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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情債亦是債務,不是不用還,只是時候尚未到。
莫商很突然地打電話給闫小可,她捧着手機,呆愣愣地看着手機上閃現着莫商的名字,不知該如何應對。手機響了很久,她都沒有接聽,很快,鈴聲戛然而止。她的心像是被人擰緊的水龍頭,又澀又痛。
她以為一切算是結束了,只是她忘了,莫商從來都是一根筋。她的手機再次響起。闫小可瞄了瞄夏天,終于還是尴尬地接聽了莫商的電話。她拿着手機走向陽臺,虛掩了陽臺的門卻并未關緊,她只想要稍微掩飾一下內心的別扭和糾結罷了,她和莫商之間已經沒有什麽事情需要瞞住夏天了。
闫小可的手機響第一遍的時候,她始終沒有接聽,夏天便猜到是誰的的電話了。他始終保持着看電視的姿态,只是思想早已随着她的呼吸而紛亂。
闫小可接起電話後卻并未聽到任何聲音,她的心裏升起疑惑,難道是莫商打錯了電話?
“喂?”她耐不住那份無邊際的沉默,語氣中透露出試探意味。
“是我,莫商。”
“嗯,我知道。有什麽事嗎?”
“哈,必須有事了才能給你打電話?我們之間都生分到這個地步了?”
“沒,你不要這樣說。”
“不過,我的确是有事情。我後天要結婚了,你之前不是承諾過要在我結婚的時候送我一份大大的紅包嗎?怎麽?這種話不會也被你忘到天邊了吧?我這個人你可以忘得幹幹淨淨,可你自己說出的話總不能也說忘便忘吧?”
闫小可被他口中的‘結婚’二字擊中心扉,心底悶悶得說不出話。她久久沒有言語,莫商也僵持着不說話。到底是她扛不住這份沉默的重量率先發生,她從來都愧對于他。“我記得,我還欠你十萬元,只是現在錢還沒有湊夠,之後吧,等我湊夠了一并補給你。”
“不用,我明天要見到你,你能給多少是多少,我錢不夠了,就等你的這份彩禮了。”
“那我把錢打給你吧,你把卡號告訴我。”
“怎麽?現在送紅包都講究銀行卡轉賬了?你的心意就如此輕薄?所謂彩禮不應該是鄭重其事地親手交給新婚燕爾嗎?這個步驟你都想省掉?我不用你親自來參加我的婚禮,已經算是退了大大一步。明天,你記着帶彩禮親自送上門。我家的地址你還記得吧?我們曾經在那裏可有過不少回憶。我等你。”說罷,莫商便率先挂斷了電話。
闫小可聽着電話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那聲音猶如一把小錘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的胸口。她心裏五味雜陳,頹喪地放下手機。她擡起頭,仰望漆黑的星空,她和莫商曾經相擁時見過的那朵雲,早已不知所蹤。
她低着頭走回房間,安靜地坐回夏天的身邊,主動開口闡述實情。“莫商要結婚了,明天我要去給他送彩禮。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現在只有五萬塊,你能借我五萬嗎?他曾經借給我十萬元,我答應過他,會在他結婚的時候全部還給他。”
“好,明天早上我便帶你去銀行取錢,然後送你過去。”夏天攔她入懷,他心裏其實嫉妒得要命,可是他什麽都不會說,因為第三者是他才對。若不是他橫插到他們之間,或許,馬上要結婚的兩個人便是莫商和闫小可了。
夏天卻并不覺得愧疚,若是時間倒退重來一次,他肯定會更早阻止他們的相愛。他願意成全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只為彌補曾經虧欠闫小可的那份尊重。
可即便如此寬慰自己,夏天依然一宿未睡,他的心裏到底還是不舒服。他早早起床,便開車帶闫小可去銀行取錢。闫小可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低着頭沉默無言。
這種事情的确詭異得很,一個男人帶着新婚的妻子去趕赴前男友的邀約,當事人的心裏都不會好過。這其中帶有某種荒唐和嘲諷意味。只是夏天和闫小可的婚姻本身就建立在這種荒唐和嘲諷之上,夏天才是不該存在的第三者。
當汽車終于行駛到莫商家的樓下,夏天狠狠地踩了一腳剎車,他的大度到底是裝不下去了。“需要我跟你一起上去嗎?我怕這十萬塊錢你一個人抱不動。”
“你不要上去了,我答應過你,這是我最後一次見莫商。你便相信我吧。這十萬塊錢并不沉,沉得是我心裏對他的愧疚。你就不要上去刺激他了,好嗎?”
