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姐姐

一月。

高一高二都陸續放寒假了，只有苦逼的高三學子們，要留校補課。

這次的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失戀的沈歡同學化悲憤為力量，考進了年紀前六十，是班裏進步最大的。

唐檸也進步了，按現在這成績，只要高考穩定發揮，考985是沒什麽問題了。但清華北大還是差點兒。

黃飛宏高興得都合不攏嘴了，這兩天，逢人就誇班裏的娃娃們，太争氣了。

為了感謝尚謙的幫助，唐檸親手給他織了條圍巾。

但送禮物的時候她有些躊躇，害怕尚謙不肯要。

這會兒，尚謙正在整理錯題筆記，專心致志。唐檸走過來的時候他也沒察覺。

直到，班長敲了他的桌面。

尚謙這才迷茫的擡頭，看向她：“班長，有事嗎？”

唐檸将手裏的袋子遞給他，笑得有些拘謹：“那個，謝謝你一直幫我輔導，我這次進步這麽大，有一大半都是你的功勞。”

“這個送給你。”

尚謙聽見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搖頭：“不是的，你進步的最大原因是因為你自己很努力，我就是偶爾幫幫忙而已。”

“班長，你太客氣了。”

尚謙這人做事說話都比較嚴謹，或許理科男就是喜歡較真，他說得很實誠。

唐檸扯了扯嘴角，心裏盡是無奈，她只好将東西直接放在他桌上道：“這是我親手織的，你不要也得要。”

兇巴巴的說完就走了。

尚謙愣了一下，他終于放下手裏的筆，從袋子裏拿出那條嶄新的圍巾。

以前，母親也給他織過圍巾，唐檸這個，用的是最簡單的針法。樣式單一。

他摸了摸，厚厚的毛線，很軟。想來，也一定很暖和吧。

心裏湧上一股暖意，尚謙笑了，沒再多想，直接将那圍巾圍上了。

忽而，他轉過身，沖着唐檸喊了聲：“班長。”

還在生悶氣的唐檸聽見他的聲音，擡眸，見他圍着她親手織的圍巾，臉上揚着笑。

純真樸實，像個憨憨。

這一瞬間，唐檸想，她熬的那些夜，無論是學習還是學織圍巾，都值了。

高一高二一放假，學校食堂就開始敷衍了。

不僅每天的菜品變少了，量也少了。

沈歡邊吃邊叫哭連跌：“這是給人吃的嗎？怎麽這幾天越來越難吃了。”

許是太餓了，說完，他又往嘴裏扒了口飯。

唐檸沒怎麽吃，姜晚在陸淮舟的督促下吃了幾口。

幾個人剛從食堂出來，就遇見了元校長。

元明清手裏拿着幹淨的飯盒，也是剛吃完飯。他一看見陸淮舟，眼睛就開始放光了。

“陸淮舟，有沒有興趣，跟我下兩盤棋啊？”

眼看着就要放假了，他就想在過年之前，再跟陸淮舟這小子殺兩盤，順便看看自己最近有沒有進步。

陸淮舟好看的眉頭微蹙，下意識的側眸去看姜晚。

姜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聲說到：“元校長讓你去你就去啊，你看我幹什麽？”

“你同意我去？”陸淮舟問。

姜晚：“我、跟我有什麽關系啊。”

陸淮舟懶懶的勾唇，揉了下她的腦袋，和元校長一塊兒走了。

元明清瞅了他一眼，打趣道：“我還以為你小子是個有骨氣的呢，沒想到，啧啧，以後還是個耙耳朵。”

陸淮舟：“”

唐檸沒吃飽，趴在桌上抱怨：“唉，好想吃咱們學校外面的小吃啊。”

忽而，她想到了個法子，低聲對姜晚道：“咱們要不要請個假出去買吃的？”

姜晚也想出去，不過，沒正當理由，怎麽請假？

唐檸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眼珠子一轉：“我就跟黃師傅說我肚子疼，要去看醫生，你陪我一起。”

“你在黃師傅心裏就是乖寶寶，他肯定信任咱倆。”

姜晚想了想，本着民以食為天、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的原則，點頭同意了。

因為唐檸這次考得好，姜晚又是乖學生，黃飛宏這次簽假條的時候簽得十分耿直，就問了個請假原因。

兩個小姑娘高高興興拿着假條出了校門。

這會兒正值中午，學校外面那條小吃街，雖然不似高一高二在那時那樣“繁華”了，但還是有好幾家小吃的。

唐檸拍了拍姜晚的肩膀，交代道：“我去那邊買土豆，你先自己看着，我一會兒過來找你。”

“嗯。”姜晚點了點頭。

待唐檸走後，姜晚就自己閑逛起來，她想帶點兒沒什麽味道的東西回去。

之前孟子陽在教室吃榴蓮糖被夏主任逮到的事兒還歷歷在目，時刻警醒着她這個膽小的人。

“賣切糕啦，好吃的切糕”

姜晚的腳步在賣切糕的小攤前停下，攤主是個人高馬大的中年大叔，長着絡腮胡子，說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話。

看見姜晚，他喊了聲：“小姑娘，買切糕吧。”

姜晚擰眉看了看，問：“你這切糕怎麽賣的？”看着也還行，應該不難吃吧。

“便宜，二十塊錢一斤。你指哪兒我切哪，切多少買多少。”

說着，那個攤主便拿出把長長的刀，看起來鋒利極了。

姜晚猶豫了會兒，心想着，她就買一點點吧，讓他切小小一塊，也就幾塊錢。

這麽想着，她正要伸出手去指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她的舉動。

“姜姜。”

姜晚回過頭，便看見裴言正站在她身後，少年臉色蒼白，白皙精致，穿着黑色羽絨服。

裴言看了眼那個拿着刀的攤主，快步走到姜晚跟前，握住她的手腕：“我想吃煎餅，咱們去買吧。”

姜晚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那個攤主大叔吼道：“小姑娘，你到底買不買？”

她還未說話，就聽身前的少年開了口，聲音冷漠：“抱歉，不買了。”

原本那雙沒有生氣的眸子，此刻陰沉沉的，布滿了陰霾，像是淬了這冬日的冰，駭人極了。

攤主被他這樣的眼神吓到了，扯着自己的家鄉話嘟囔了兩句，姜晚也沒聽懂。

她跟着裴言走了。

片刻之後，裴言的嘆息傳入她的耳中。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無奈：“你也太好騙了。”

“那個切糕就是天價，不管你指哪兒，他一刀下去至少也得幾十塊錢。很多學生都被坑過。”

姜晚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還真不知道。”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笑着看他：“謝謝你啊。”

“沒想到你年紀比我小一些，竟然涉世比我深。佩服。”

裴言斂眸，又恢複了往常那副頹喪的狀态，沒說話。

姜晚想逗他，偏着腦袋想了會兒，開口道：“既然你比我小，要不，你以後就叫我聲姐姐怎麽樣？”

裴言愣住，眼底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默了默，沒開口。

看他的反應，姜晚知道她這個玩笑也不好笑，急忙說到：“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說完，她就往前走去。

裴言提步，跟在她身後，須臾，姜晚聽見一個極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姐姐”

沙啞中帶着克制，又像是在撒嬌，十分惹人憐。

姜晚的心被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