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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铎銳和謝如安二人吃完早餐收拾好之後就去了醫院,中途謝铎銳還下車特意買了程嘉澍能吃的營養品,到達醫院的時候是上午十點,程嘉澍在特護病房裏,做完檢查之後正在挂水。
謝铎銳和謝如安進去的時候程嘉澍還昏昏沉沉睡着,紮着針的手上青了一片,臉色極其難看,灰撲撲地蒙着一層死氣,程嘉澍的母親蘭蕙坐在一邊握着程嘉澍的手,專心地看着程嘉澍,雙眼紅腫一看就是哭過了,不過即使如此,聽到他們的聲音蘭蕙還是起身,笑了笑,背脊挺得筆直,道:“你們來看嘉澍了?嘉澍還睡着,我這就叫醒他。”
“不用了,讓他好好休息吧,別打擾他,”謝铎銳看程嘉澍的樣子有些心驚,“阿姨您快坐下吧。”
蘭蕙微微一笑,讓謝铎銳和謝如安在一旁坐下,疼惜地幫程嘉澍理了理額頭上的碎發,輕聲道:“你和嘉澍是好朋友,不是外人,我就不叫他了,他昨晚……一晚上沒睡過,一直反反複複,沒個松快的,今天估計折騰累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就讓他多睡會兒吧。”
謝铎銳皺眉,起身給蘭蕙倒了一杯溫水,“嗯,阿姨,那現在情況怎麽樣?醫生怎麽說的?”
“醫生還能怎麽說,養着吧,注意不能生氣,情緒不能太激動,這麽多年,也就這樣了……”蘭蕙說着說着眼角又濕潤起來,卻因為有外人在沒有哭出來,一直保持着得體的笑容,“沒事兒,我們都習慣了。”
聽這話狀況是很不好,蘭蕙很少在外人面前承認程嘉澍的病情有多嚴重,謝铎銳看着程嘉澍的樣子,心裏多少有些難受,道:“我也做不了什麽,買了些嘉澍喜歡吃的補品,補補身體。”
蘭蕙點頭,笑着看向謝如安,道:“這就是你弟弟吧?自從嘉澍病了以後我就很少出門,這麽多年了居然也沒見到你弟弟一面,今天時間不對,等過些天阿姨給你補上見面禮。”
謝如安連忙道:“謝謝阿姨,不用了,見長輩應該我們買東西,您是長輩。”
蘭蕙笑笑,不知不覺間将那杯溫水喝完了,和謝铎銳就程嘉澍的病情聊了幾句,快中午了,蘭蕙想請謝铎銳吃飯,謝铎銳連忙拒絕了,現在程嘉澍一個人在醫院,随時都需要人,他怎麽可能讓蘭蕙特意請他去吃飯。
“要不阿姨您在這裏看着嘉澍,我去外面給嘉澍和您買點吃的?”謝铎銳道:“嘉澍随時都有可能會醒,您看着他比較好。”
程嘉澍和謝铎銳關系好,蘭蕙是知道的,程嘉澍這麽多年很少出門,認識的人也都很少,那些人程家都是一清二楚的,只有謝铎銳是常常出現在程嘉澍口中的,每次說起謝铎銳,程嘉澍的話都會很多,笑容也會多一些。
蘭蕙也沒有拒絕,點頭答應了,“麻煩了。”
謝铎銳于是就帶着謝如安一起去了醫院食堂,給程嘉澍和蘭蕙都買了午餐,謝铎銳想着待會送完東西就可以告辭了,可以回家再吃,也就沒有做自己和謝如安的打算,結果一上去,他發現程嘉澍已經醒了,蘭蕙和程嘉澍的主治醫生說事兒去了。
看見謝铎銳進來,程嘉澍立刻笑了笑,盡管還戴着氧氣罩,也輕聲叫道:“阿銳。”
“嗯,”謝铎銳一驚,連忙過去把東西放在櫃子上,“你別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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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澍讓蘭蕙幫他把病床搖高一些,半躺着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謝铎銳,道:“我沒事兒,沒那麽嚴重,就醫生喜歡那麽說話,什麽都不敢肯定,就怕一句話說得不對負責任,聽起來就嚴重些。”
謝铎銳哭笑不得,幫他蓋好被子,坐在他旁邊,道:“你行了你,醫生不都是這麽說話嗎,不過看着你精神還不錯,怎麽樣,現在感覺如何?”
