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 4

當打開門看見主任辦公室裏坐着的那個人時，肖思齊第一個念頭就是再把門給關回去。

克制住自己想要發出唾棄的“呃”聲，肖思齊提醒自己要保持禮貌。辦公室不算寬敞，中間擺放着一張書桌，除了辦公需要用的筆記本電腦，桌上就碼放了兩個檔案盒，還有一個寫有“企劃主任君明啓”的塑膠名牌，其他就幹幹淨淨別無他物了。

那個人就坐躺在靠窗的椅中，交叉着雙腿跨在桌面上，兩手擱在腦後，臉部朝上，蓋着本雜志，狀似在睡覺。

就算看不到對方的臉，光是那服飾和身材，以及那大喇喇的姿勢，肖思齊就知道這是早上電梯裏的那個嚣張男。難怪上班好幾天都沒見過他，原來他就是出差在外，今天才回公司的企劃部主任、她未來的頂頭上司——君明啓。

想到這人在電梯裏的傲慢行徑，她就默默的在心裏唉聲嘆氣，已經預見到以後的相處不會很順利。哀嘆歸哀嘆，她還是敲了敲門示意。

聽到聲響，君明啓将蓋在臉上最新一期《中國醫院院長》拿下來。淩厲的黑眸看清來訪者後，繃緊的臉部肌肉和緊抿的嘴角明顯散發出不悅的氣息。

“主……主任好！”肖思齊小小的畏縮了一下，但想到上班時間已到，這位先生還在自己辦公室大喇喇的睡午覺，心裏又有了些底氣，便繼續說：“我是新來的助理，請問我可以幫忙做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君明啓掃了一眼她之後，慢吞吞的站起來，在後面的櫃子裏翻出速溶咖啡，打算給自己沖泡一杯。看他的樣子，已經全然不記得早上電梯裏她的自我介紹了。不過沒事，她再說一遍也不會怎樣。

“肖思齊。”

“你的簡歷呢，我沒有看過。”君明啓準确的舀出兩勺半咖啡粉放到壺內。心不在焉的态度和懷疑的口氣都讓人火大。

“人事部已經面試完畢，簡歷也在他們那邊，很抱歉我沒有準備另外一份。”意思是你自己招助理不用心，就不要怪人家不願意搭理你。

“那你說說看自己的情況。”君明啓轉身去飲水機那邊注水，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注水線，水位上升到第三道長線的時候，即刻松開水閥，然後心滿意足的捧着咖啡壺，放到會客區矮幾上的咖啡機上，接着找出電源，插到插座。虔誠的态度讓肖思齊氣結于心，卻只能一一彙報。

“S大新聞傳播系，09年應屆生。”

“哦，是嗎？”

哦是嗎是什麽态度！肖思齊心中不滿。S大雖不是一流名校，在S市也算排的上名號。新聞傳播系09年最優秀的畢業生就站在你的面前，還想怎樣？竟然用這種敷衍了事的态度應對。

“那麽你所學的專業，能為這裏的工作做什麽貢獻呢？”君明啓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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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肖思齊沒想過入職之後還要有考問，一時想不到答案，只好出聲拖延。

但是君明啓并沒有給她多少時間，實際上他已經自顧自的說起來：“因為不希望忙碌的狀态拖累到工作進度，所以必須盡快聘請一個新助理。不過，就算再怎麽匆忙，我相信人事部應該不至于聽漏了我所要的條件。我這裏是集團企劃部，所謂的企劃部門就是要負責跟确定旗下醫院的活動、公關、廣告等工作，教育背景多半以中文、廣告為主的沒錯，但是至少要對醫療行業的運作模式有所了解，你——”君明啓擡起眼來，瞅住她，“你對醫療行業了解多少，說說看。”

是啦是啦，她到入職第一天才知道集團是醫療性質，最好是對醫療行業的狗屁運作模式有所了解！哦對了，她是有一點了解。她最愛的小舅舅就是死于醫療糾紛，就是被一些不善于醫療運作的人給害死的。只是這個能說嗎？肖思齊咬緊牙關，保持沉默。

“你覺得你到這裏，能從哪個方面幫到我嗎？”

“不，不是很清楚。”肖思齊僅能老實回答。

“那你是怎麽被錄用的？”君明啓思索了一會兒，想到之前被自己當掉的十幾個助理，“難道說人事部找不到我要求的人，現在破罐子破摔，随便找個畢業生就想搪塞我了？”

肖思齊簡直想要尖叫，想要掀桌子走人！從小到大都表現優異的自己，從來獲得的都是贊美和表揚，即便是畢業後的這段時間找工作比較艱難，也從來沒有遭遇到這樣不客氣的當面質疑。

但是一想到這會兒走出去，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找到一份新工作，她硬生生按捺住自己抓狂的心情，用最冷靜的聲音說：“既然我已經擁有較好的專業基礎，相信只要努力，一切都是可以學習的。”

“這裏是公司，不是學校。你是來上班，不是來學習。”君明啓專心關注咖啡壺裏的狀況，說出的話直接冷漠。

“我覺得我适應的還不錯，事實上你不在公司的這幾天，我跟徐姐已經學到很多。”

“那是因為我不在，你所做的事情是工讀生都能做好的程度。”

