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晚宴

“那我現在公布分數——究竟誰能成為這部電影的執行導演并且拿到獎金呢?”主持人裝成很緊張的樣子——她的水平确實不錯。

“……”

“我們先看現場觀衆評委打出來的分數。”

屏幕上每個人名字下面的數字都開始轉動了。

——謝思清的分數很低。

他知道有很多人受了鐘揚剛才那番話的影響。

“真是……”

然後,主持人公布評委的打分。

除了鐘揚之外的四個評委路數一致,認為比較好的就給9分,認為一般的就給8分。

比較不正常的又是鐘揚。

他給的最高的一個分數是6分——給陸少華的。

然後一個4分一個3分。

最後是堯舜禹——1分。

謝思清覺得自己特想揍人。

其實鐘揚說了那番話之後,這個結果并不意外,甚至是可以預見的,然而謝思清還是非常地受挫。

一切就這麽被他一個人給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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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學學跳水之類的打分規則?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剩下的取平均。

看着那三個人興高采烈地談論成為執行導演的事情,謝思清心裏湧起一陣非常失落的感覺。

似乎不僅僅是因為失去了一次機會那麽簡單。

謝思清想了想,又明白了什麽。

第四名,說明他與邵羽擦肩而過。

謝思清想要知道邵羽現在怎麽樣了。

對于邵羽,他總有一種歉疚感,在自己“死”後尤其甚。

幾位總局的領導還有鐘揚為他們頒了獎。

謝思清有一點不确定,他對這個第四名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在頒獎結束後,主辦方舉辦了一個晚宴。

他們特意将評委和參賽的選手安排在了一桌。

謝思清特意挑了一個距離鐘揚最遠的地方。

席間衆人相談甚歡,謝思清卻一言不發,低頭狂吃。

他有點納悶,為什麽別人都只說話不用吃飯?決賽和頒獎典禮折騰了幾個小時,現在都這個點兒了,難道就他一個覺得餓麽?難道別人偷偷吃了面包?謝思清仔細回憶了一下,沒發現有人偷偷吃面包……

“堯舜禹,”這時候有人問,“你怎麽都不說話?”

“嗯?”謝思清擡頭望過去,發現問這話的正是陸少華——鐘揚認為表現最好的一個人。看得出來,鐘揚的欣賞,讓他頗為得意。

陸少華早就是網絡上有名氣的導演了,之前也獲得過不少的獎項,有些大型活動的宣傳片也是他來拍的,甚至包括一些國際性的商業會展和體育賽事。

“你不會是因為鐘揚導演之前說的那番話一直生悶氣呢吧?”

“怎麽會呢,”謝思清說,“沒有的事。”

“別否認了,就是生氣。”陸少華又說道,“鐘揚導演是為你好,他說的話很有道理。我也覺得模仿太多,那是新人才做的事。你要探尋自己風格,不要害怕作出改變。我最開始也是這樣,後來還是過了這步……”

“……謝謝。”謝思清愣了下,然後才緩緩道:“但是,如果我認為某種處理方式是最好的,那麽我就會堅持使用它,我不會只是因為要和別人區別開來就硬是改變什麽,轉而采取那些我覺得并非最佳的拍攝手法,那是對我片子的不負責任。就像我說過的,我并不是故意要模仿謝思清,我遲早會超越他的。”

被謝思清這一頓回擊,陸少華感到不太爽。

他本來想拍下鐘揚馬屁,結果現在反而鬧得尴尬。

轉頭看了一下鐘揚,發現他還在看着堯舜禹。

陸少華很不屑。只是一個第四而已,之前一直默默無聞,還說什麽要超越謝思清……根本就連自己都不如呢——鐘揚很欣賞自己,卻給了堯舜禹一分。

“堯舜禹,你想得也太多了……”陸少華說,“我們還是先和同輩比吧,面對前輩主要還是學習,現在就說取代也太狂了。”

“……哦。”

陸少華覺得這個堯舜禹心不在焉的,好像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成個目标。

他感到很可笑,自己在同輩人中一直都是最好的,今天長見識了,沒有想到還有這麽狂的人。

面對這麽狂的人,陸少華想要狠狠挫挫他的脾氣。

“這樣吧。”陸少華又說,“為了激勵自己努力,我們兩個來個比賽,三年之後看誰更加成功,輸的那人要把今天這張證書撕碎吃了。”

“……”

“你敢不敢?”

