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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铎銳本來心情就不好,謝如安再來湊個熱鬧,他心裏更是煩躁,但是看着謝如安忐忑又擔心的小眼神,卻偏偏又舍不得說句重話,真正是頭疼。
謝如安還小,這些肮髒的事情他不希望他知道。
“時間差不多了,我把小安送去給簡至衡,你們進去吧。”簡尤把謝如安從謝铎銳面前拉過來,“如果有意外情況一定要立刻通知我。”
“放心,沒問題。”
“哥哥……”
謝铎銳看了看巴巴看着自己的謝如安,實在是沒完全狠得下心,在心底嘆了口氣,彎下腰捏了捏那小鬼的臉,“小朋友,好好聽話知道嗎?別亂跑,我待會來接你。”
謝如安笑得眼睛眯起來,親昵地在謝铎銳的掌心蹭了蹭,乖乖地跟着簡尤走了。
他們早前已經訂過位置了,又有簡老板親自吩咐過,所以簡尤和謝如安一走立刻有侍者上來領路。
謝铎銳和郭飛對視一眼,分別跟着侍者走了。
包廂布置地十分雅致,房頂中央的吊燈亮地甚至有些刺眼,在這樣的光線之下,無論是什麽樣的表情都不會被忽略。
程嘉澍被侍者帶進來的時候,謝铎銳還在發呆,程嘉澍叫了他一聲,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随即起身笑道:“來了?先坐吧,昨晚幾乎一夜沒睡,今天頭疼死了。”
“怎麽回事?”程嘉澍在他對面坐下,等不及侍者關上門就擔心地問道:“我今天聽人說了,你和簡尤的一批貨出問題了,現在解決了嗎?”
謝铎銳笑笑,攤手無奈道:“就那樣吧,大體上是沒什麽問題了,你就別操心這個了,我今兒請你是吃飯的,不是來讨論事情的。”
“大家都是朋友,出了事怎麽可能會不擔心,”程嘉澍搖搖頭,表情似乎是有些無奈,“昨晚上有事你就應該告訴我,大家還可以分擔一下。”
謝铎銳笑着看他,程嘉澍臉上的關心不似作假,他是真的在關心,真的就像是一個老朋友,一個稱職的發小,如果不是查出來了程嘉澍就是這一切幕後的主使者,程嘉澍今天帶着錢出現,或許他真的會感動。
今天他會為了加入他們而背地裏做這些事,明天他也會為了什麽其他的目的而出賣他,做出更加極端的事情。
“昨天是你的生日宴會,大家玩得那麽高興,”謝铎銳笑道:“我怎麽好說出來掃興,再說了我能解決,就更不用麻煩你們了,你本來身體就不好,不到關鍵時刻不會麻煩你。”
謝铎銳的話讓程嘉澍笑意更深,眼睛都亮了起來,看着謝铎銳的眼神難得放肆,他輕聲道:“那麽多年的兄弟你還說麻煩?下次有事直接找我,身體再不好我也會幫忙的,而且我最近好多了。”
謝铎銳點點頭,避開了他的眼神,叫了服務員進來點餐,“我怕你有什麽忌諱的我也記不清,所以就沒點菜,你來點吧,反正我也不吃。”
程嘉澍失笑,“所以你今天就是為了看着我吃?”
謝铎銳笑着點頭。
程嘉澍的心思原本就不在吃飯上,随意地點了幾個菜就讓服務員下去了,謝铎銳正拿着手機在發短信,嘴角帶着一絲笑意,程嘉澍無端就想起了今天有關于郭飛的流言,眉頭一皺,眼神暗了下來,不過卻在謝铎銳擡起頭的一瞬間将外露的情緒收了回去,笑問道:“你這是在跟誰發短信呢?”
“小安,”謝铎銳笑着解釋,“他跟我說明天一定要帶他去郭飛家玩兒。”
程嘉澍疑問:“郭飛?”
“就我大學室友,我跟你提過幾次,不過你們好像沒見過,”謝铎銳道:“小安很喜歡他,他家保姆做飯特別合小安的胃口。”
“是嗎?”
“恩,我帶着小安去學校玩了幾次,他意外地和郭飛合得來,”謝铎銳似乎說起寶貝弟弟就停不下來,滔滔不絕道:“後來有一次去郭飛家也帶着他,這以後時不時地念叨着要讓我帶他去,這只小饞貓,只知道吃。”
程嘉澍捏着被子的手緊了緊,“你經常去郭飛家?”
