哥,你要是早幾天回來就好了,前天外公的壽宴可熱鬧了!燕城圈子裏的人幾乎都來了,外公的八十大壽加上你的接風,多好啊!”
薄秀敏:“你哥哥前幾天在答辯,剛好錯過。”
“所以就是可惜啊……”賀芸說着想到什麽,幸災樂禍地竊笑了聲,又說,“你不知道前天晚上有多大的瓜可以吃!”
知道她要說什麽,薄秀敏警告地瞪她一眼,制止道:“小芸!”
賀芸抓住母親的手撒嬌地晃呀晃:“媽~有什麽不能說的?你不知道謝悠悠平時有多讨厭!自以為自己是燕城第一美人高傲得不行!還是蘭栖哥慧眼鑒婊,當衆狠狠打了她的臉,現在整個圈子都在嘲笑她,我看她往後還怎麽傲!”
這回薄秀敏還沒出言教導,賀厲已經回頭,質問道:“你說誰婊?”
本就冷峻的臉,這會兒陰沉得吓人。
賀芸心口突了下,卻還是不甘地堅持着:“她本來就婊嘛!一邊勾搭蘭栖哥,一邊又釣着其他男人,享受大家的追捧,不是婊是什麽?哥!你幹嘛兇我?你又不認識謝悠悠!”
這個時候,他和謝悠悠的确還不認識,可對于重生的他而言,那卻是他愛進骨子裏的女人。
賀厲無視妹妹委屈的控訴,沉聲警告:“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類似的話,我們賀家的女孩是端莊優雅的名門千金,而不是粗俗不堪的長舌婦!”
兄妹倆一個在國外,一個在燕城,賀芸放假總會抽時間過去找賀厲,而賀厲隔三差五便會給她寄東西,都是讨女孩子歡心的珠寶鞋包,所以,即便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感情也是不錯的。
這是他第一次以嚴厲的口吻訓斥她,賀芸又驚訝又傷心,眼圈立刻紅了,怄氣地別過臉看窗外。
車上的氣氛頓時凝沉。
薄秀敏也覺得兒子剛才的語氣略重,出言緩和:“小芸才17歲,你做哥哥的沒必要這麽苛責她。”
賀厲沒松口,态度很強硬:“17歲,該懂事了。”
賀芸不喜歡謝悠悠,上輩子沒少給他吹耳邊風,最初知道謝悠悠把他當替身這件事,就是賀芸告訴他的。這件事雖然不假,但後來,她所說的謝悠悠背着他和薄蘭栖有染,還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這些,就純屬污蔑。但當時他并不知情,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她說的話他當然是信的,哪會料到一切都是妹妹的嫉妒心作祟?他變得多疑、暴躁、患得患失,失控之下對謝悠悠做過許多過分的事,讓他們的關系變得越來越糟糕,最終一手促成了那場悲劇。
這個妹妹他曾經的确疼愛,但經歷了前世的種種,對于現在的他而言,沒有什麽能比謝悠悠更重要。如果妹妹再破壞他們的關系,他不介意讓她再嘗一次上輩子的苦頭,或者…比之更甚。
哥哥回國,對賀芸來說本是件高興的事,今晚也是高高興興參加接風宴,結果就因為謝悠悠,氣氛被敗壞成這樣,她對哥哥有氣,但更多的卻是将這一切都推到謝悠悠的頭上,又在心裏給她狠狠記下了一筆。
接下來一路無話,半小時後,薄宅到了。
賀厲随父親下車,薄秀敏安撫了女兒幾句,牽着她跟上。剛進門,便聽見老爺子的笑聲,遙遙便道:“阿厲回來了!快,讓外公瞧瞧!瘦了沒有?”
“外公。”賀厲上前,态度恭敬,但眼底卻一片冷淡。
說起來,小輩的幾個孩子裏,老爺子看似對誰都寵愛,實際上還是有所偏袒,他把最好的資源都給了薄蘭栖,傾盡畢生所學扶他早早上位,擔當下一任的繼承人。而他這個外孫,只不過施舍些旁人看起來很眼紅,但實際上無足輕重的甜頭罷了。
其實老爺子的偏心他原本并不計較,甚至還曾為薄蘭栖而高興,幫着他清理過背地裏陰招不斷的薄宇,但現在……
視線越過老爺子,筆直落在了他身後緊随而至的薄蘭栖臉上,那份隔了兩世的嫉恨和不甘就像沉睡在地底的巨魔,猛然掀開了猩紅的眼!