“老毛病了,我都習慣了。”程嘉澍笑笑,“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去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謝铎銳皺眉,“你看看你說的是什麽話?要是蘭阿姨聽到了得多難過?別這麽沒信心,從小到大說了多少次,最後哪次不是平安度過的,老話還說呢,好人一生平安,對吧?”
程嘉澍笑笑,沒對謝铎銳的話發表什麽意見,謝铎銳皺眉,還想說什麽,突然看到謝如安端着一杯溫水,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嘉澍哥,你能喝水嗎?媽媽說多喝熱水,身體會好得快。”
“謝謝小安,”程嘉澍失笑,将氧氣罩取掉,接過了謝如安手裏的水,小心地喝了兩口,道:“謝謝你,我也希望我喝完就能立刻好過來,嘉澍哥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
說完之後,程嘉澍還帶着笑意看了謝铎銳一眼,謝铎銳只覺得程嘉澍的眼神有些奇怪,讓他感覺不是很舒服,卻也沒有多想,只是接口道:“是啊,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你別灰心喪氣。”
“嗯。”程嘉澍笑意更深,道:“我聽翟行說你和簡尤兩個人準備開個公司?我看了之前你和簡尤投資的電影,反響都還不錯,咱們的小安還拿了個獎呢,你們現在怎麽想的?”
謝铎銳把在自己身邊磨磨蹭蹭的謝如安抱進懷裏,一手無意識地捏着謝如安肚子上的肉,一邊道:“最近資金周轉不開,我和簡尤在想另外的路子,反正大致就是這麽個事兒,還沒譜呢,怎麽就全世界都知道了。”
“資金周轉不開怎麽也不來問問我?”程嘉澍道:“咱們這麽多年的兄弟,關系和其他人能一樣嗎?再說了我很信你,再多的錢給了你,我也相信你可以翻倍的還給你,你肯定也不會問我借錢,就當我入股怎麽樣?”
昨兒簡尤才跟自己提過這事兒,今天程嘉澍就又提,謝铎銳想了想,覺得和程嘉澍也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于是拒絕了,“我和簡尤現在也就是有個想法,開公司哪裏是這麽簡單的事情,我們還沒考慮好,等到定下來了估摸着另外兩部電影已經上映了,資金也就能流動了,再說了,這事兒要是賺了不說,賠了怎麽辦?”
程嘉澍皺眉,道:“可是我……”
“別想這些了,”謝铎銳失笑,道:“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養好你的病,趕緊回家,別在醫院待着了,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想着他們也不可能現在就做決定,謝铎銳又這麽說了,程嘉澍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怕多說了什麽話适得其反。
他不在乎錢,他也不在乎謝铎銳是賺了還是賠,他在乎的是人。
如果謝铎銳所有的生意都有他的身影,如果是他和謝铎銳合夥開了公司,那麽他和謝铎銳的未來就等于是綁定到了一起,他們會有無數的機會見面,謝铎銳總有一天,一輩子都會和他在一起。
程嘉澍現在虛榮的身體情況不能夠長時間的說話,所以謝铎銳在蘭蕙回來之後就借故告辭了,臨走之前程嘉澍還道:“下個月月初是我的生日,你和小安一定要來。”
謝铎銳自然點頭應下了。
回去的路上謝如安一直沒說話,一張小臉若有所思,十分的深沉,謝铎銳覺得好笑,看了他一會兒,見他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目光,戳了戳他的臉蛋,道:“小朋友,你在想什麽?”
“啊?”謝如安這才回神,揉了揉自己被戳的臉蛋,“沒有想什麽,就想哥哥一定要好好的,千萬不要生病,也千萬不要進醫院。”
謝铎銳失笑,把人抱進自己懷裏,“行了,與其擔心哥哥,不如擔心你自己,之前不是還聽張奶奶說你感冒了嗎?怎麽答應哥哥的?”
“那是意外!”謝如安嘿嘿笑,辯解道:“那天真的好熱的,所以我才會對着風扇吹,沒想到就會感冒呀。”
“以後就算是再熱,也不能幹這種事兒,知道了嗎?”謝铎銳笑,“要不然哥哥知道了,打你的屁股。”
“……”謝如安:“媽媽都不會打我的屁股。”
謝铎銳很是霸道:“那又怎麽樣,因為媽媽不打,所以哥哥就不能打嗎?”