“郭飛家離京城大學挺近,有時候會去過郭飛家吃個飯。”謝铎銳笑道:“學校食堂我吃不下口。”
謝铎銳從來不在外面吃飯,為什麽在郭飛家可以?
程嘉澍以為和謝铎銳關系最親近的是簡尤,卻忽視了和謝铎銳朝夕相處了兩年的大學室友,他們每天生活在一起,晚上甚至睡在一個房間裏!
程嘉澍不想再從謝铎銳嘴裏聽到這個讓人反胃的名字,他握着杯子的手背青筋暴起,面上卻始終帶着淡定溫和的笑容:“阿銳,你資金方面的問題解決了嗎?”
“資金?”謝铎銳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之間換話題說這件事,愣了愣,還沒等到他回答,包廂的門被禮貌地敲了三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進來的不是服務員,而是他們剛剛才讨論過的郭飛。
郭飛見到謝铎銳,誇張地沖他吹了聲口哨,姿态輕浮地坐到了謝铎銳的身邊,甚至把手搭到了謝铎銳的肩膀上,“謝大少,剛我聽人說你也在KEN,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在啊,怎麽着,吃了沒?”
一向潔癖嚴重的謝铎銳似乎也不介意,任由他的手就那麽放着,甚至還錘了郭飛的胸口一拳,笑道:“看你裝,你就是算準了我要請嘉澍吃飯你才來的吧?”
郭飛誇張地挑眉,“我郭大少是一頓飯就能請動的人?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坐吧,要是嘉澍不介意,就加幾個菜。”謝铎銳看向一言不發觀察着他們的程嘉澍。
郭飛轉頭看向程嘉澍,笑意明顯淡了幾分,道:“你就是程嘉澍?你好。”
程嘉澍笑着點點頭,“你好。”
郭飛和程嘉澍二人雖然感覺不鹹不淡,面上卻還是能說說笑笑,但謝铎銳明顯感覺到自從郭飛來了之後,程嘉澍眼底笑意就淡下去了,看着郭飛時候的眼神甚至有些陰沉。
程嘉澍的僞裝其實并不好,他太過于疏忽大意,破綻太多,只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去懷疑自己的兄弟……對自己有非分之想。
謝铎銳抿了抿唇,最後居然輕笑了一聲。
在等菜的時候,幾人聊着聊着,郭飛突然道:“謝大少,找個時間咱們再仔細談談公司的事情吧,上午時間太急促了,很多事情沒說清楚。”
“行,那就明天上午吧。”謝铎銳道:“時間挺緊的,也就不磨蹭了,說好了就直接定下來,可以開始辦了,辦手續還需要些時間。”
郭飛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程嘉澍一眼,程嘉澍當然注意到了郭飛非同尋常的眼神,他敏銳地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對,但是郭飛說的這件事吸引了他大半的注意力,讓他沒辦法再分神去想到底是哪裏不對勁,立刻就開口道:“你們……要合作?”
謝铎銳和郭飛對視一眼,笑着點頭,“是啊,之前我就說我資金這邊有點問題,确實想再找個信得過也靠得住的合夥人,結果郭大少就冒出來了,大家都這麽熟了,他又有意思,這不是正好嗎?”
郭家的大公子肯定是靠得住的。
不過原本可不是這麽說的,自己提過好幾次都被他和簡尤拒絕了,現在這樣是什麽個意思?而且謝铎銳這話裏的意思,是說自己信不過靠不住嗎?
自己和謝铎銳十幾年的交情,這個郭飛算是個什麽東西?
他連簡尤都不放在眼裏,怎麽能夠容忍郭飛擺出一副和謝铎銳私交甚好的樣子,程嘉澍看着郭飛始終搭在謝铎銳身上的手臂,突然想到郭飛剛才的眼神,猛然意識到郭飛是在向他挑釁。
程嘉澍眯了眯眼睛,心頭的火都快要燒到頭了,卻還是堪堪忍住了,微微笑了笑,道:“合作可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我冒昧問一句,我記得阿銳你家老爺子和謝家似乎……不太合得來?”
“這有什麽關系?”謝铎銳毫不在意,拍了拍郭飛的肩,意味深長地看着程嘉澍道:“老爺子們之間的事情就讓老爺子們自己去解決吧,關我們小輩什麽事兒?而且嘉澍你這麽神通廣大的,什麽事情心裏都門兒清,難道沒聽說我家老爺子和郭飛他爺爺最近關系挺不錯的?”
郭飛笑嘻嘻地接口道:“是啊,他們倆前幾天還一起喝茶呢,程少不清楚?”