幽暗的眸子裏,清風霁月的身影又近了些,對着他颔首,語氣透着熟絡:“阿厲,歡迎回來。”
垂在身側的手克制地攥緊,賀厲沖他一笑,表情滴水不漏,喚了聲:“好久不見,表哥。”
表哥?薄蘭栖眸光微漾,注視着賀厲,心底泛起淡淡疑惑。
年齡相當又都常年待在國外的緣故,他跟賀厲的關系在小輩裏最好,因而賀厲喊他直接略去“表”字叫他“哥”,是打心眼兒裏把他視為親哥而非表兄。但今天卻……
旁人跟賀厲相處的機會不多,不及他了解,因而不知道這聲稱呼有什麽不對,薄蘭栖卻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異樣,想起先前給他發消息一直沒有收到回複,更加确信賀厲的這份有意疏遠。
上次的視頻通話,賀厲請他幫忙指點論文答辯的時候還一切如常,怎麽突然間……
他心裏百轉千回,等回過神來,老爺子正招呼衆人落座:“來,阿厲,蘭栖,阿宇,心妍、小芸,你們幾兄妹一定有不少話要說,先坐下,咱們邊吃邊聊。”
席間,老爺子過問賀厲在國外的生活,後又提到他之後的打算,賀厲回答:“我是打算熟悉賀氏的業務,然後今早接手替父親分憂。”
老爺子連連點頭:“好,好孩子。”
賀厲的話卻沒到此結束,他餘光掃過薄蘭栖,話鋒一轉,說:“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進薄氏實習。”
他之前沒提過這事,賀明薄秀敏對視一眼,皆是詫異表情。雖說是一家人,但也分親疏,尤其在家業和生意上,有些事需要避諱。賀厲提出要進薄氏,夫妻倆很擔心會讓老爺子誤會賀家有什麽野心,交換眼神後,立即呵斥兒子:“阿厲!你在胡說什麽?”
“讓他說。”老爺子挺感興趣,“我想知道為什麽?”
賀厲微微垂頭,做出謙虛好學的模樣:“表哥和我年紀相當,他進薄氏也不過兩年時間,卻已經做出一番卓越成績,我想跟着表哥學習一段時間,取取經。”
“原來是這樣……”老爺子笑道,“阿厲這小子,向來都崇拜蘭栖,無妨無妨,正巧蘭栖最近海拓需要幫手,你跟着他做幾個項目,歷練歷練也不錯!”
海拓是新項目,觸及不到薄氏的核心領域,賣個人情未嘗不可。
賀明夫妻還是不贊同,卻沒能換來賀厲改口。
低垂的眼睫蓋住眸底湧動的暗潮。
賀厲心頭冷笑。
上輩子他能毀掉謝氏,這輩子他也能毀掉薄蘭栖。
他要讓這個男人成為喪家犬,讓謝悠悠好好看看,她心心念念那麽多年的白月光不過是個廢物!她會明白,他比薄蘭栖好,比薄蘭栖更值得她的愛。
**
那頭,謝悠悠剛吃過晚飯,正在琴房裏擦拭着小提琴。
下午她收到江嶼的消息,約她晚上見面,她沒答應。
一來想到二姐說的若即若離不要讓男人感覺她很容易就能到手,簡稱“适當端着”;二來昨天才剛見過面,她不想約會太頻繁;再有就是,她這幾天腦子裏擠滿了各種事,她需要摸摸琴,讓自己靜一靜心。
擦拭完畢,她架好琴,一首寧和的曲子從琴弦流瀉而出。
說起來,前段時間為了在薄老爺子壽宴上豔驚四座,讓薄蘭栖為她側目,她花了很多時間去準備,結果當天慘遭拒婚,還得知這個世界是以她為女主角的一本瑪麗蘇虐文,昨天又跟二姐出去兜風散心,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去樂團露面。
她一個剛進團不久的新人,長時間缺席怎麽都說不過去,更何況團長對她期望很高,副團長又是大學一手帶她的教授,她要是懈怠練習,不拿出點成績來,只怕會讓他們失望。
謝悠悠一邊摸琴,一邊想着明早去樂團一趟。
拉了會兒,突然想到《海王的自我修養》裏那條,不要錯過任何一個展現魅力的機會,便架好手機,錄了一段演奏小提琴的視頻發了朋友圈,發布的時候,選擇僅【魚塘】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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