這都是什麽歪理,謝如安哭笑不得,剛才程嘉澍說到入股之後就開始沉重的心情終于好了一些,道:“哥哥,我已經四年級了,你不能再叫我是小朋友了。”
“那又怎麽樣?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小屁孩兒。”
說完之後謝铎銳甚至還在他屁股上戳了一下,謝如安被他戳得渾身一僵,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謝铎銳失笑。
入股是一切事情的起源,謝如安一直覺得,如果前一世程嘉澍和謝铎銳沒有任何生意上的糾葛,如果程嘉澍不是股東之一,那麽之後的很多事情說不定都是可以避免的,至少,程嘉澍根本沒有背叛謝铎銳的機會,之後的一切說不定都可以改變。
程嘉澍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披着一張人皮,其實根本不是人。
謝铎銳和程嘉澍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系了,謝如安本以為這麽長時間了,程嘉澍或許已經忘記了,但是程嘉澍今天看謝铎銳的眼神讓他毛骨悚然,上一輩子的事情恍惚重新出現在了眼前,他當時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任何事情都不如一個瘋子可怕。
謝如安抱緊了謝铎銳的腰,将腦袋埋進了他的懷裏。
《孤兒》是一個意外,謝铎銳根本沒想過讓謝如安以後去演戲,他知道演戲有多辛苦,他不希望謝如安去做這一行,所以《孤兒》結束之後,謝铎銳就讓杜則幫他拒絕了所有找到謝如安的劇本,無論什麽本子都不去考慮,但是謝铎銳卻沒有考慮到杜則面對好劇本時候的動搖,親自拿着本子敲開了謝家的門。
“這個劇本真的很不錯,你可以自己看看,”杜則道:“導演和制片都是我的熟人,劇組的其他演員基本都定下來了,人都不錯,我那導演朋友說是一定要小安,我也研究過了,小安真的很合适,這個覺得戲份不多卻很讨巧,會很招人喜歡的。”
謝铎銳喝了口茶,連劇本都沒看一眼,直接搖頭道:“不可能,你拿回去吧。”
杜則着急道:“我們認識那麽久,我你還信不過嗎?相信我,真的很不錯,我知道你舍不得,小安的身份也會很尴尬,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們會保護好他。”
謝铎銳紋絲不動,“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讀書,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學了,也沒有時間。”
“我們都會安排好,你放心,童星那麽多,你看到幾個影響了學習的?再說了不是有你在嗎?有你這麽個哥哥在,你還擔心小安成績不好?”杜則見謝铎銳眼神都沒變,終于忍不住拿出了殺手锏,“以我對小安的了解,小安肯定會很喜歡這個劇本這個角色,你要是拒絕我,我就直接找上小安,你總不能随時随地都跟着他吧?”
謝铎銳看向杜則,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杜則連忙又補救道:“這只是一個,以後還會有更多,不可能都由你給他做決定吧?總得讓小安自己做決定,再說了,你不是和簡少要合夥開公司嗎?小安這麽喜歡演戲,又這麽有天分,以後肯定還是會演戲的,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與其你一直抗拒着,不如你支持他,等到以後他紅了,直接簽你的公司,你反而更容易保護他,不是嗎?”
杜則說得口幹舌燥,“咕嚕嚕”喝了一大口水,謝铎銳被他說笑了,托腮問他:“诶,我說,你不就想讓小安去試鏡嗎?何苦扯這麽多理由?行了,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晚上問問小安,讓他自己做決定吧,我只是哥哥而已,管不了那麽多。”
誰不知道小安最聽你的話,也幸好謝铎銳不是個冥頑不化的人,不然小安那孩子以後可難辦了。杜則大大地松了口氣,道:“行,把劇本給小安看看,如果他要是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随他。”
“嗯,”謝铎銳點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杜則,淡淡道:“以後有事兒說事兒,別用謝如安威脅我。”
杜則渾身一僵,連忙點頭。
一不小心戳到謝大少的逆鱗上去了,杜則知道自己讓謝铎銳很不舒坦,沒有發火完全是因為他當自己是朋友,但他們的關系遠遠沒有到謝铎銳能當他是開玩笑的地步,連忙識趣地起身告辭了。
看着杜則出門,謝铎銳的眉頭皺了起來。