氣氛頓時沉寂下來,時間似乎都停止了兩秒。
程嘉澍喝了口水,嘴角笑意更深,“我就是個天天窩在家裏的病秧子,大火燒到我家門口了我也不一定清楚,怎麽能清楚你們倆的爺爺怎麽樣。”
“是嗎?”謝铎銳笑笑,眼神驟然銳利起來,沉聲道:“嘉澍本事這麽大,連薛東和孟青青談戀愛都能幫他搞定,這點小事你怎麽會不清楚?”
程嘉澍保持着握住杯子的動作靜了幾秒,這才擡眸和謝铎銳無聲對視。
郭飛今天就是來做個背景板,讓程嘉澍知道自己确實是要和謝铎銳合作的,剛才看懂情況之後還臨場發揮刺激了一下程嘉澍,可謂是功德圓滿,現在看這情況知道沒自己什麽事了,往後一仰靠到椅背開始看戲。
半晌,程嘉澍突然笑起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無奈地看着謝铎銳道:“東子和孟青青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東子是真喜歡她,這都追了好幾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孟青青也不錯,我都查過了,放心吧。”
程嘉澍看着他的眼神微微帶着笑意,謝铎銳嘴角一揚,問道:“你怎麽會想到幫薛東解決這個問題?”
“他找到我了,所以我就幫他了啊。”
“就這麽簡單?”
謝铎銳的眼神黑黑沉沉,明顯不是只要說這件事那麽簡單,程嘉澍花了那麽多的心思在他身上,自然是一眼就了解了。
想明白之後,他的臉色頓時就白了,謝铎銳看着他的目光越來越冷,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程嘉澍很清楚謝铎銳不是個會冒然行動的人,他小心謹慎,肯定是已經有了證據,所以才會這樣質問他。
他甚至都問到了薛東的事情,那麽他了解了多少,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謝铎銳肯定也是知道了他的目的,所以才會放出那些流言,甚至帶着郭飛來見自己,這根本就不是一次充滿了機會的飯局,這是一出鴻門宴。
不過這也意味着,謝铎銳已經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了。
程嘉澍的眼神熱烈起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謝铎銳,這和他設想的相差甚遠,但是謝铎銳知道了,他以後也會不用再藏着掖着了,他能夠光明正大地追求謝铎銳,能夠光明正大地告訴簡尤,他十分厭惡他待在謝铎銳的身邊。
謝铎銳只能是他一個人的,無論是簡尤還是謝铎銳都一樣。
而謝铎銳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又能如何呢?他并不能拿他怎麽樣。
程嘉澍笑起來,他甚至連聲音都溫柔了下來,“如果我說就這麽簡單,你肯定也是不會相信的。”
謝铎銳不置可否。
程嘉澍溫聲道:“阿銳,你都知道了?薛東那個豬腦子,從他昨天告訴我他找的是劉威之後,我就知道一定會被你查出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還以為至少能撐到咱倆一起注冊完公司呢。”
程嘉澍的神色不像是在坦白,倒像是在和自己喜歡的人拉家常。
謝铎銳臉色終于真正沉了下來,他凝眸看了程嘉澍一眼,道:“你是為了什麽?”
程嘉澍笑道:“我要是說我是為了你,你會嫌棄我肉麻嗎?”