“……随便你吧。”

最後,他們幾個參賽導演給評委們敬了杯酒。

謝思清一向酒量都很好,這次也沒多想,一飲而盡。

沒有想到,才過了幾秒鐘,他就覺得腦子發暈、眼前發黑。

全身輕飄飄的,眼前的東西都在那轉啊轉的。

在栽倒的一瞬間,謝思清用僅存的一點清醒在想:不是吧……這個堯舜禹酒量這麽弱……

“喂……!”旁邊有人喊道,“堯舜禹喝多了!”

然後有人扶起了謝思清,将他扶到了沙發上,讓他坐在那裏靠着歇會兒。

謝思清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靠了多長時間,飯局才終于散了。

有幾個組委會的工作人員架着謝思清出去,幫他叫了一輛出租車,将他硬給塞了進去。

“你沒事吧?”他們問,“能回去不?”

“嗯……”謝思清點點頭。

“知道你家在哪裏不?”

謝思清又“嗯”了一聲。

組委會的工作人員稍微放心,遞給司機一張50:“麻煩你了,送到他家。”

那些人走之後,司機問:“去哪兒?”

謝思清嘻嘻一笑:“火星。”

“……”

“……?”

“我要送你回家。”司機一字一頓地道,“你家的地址是?”

“我不想回家……”謝思清眼神很迷糊,“我要去火星,我要看看火星上到底有什麽,能不能找到奇怪的生命體。”

司機立刻回頭去找剛才那些人,卻發現已經一個都看不見了。

于是司機又再回來,強忍着脾氣說:“這個我送不了,您還是下去吧。”

“為什麽?”謝思清卻還不依不饒的,他雙手抓住了司機的椅背,“那我怎麽辦?”

“您得找別人去,我的車沒有這個實力。”

——鐘揚從酒店出來時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門前的出租車裏,那個堯舜禹正抓着司機在喋喋不休地說着什麽,司機則是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兩人僵持許久,還是沒有結果。

鐘揚走上前去,敲了敲窗玻璃,問:“怎麽了?”

司機暴躁地說:“這個醉鬼要去火星!”

鐘揚看向謝思清,後者一臉無辜。

鐘揚看了一眼車內,他剛剛頒給謝思清的獎杯和證書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看這發展,明天謝思清絕對想不起來它們被遺失在了哪裏。

鐘揚有點不爽,他給的東西,誰不是仔細珍藏着,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呢。

“你交給我。”鐘揚說,“我認識他。”

“真的?”司機有點懷疑。

“嗯。”

“這家夥叫堯舜禹。”鐘揚說着摸出謝思清錢包,打開給司機看了一眼證件上面的名字,“這回相信了麽。”

司機如獲大赦般地打開了車門的鎖:“我還真以為得把他給送到派出所去了。”

“謝了。”

說着,鐘揚扯了一把謝思清,“給我出來。”

謝思清卻不願意似的:“不……我馬上就要去火星了……”

“去個屁火星,”鐘揚說,“你給我出來。”

“不……”

鐘揚看他這樣,也沒再說什麽,直接伸手揪住謝思清就給拖了出去。

謝思清撲騰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有掙開。

被粗暴地扯出去的時候,謝思清的腦袋還撞到了車門框上,把他撞得七葷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放手……”

鐘揚将獎杯和證書塞進謝思清的懷裏:“你給我仔細抱着!”

“……?”

鐘揚回到了晚宴的酒店,開了間房,然後将謝思清給送進了房間。

然後打了一個電話到服務臺,讓他們給謝思清送一點解酒的東西。

剛一回頭,就聽見一個含含糊糊的聲音:“往左一點……”

“……?”鐘揚向謝思清望過去,後者靠在床頭,手機的攝像頭正對着自己。

謝思清醉得一塌糊塗:“你往左一點……那邊光線好。”

鐘揚皺着眉不說話。

謝思清對着鐘揚錄了個視頻。

“喂,”謝思清又笑:“你真上鏡。”

“……”

“想不想演電影?你可以來我這。”

“你別在那瞎撲騰了。”鐘揚走過來将他手機扔到一邊,“難道你腦子裏就只知道拍電影?”

“……嗯?”

就在這時,酒店服務來敲門了,送來一些解酒的藥,還有一杯溫開水。

鐘揚看了看他:“吃了。”

看謝思清沒有反應,鐘揚将他扳了起來,将藥塞進他的嘴裏,杯子遞到他的嘴邊。

本來打算将他扔進房間立刻就走的……

算了,鐘揚想,我就大發慈悲一次好了。

沒想到,謝思清仔細看了看他的臉之後,突然認出了他是誰似的,猛地一個用力将鐘揚給推開了。

水灑了一袖子,鐘揚有點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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