謝如安是他唯一的弟弟,這麽幾年也算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寵謝如安誰都知道,他也不避諱任何人,但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謝如安是謝铎銳的軟肋,謝如安會很危險。
雖說是答應了杜則讓謝如安自己做決定,但是謝铎銳将劇本提前看了一遍,确認沒有什麽問題之後才交給了謝如安。
杜則是一個才華橫溢的人,同時也是個挑剔的人,能讓他看上眼并且親自找上門來的劇本肯定是很不錯的,謝如安果然一看就很喜歡,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謝铎銳多少有些郁悶,小屁孩長大了啊……
既然謝如安同意了,謝铎銳也沒有再拖下去,帶着謝如安去試鏡,最後沒問題之後就簽了約,等到八月上旬就要進組,不過謝如安年齡和身份都很特殊,所以劇組特意給他把戲的時間做了安排和調整,讓他能夠盡量在開學之前把重頭戲都拍完,并且承諾謝如安最晚就晚上九點半就必須收工回家。
當然,這也是謝铎銳答應簽約的重要條件。
謝如安和這個劇組簽約的消息一放出去,還引起了一陣讨論,謝如安是金花獎的最佳新人獲得者,一個年僅八歲的童星,也是有史以來最神秘的童星。他除了在電影裏,沒有出現在任何公衆場合,連當時《孤兒》做宣傳的時候他也沒有現身,也沒有任何一個記者找到過謝如安。
謝铎銳和簡尤找到了另外的路子做生意,手頭的資金終于流通了一些,這一年裏也認識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圈內朋友,大家商量了許久,開公司的事情終于正式提上了日程。
八月初,程嘉澍的生日如期而至,謝铎銳收到了程嘉澍送來的邀請卡。
程嘉澍很少出門,這次剛從醫院回來,再加上以前因為身體原因,自從長大一些之後就沒有辦過大型的生日宴會,程家為了避免意外情況的發生,将宴會地點選在了護衛深嚴,安保措施十分完善的程家祖宅。
謝铎銳是和簡尤翟行二人同道去的,他們到的時候距離宴會正式開場還有近半小時。程家的人早就被吩咐着記下了關鍵人物的車牌號,他們三家的車剛一停下,他們就被人帶着從另外的一道門直接進了後院。
他們被人帶着穿越了長長的走廊,停在了一間房間前,服務生彎了彎腰,道:“少爺吩咐讓幾位公子到了之後直接到這裏找他,他在這裏等你們。”
簡尤笑了笑,“麻煩了。”
服務生走了,謝铎銳推開門,程嘉澍正坐在窗口處喝水,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頭一看,見是他們,頓時笑起來,“你們來了?快進來坐吧,外面人多又雜,和我一起休息會兒,等到開始了再出去吧。”
“好,”謝铎銳應道,牽着謝如安進去:“你今天氣色不錯啊。”
簡尤道:“心情好自然氣色就好了。”
翟行仔細将程嘉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後驚奇地鑒定道:“嘉澍!你是不是胖了些!”
程嘉澍笑着點頭,遞給乖巧坐在謝铎銳身邊的謝如安一盤點心,應道:“是啊,之前我媽才幫我量過,是比之前胖了些。”
“那就好,”簡尤笑着點頭,“那說明身體好了。”
謝铎銳替謝如安接過點心盤子,拿了一塊給謝如安,道:“謝謝你了,這小屁孩之前在家裏就吃了不少,還吃了一碗面,不能再多吃了。”
程嘉澍失笑,揉揉謝如安的腦袋,道:“小孩子嘛,總是愛吃的,哪裏有不愛吃的小孩。”
“是啊,”說到這事兒,翟行頓時苦惱了,“我們家的小鈴铛也是,成天就知道吃,我覺得她都要長成大胖子了。”
幾人都笑起來,謝如安嘴裏還含着點心,聽到翟行這麽說急急忙忙地将點心吞下肚子,激動道:“才不是!鈴铛可漂亮了!不是胖子!”
“哎喲,”翟行酸溜溜,“我知道你們感情好,今天幸好小鈴铛沒來,不然你們倆又要唧唧呱呱吵得我耳朵疼。”
謝如安笑彎了眼睛,沖他吐吐舌頭,程嘉澍看得好笑,道:“你應該把小鈴铛帶過來一起,小孩子多一些好玩兒,我家裏成天都冷清清的,我還希望有小朋友到我家裏玩呢,可惜誰都不願意。”
謝铎銳見程嘉澍神情有些落寞,想安慰他,程嘉澍連忙道:“沒事兒,我就是說一句。”
幾人又聊了會兒,謝铎銳的那一幫子兄弟陸陸續續都來齊了,房間裏也越來越熱鬧,好些人都是挺久沒有聯系過了,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畢竟不一般,還是能夠很快說上話,謝铎銳一邊和他們聊天,一邊把謝如安的肚皮喂得滾圓。
嘴裏說着不能讓謝如安多吃,可是見謝如安吃完了又幫他再要了一盤的,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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