謝铎銳皺緊眉頭,往後靠了一些,十足的嫌棄,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好吧,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個反應,”程嘉澍失笑,看着謝铎銳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正在鬧別扭的情人,“其實我是為了自己。”
他和謝铎銳四目相對,柔聲道:“我為了能讓自己永遠留在你身邊。”
“……”謝铎銳被惡心地一陣反胃,臉都青了,咬牙道:“我們原本可以做一輩子的兄弟。”
“可是我不想。”程嘉澍微微一笑,“我想要追你。”
謝铎銳冷着臉和程嘉澍對視了許久,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做夢。”
程嘉澍攤手笑道:“是嗎?我不覺得,我們可以拭目以待,阿銳,不管你和郭飛的合作是不是真的,我都希望你能和我合作,只有我會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對你。”
郭飛被程嘉澍的那些話和他的眼神搞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實在是受不了程嘉澍了,道:“我說程少,你是不是活得有些想當然了?你這麽極品,要是謝铎銳再和你合作,我就懷疑謝铎銳的腦子被門給夾了。”
謝铎銳和程嘉澍一起看了郭飛一眼,郭飛攤手,點了一根煙,不說話了。
“阿銳?”程嘉澍咳嗽了兩聲,臉色又白了一層。
謝铎銳沉默了很久,終于緩緩道:“程嘉澍,過去你還做了什麽你我心裏都清楚,到這個地步也就不拿出來說了,太惡心。”
“太惡心”三個字讓程嘉澍心髒一抽,額頭青筋跳了跳,謝铎銳不喜歡他沒有關系,甚至謝铎銳現在有了喜歡的人也沒有關系,他唯一不能忍的,是謝铎銳覺得他對他的愛,是一件讓人惡心的事情。
“簡尤其實早就意識到了你背後那些小動作,但他一直沒有告訴我,因為他拿你當兄弟,”謝铎銳只覺得一直壓在胃裏的那塊石頭又開始攪動起來,他直直地看着程嘉澍,“我們從小到大都玩兒在一起,就算是你對我……有些不正常的感情,你如果直接告訴我,或許我們不會搞到今天這一步。”
程嘉澍從不抽煙,也受不了香煙的氣味,郭飛一根煙接着一根煙抽,讓整個包廂都顯得煙霧缭繞,他咳嗽地差點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回過神,立刻就笑了起來,“簡尤?你以為簡尤是個什麽好東西?哈……你覺得我做的那些事情惡心,簡尤和簡至衡這對叔侄……”
“啪——”一個茶杯從程嘉澍的耳邊飛過,砸在了他身後的牆上,程嘉澍被吓了一大跳,随着茶杯破碎的聲音渾身一顫,頓時閉上了嘴。
程嘉澍和郭飛都愣住了,謝铎銳看着程嘉澍的眼裏仿佛含着無數的冰塊,冷得慎人,他咬牙切齒道:“你他媽再給老子多說一個字試試看。”
空氣凝固了下來,整個包廂裏只剩下程嘉澍重重的呼吸聲,迷迷蒙蒙的煙霧中,謝铎銳眼中的威脅和警告顯得那麽刺眼,程嘉澍突然相信,如果他再說什麽,謝铎銳真的會将那個茶杯……砸到自己頭上。
他真的會對他動手。
他為他費盡心機,他為他做了那麽多,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用情多深,沒有人知道他想對謝铎銳怎麽好,今天謝铎銳卻為了一個朋友的私事,差點對他動手。
程嘉澍的心髒從未有過的劇烈跳動着,他額角青筋直冒,死死地盯着謝铎銳,嘴唇最後一點血色也褪盡了,卻緩緩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身邊的所有人,每一個人,包括郭飛在內,我都調查地清清楚楚,我連他們每天幾點睡覺都知道,他們在我眼裏沒有秘密,我如果說了,你又會把我怎麽樣呢?”
“你調查他們,”謝铎銳怒極反笑,“很好,太好了,程嘉澍,你居然真的在調查你的兄弟們。”
程嘉澍笑着攤了攤手,“阿銳,你想太多了,我是程家獨子,我沒有兄弟。”
謝铎銳直到現在才真正認識了程嘉澍這個人,他手臂上的青筋不斷地跳動着,程嘉澍看着他的模樣,笑道:“其實不光是簡尤那點事,你弟弟我也查得清清楚楚,我記得你好像讓簡尤別繼續往下查了,你要聽嗎?”
謝铎銳緩緩擡起頭,他眼睛漆黑,嘴角微微勾起來,一字一頓道:“程嘉澍,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謝如安有多麽重要?”
“一個九歲的孩子而已,再重要又能怎麽樣?而且你以為你那個寶貝弟弟又是個多麽單純的東西?”程嘉澍看着謝铎銳扭曲的表情,突然之間從謝铎銳的眼神裏得到了某種扭曲的快感,他暢快地笑道:“不過是一個妓女的兒子,老子是誰都搞不清楚,髒得我每次碰了他都要洗好幾遍手,也就是你拿着當個寶貝,你看着吧,什麽樣的媽……”
“程嘉澍,老子看在你身體不好的份上不動手了,從今天開始,別在出現在老子面前,”謝铎銳捏緊茶杯,極力地壓抑着想揍人的沖動,他知道程嘉澍的身體受不住他一拳,“要不然,就讓你們程家都看看,他們的大少爺私底下是個怎麽樣肮髒的貨色,也不知道程家會不會受到你這個兒子的影響。”
“你這是在威脅我?”