“我從不後悔當初做的事情,即便時光倒流,我依然會這樣殘忍,有些事情到了那個地步便無法停止。”
闫小可靜坐了一會兒,打開車門絕然而去。她當然知道夏天會如何介意她和莫商的這次見面。這次當真是她最後一次見莫商了,夏天經常要面對昔日的女友——康美琳。她闫小可都可以釋懷,緣何夏天不能體諒一下她內心對莫商的愧疚呢?她已經無法彌補對莫商的辜負和傷害,這十萬塊只能算是一場了結——了結一場永遠都無法清算的情債。
莫商從早上就開始站在窗前等待闫小可。當她從車裏走出來的那刻,他一眼便看到了她。他很輕易便能猜到夏天肯定在車裏,夏天一定會親自送她來,他早已猜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莫商不錯眼地盯住闫小可,他究竟有多久沒見過她了?自從他們分手以後,至少有兩年沒有見過面了。他本可以不這樣決絕,可是闫小可心裏始終存有別人,對這件事他忍受了多少年!這是從一開始便橫亘在他心間的一根刺,到底還是成為他們分手的導火線。
闫小可的心裏還愛着另外的人,本已是莫商忍受的極限,沒想到闫小可和夏天之間還發生了實質性的□□關系,這完全超出他內心可以接受的尺度。自此之後,他和闫小可便再無任何可能。莫商心裏的小刺已長成擎天之柱,生生捅破了他們本就單薄的愛情。他對她的愛摻雜了太多嫉妒和恨意,再也無法純粹。他已無法內心安然地擁她入懷。
只是莫商對闫小可的情感依然熾熱如火,這份火熱持續地灼燒着他的心,讓他無法安生也無法釋懷。所謂情感當真會讓人傷筋動骨般地疼痛難忍。
想要見闫小可——這個念頭是莫商內心持續掙紮的欲望。他一再咬牙堅持,力圖克制。他的心被他固守為一座城池,無人可以出入。
即便是在離開闫小可之後,他選擇了嚴歡。他的心卻無法如生活一般被理智所安排和指使。當他聽說闫小可和夏天結婚之後,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和嚴歡結婚,他被婚姻二字灼傷,他需要用同樣的東西去對抗。否則他的嫉恨會徹底吞噬他的理智,他怕自己再也無法保持清醒和克制,而選擇讓一切都被被毀滅。
在莫商結婚的前夕,他突然異常想念闫小可,無法克制,亦無法理智。在他的內心深處,或許依然埋藏着希望的種子。一切都還有可能,不是嗎?
當闫小可終于敲響他房門的那一刻,莫商的心髒也跟着急速地跳動。他依然是那個癡癡等待心愛姑娘的毛頭小子。他有些緊張,手心冒汗,步履匆匆地走向房門,甚至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後,莫商直勾勾地盯住闫小可,又怕把她吓跑了,慌慌張張趕快把她拽進了房間。
闫小可也很慌張,趕在莫商說話之前,迅速地把裝錢的袋子舉得高高地讓他看。“之前各種謝謝你,這裏是十萬塊錢,我還清了。然後祝你新婚幸福,白頭偕老。好了,我說完了,再見。”
闫小可不等莫商回話,轉身就要開門逃跑。她是了解莫商的,他瘋起來沒個邊兒。瞧他的眼神,火熱得能燙傷人。她可不能等他燒起來把她給攪暈了,她已經賭不起,也不想再陷入兩難境地了。
莫商被她一連串的話和舉措弄得一臉懵。好呀,他這裏還想着死灰複燃的可能性呢,她卻只想要關系兩清,來個兩不相欠,互不往來嗎?他心內燃燒的熊熊愛火,轉眼之間便燃成了滔天的恨意。他死命拽住闫小可,用渾身的力氣牽制住她,将她整個人緊緊壓在門扉之上。
這一切太過熟悉,闫小可感覺自己一下又被打回那間小黑屋——那間被夏天侮辱的小黑屋。她內心的屈辱和委屈撲面而來,層層把她包圍。他們怎麽能夠接二連三地如此待她?難道在他們的眼裏,她只是可以被輕易把弄和控制的玩物嗎?
闫小可的大眼睛被淚意熏出淡紅的顏色,可她倔強地克制着想哭的沖動,死命反抗莫商的鉗制和壓迫。她偏不能讓他們都小看了她,她闫小可即便是赤手空拳也并不是好欺負的小丫頭,更不是任人□□的□□!她什麽都不顧了,只不依不饒地用全身的力氣反抗莫商。
看她發瘋的樣子,莫商也急紅了眼。“你反抗啊!繼續反抗啊!你當初怎麽不這樣反抗他!你若是這樣反抗,他又怎麽會得逞?!我又怎麽會因為嫉妒的發狂而失去你!如果不是你的懦弱和優柔寡斷,明天結婚的将會是我們兩個!新婚幸福,白頭偕老的也将會是我們兩個!”
闫小可被莫商話裏的不甘和憤怒敲醒,她的确是有錯在先,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難道兩個人在這裏重新攪和在一起便能夠挽回一切嗎?他便能夠再也不去介意她的背叛和不專情然後重新開始嗎?“莫商,求你別再犯傻了,現在都已然這樣了,還能怎麽辦?明天你就要結婚了,你還想和我來一場最後一夜嗎?你別傻了,什麽都已經不可能了。我結婚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夏天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結婚了,明天我也不會和別人結婚!全他媽都是鬧劇!你竟然和□□犯結婚了!”
“你閉嘴!讓我走!你讓我來就是為了極盡所能地羞辱我嗎?混蛋!滾開!讓我離開!”闫小可憤怒到極點,雙手被莫商箍住無法動彈,她便張嘴咬在他的手腕上。她已然失去理智,下嘴時便沒了輕重。莫商卻突然擁住她,死命抱緊她的身體。
“闫小可,我寧願死在你懷裏。你以為咬我,我會很疼嗎?這點疼根本比不上我日夜受的煎熬,根本無法和我心裏所承受的痛苦相提并論。你咬死我罷,我便給你,你想要的了結。”
闫小可卻再忍不住內心潮水般的情感,失聲痛哭起來。她寧願承受他的憤怒,也無法承受他的心痛。他手腕上的血和她的淚混在一起,不依不饒,死命糾纏。
她不懂,緣何她遇到的愛情總是血和淚摻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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