肖思齊無法反駁，事實上，她自己也這麽覺得。但是，就這麽放棄了嗎？這會兒她擔心的不是生存問題，而是被君明啓激發了好勝之心。的确，以她一個甫從校園走入社會的新鮮人，除非是進入專業非常對口的報社或其他媒體，其他行業都是要從零做起。接受質疑只是第一步，學習成長才是關鍵。不然從這個門走出去，到另外一家單位，還是要接受另一輪質疑。

好一陣沉默之後，她發現君明啓已經好整以暇的喝起自己煮的咖啡了。發現她在看他，他也不出聲。那神情好像在等着她自己開口說“不适合這裏”，不過肖思齊并不打算讓他如願。

“3個月。”肖思齊聽到自己鎮定的開口，“勞動合同已經簽訂了，有3個月的試用期。”

君明啓擡頭看她一眼，“所以呢？”

“我會在這3個月裏盡力學習，如果3個月之後你還是覺得我不能勝任你的助理，到時候我會自己走路。”

君明啓并沒有給出答複，只是看着她。難得獲得他的正眼注視，肖思齊卻無心琢磨。她的心裏已經飛快的建立三個月的學習規劃，一定要讓眼前的男人刮目相看不可。

她深呼吸一口氣，看了看君明啓，“主任，那麽現在，我可以幫你做點什麽呢？”

君明啓擱下咖啡，走到書桌前，從檔案盒裏抽出一張廣告紙。“這是G市一家新開醫院的宣傳資料，是我們潛在的競争對手。你去查清楚對方的基本情況，然後做一份報告給我。”

肖思齊接過廣告紙，看到就是一張普通的傳單。類似的傳單她之前不知道在路邊接過多少張，原來這玩意跟自己的工作還有關呢。她好奇的研究傳單上的內容，同時不恥下問：“請問主任，哪些途徑可以查到這些？”

君明啓難得露出一個微笑，“網絡、電話、朋友，所有你想得的途徑，只要給我結果就行。”

肖思齊似懂非懂，但是自尊心也讓她不願意問出更多了。她收好資料，“那麽，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座位了。”

“唔。”

又是這個傲慢的回答。肖思齊在心裏已經将君明啓狠踹的100腳，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安靜的退離戰場。哦不，離開主任辦公室。

任何一個你所不熟悉的名詞，後面都有一個龐大的知識系統在支撐着它，在那個的後面，還有無數的其他名詞，而從這個詞到那個詞，又可以搜索到好多更多新鮮的、從來沒聽說過的詞。

肖思齊最近熱衷于在網路上搜索各種她聽到的新鮮名詞，着迷于網友的各種解釋。

起因是因為她的頂級上司經常要開會，而身為他的菜鳥助理，不能給他決策上的多大助益，但是起碼可以幫忙他做做會議記錄，幫他整理一些ppt，又或者把他老人家的“旨意”，拟成行文規範的規章文件。

每天每周要進行的工作會議常常被上班族反感，肖思齊倒沒有這樣的感受。因為她是小白，卻不滿足于繼續做小白，所以非常認真的吸收每一點她聽到看到的新鮮理論。而通過企劃部與各個部門的日常會議、與旗下醫院的遠程視頻會議，她受益匪淺。

而那些經常被提及，卻讓她完全不能理解的各種新鮮名詞，她則是暗自記錄下來，回來後在網路上搜索答案。至于為什麽不直接問主任？哦……你懂的。

“主任，昨天和G市如意婦嬰醫院企劃部的遠程會議記錄，已經整理好發到你郵箱了，請查收。”

周二早上10點，正在對着筆記本裏的活動方案大皺眉頭的君明啓，聽到肖思齊的彙報，淡淡的“唔”了一聲。然後不動聲色的打開郵箱，未讀郵件裏面果然躺着一封會議記錄。

标題，簡潔嚴謹。點開內容，格式規範。看下去，條理清晰，重點分明。記錄的最後部分，列了待完成事項的表格，還細心的标注了完成日期和項目負責人。

80分吧。君明啓默默的打完分，然後叉掉文檔，不動聲色的看向斜前方電腦前埋頭搜索資料的女孩。

一個月了。算是奇跡吧，一個剛從校門走出來的女孩，居然跟他同個辦公室工作一個月，而沒有被他嗆走、沒有主動請辭，自己甚至沒幾個機會可以吼她。嘴角再次露出難以察覺的微笑，這對性格機車的他實在非常難得。

“去幫我煮一杯咖啡。”滿意的看到那副超大黑框眼鏡後眼珠子瞪圓的樣子，君明啓繼續移動鼠标，若無其事的繼續浏覽文件。

肖思齊握緊拳頭又松開，磨蹭了半天才走到立櫃邊取下咖啡瓶。這個君明啓，擺明就是把她當成小妹使喚。更可恨的是，不管她工作完成的優秀還是不足，從來沒有一句點評。害她有時候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厚着臉皮問他，也只是答複“你自己發揮。”幸好她的個性不是混吃等死型，不然各個領導都像他這樣，公司早晚就給整垮了。

恨恨的舀出兩勺咖啡粉，正準備擰上蓋子的時候，君明啓懶洋洋的聲音及時的阻止了她。

“咖啡粉要兩勺半，注水要到第三格，好了之後加兩塊方糖和一勺伴侶，要記住了。”

肖思齊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又舀了半勺，再把瓶子收好放回去。混蛋嚣張男，對咖啡倒是很講究，那個會議記錄看了沒！能不能給點意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