謝铎銳覺得他十分好笑,“你可以威脅我,為什麽我不能威脅你?你以為你是誰?因為你是個病秧子所以大家都讓着你,你還以為你自己多牛逼是嗎?你以為程家有多厲害?程家那點事情你以為能瞞得過我?今天你說的那些事要是說出去一個字,我讓你看看我能不能搞掉整個程家。”
“我說到做到,程嘉澍,從今天開始,不管是無意還是刻意,只要你出現在謝家人的視線範圍,只要你讓我發現你還在調查,那我不介意讓你看看,我有多認真。”
謝铎銳的話讓程嘉澍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他猛然清醒了過來,霍然站了起來,他當然相信謝铎銳真的會去做,他也相信謝铎銳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他。
想到以後見謝铎銳一面都會變得艱難,程嘉澍就覺得受不了,他勉強放下身段,略帶哀求地看着謝铎銳,“阿銳,我剛才氣暈了頭,說的都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你說出去又如何?程嘉澍,你搞清楚,謝如安現在是我的弟弟,是謝秦的親孫子,而簡尤……”謝铎銳搖搖頭,“你覺得別人是會信你這個瘋子的話,還是簡少的話?”
“你說……我是瘋子?”程嘉澍腦袋“嗡”地一響,他捏緊拳頭,指甲刺破了掌心,血液沿着掌紋緩緩滴到地面,他看着謝铎銳嘲諷的眼神,終于無力了,他忍着嘴裏不斷湧起的血腥味,笑着道:“謝铎銳,我那麽愛你,你居然說我是瘋子?”
郭飛抽好了幾支煙,喝完了一杯茶,聞言又忍不住接道:“我真的建議你去醫院看看,你病得不只是身體,還有腦子。”
“郭飛,”程嘉澍臉上依舊帶着笑容,他輕聲道:“這是我和阿銳的私事,恐怕輪不到你來說閑話。”
“是麽?”郭飛臉色變冷,他歪着頭打量了一下程嘉澍,最後嘆了口氣放棄了,“我覺得你這個身體随時都有可能過去,我再跟你動手顯得我太欺負人了不是?算了算了,看你現在的樣子也挺可憐的,今天就放你一馬。”
程嘉澍眼神陰沉,還想說什麽,謝铎銳不耐煩地打斷了,“行了,郭少,今天謝謝你了,我有時間請你吃飯,走吧。”
郭飛也懶得再和這個神經病多說話,起身就出去了,臨走之前還對程嘉澍嘲諷一笑。
“阿銳……”
謝铎銳沒有理會他,想了想,覺得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想起了什麽,回頭笑着補了一句:“程嘉澍,你這個人和你的感情,都讓我感覺無比惡心。”
你這個人和你的感情,都讓我感覺無比惡心……
程嘉澍的笑容驟然僵住,一時之間竟然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眼睜睜地看着謝铎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謝铎銳的那句話不斷地在他耳邊回響,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從胸腔挖了出來,燈光越來越亮,桌椅都搖晃了起來,他繃了好幾分鐘,終于還是沒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十分鐘之後,救護車帶走了昏迷不醒的程嘉澍。
第二天,在醫院守着尚未脫離生命危險的蘭惠收到了一封信件,信件沒有署名,但是指明讓蘭惠親啓,那是謝铎銳送給程嘉澍的最後一份“禮物”。
蘭惠一字一句地看完,然後看着程嘉澍沉默了很久。
之後,蘭惠将那封信件燒毀,在當天下午就開始辦理手續,第二天一大早,乘坐專機帶着仍在昏迷之中的程嘉澍飛去了國外。
謝铎銳站在窗邊,手表上的指針劃過某個數字,他緩緩露出了笑容,沖着天空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那一瞬間,謝铎銳感覺輕松又惆悵,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房間門被猛地打開,謝如安的聲音鑽了進來,“哥哥!你說好了今天要送我進劇組的,為什麽還不換衣服!”
他好像剎那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謝如安嘟着嘴看着他,謝铎銳看着他寫滿了不滿意的小臉蛋,忍不住笑了起來,無奈道:“知道了知道了,小屁孩,我哪次答應了你的事情是沒做到的?不用着急,來得及,你還小,遲到一下也沒關系。”
“遲到不對!要守信用!哥哥你快點!”謝如安着急地把謝铎銳的衣服從衣櫃裏拿出來,甚至把襪子都給他找好了。
謝铎銳最後的一絲惆悵也煙消雲散,他捏了捏謝如安的臉,逗他,“大人物都是要遲到的。”
謝如安沖他做了個鬼臉,看謝铎銳開始穿衣服,立刻跑出去拿自己的東西,“等哥哥你哪天遲到了再來跟我說這句話!”
謝铎銳笑着搖了搖頭,顯然對謝如安毫無辦法。
他家這個小鬼,真是一年比一年鬼精,只怕再過個幾年,就會完全不聽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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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