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死生
胡不歸的手在觸碰到蘇輕身上罩着的網的剎那,就感受到了那銀色的脈絡上洩露出來的能量——他的手掌立刻被燒焦了。
“無法确認危險等級,所有人退後,技術人員的過來!”
随隊的技術人員慌慌張張地提着一堆設備沖過來啊,一雙八百度的眼睛在跑到近前的時候,終于看清楚了蘇輕腳底下躺得那一坨就是他的前上司,當場給吓得半身不遂了,往前一撲,摔出了二尺遠,眼鏡也掉了,他就眨巴着一雙迷茫的眼睛,一邊哆嗦,一邊七手八腳地滿地摸眼鏡。
胡不歸看看他,又看了一眼一邊七竅流血、瞳孔已經擴大的許如崇,臉上并沒有露出什麽端倪,只是移開目光,伸腳在技術員的眼鏡上撥了一腳,撥到了他手裏,沉聲說:“我給你半分鐘,告訴我他身上這東西是什麽?”
“哦……是!”這位四眼兄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滾過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許如崇的屍體,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胡不歸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別看,那不是他本人。”
他的話就像有某種魔力,又或者是給了對方某些希望,新技術眼睛立刻一亮,手也不哆嗦了,低下頭不再往那邊望,全心全意地開始關注蘇輕身上的網,蘇輕臉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以極快的速度灰了下去。
胡不歸毫不在意地把他那雙血肉模糊的手掌在身上随便抹了一把,盡量垂下目光,不讓自己露出焦慮的表情——這是一死一傷,如果他做隊長的心情也跟着浮動,還讓其他人怎麽辦呢?
“胡隊,初步判定這是一種雙向介質,顯然現在一邊的能量源已經斷了,所以它現在開始自動吸收另一頭的能量,照這麽下去,他非得被吸幹不可。”
蘇輕再沒有多餘的能量來修複他受傷的腿,腿上的血活像小瀑布似的往外湧,他一根蒼白的手指還搭在網格上,指尖夾的刀片懸在破了一個角的袖子上,手掌上就被刀刃割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能屏蔽麽?”胡不歸問。
“能,但是……”
“來不及是吧?”胡不歸不等他說完,就彎下腰,偏頭對一邊的技術說:“你閃開。”
灰頭土臉的技術員不明所以,但還是條件反射一樣地乖乖遵命,老老實實地站起來躲開,然後他就看見胡不歸十分光棍用兩只手抓起了罩在蘇輕身上的網,蘇輕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整個人都随着巨網被他拎了起來。
胡不歸額角的青筋都暴了出來,離他最近的技術員張大的嘴就一直沒有合上,感覺自己聞到了一股BBQ的味道。
皮膚和網連着的地方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有的地方甚至黏住了,他想騰出一只手來抓住蘇輕的肩膀,可是一撕卻沒能撕下來,胡不歸用力一擡手,一邊的技術員就清楚得看見他手心上被撕開了一大塊皮肉下來,血水從焦爛的皮膚裏湧出來。
Advertisement
技術員只是個脆弱的書生,這輩子還從來沒見過這樣血淋淋的場面,感覺自己的腿都變成了面條,往後退了兩步,兩眼往上一翻,就逃到其他次元了。
胡不歸沒理會他,抓住蘇輕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氣,大喝一聲,把那張如跗骨之蛆一樣的網硬是從蘇輕身上給撕了下來,蘇輕無處着力,一條腿還差點被自己戳成馬蜂窩,順着力道就往他身上一倒,胡不歸想扶他一把,卻發現血水和燒焦的皮膚又把他的手和蘇輕的衣服黏住了,往後一退,正好絆倒到技術員扔在一邊的一個儀器外殼上,兩個人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胡不歸張開手臂,舉起一雙慘不忍睹的手,小心地護住蘇輕,蘇輕的下巴卻磕在了他的胸口上,骨頭和骨頭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他松了口氣,可是看見蘇輕的臉色,馬上那口氣又提起來了。這時,歸零隊第二撥趕來的人的車子到了,方修車還沒停穩就跳了下來,彎腰扛起一個巨碩的醫藥箱,跟着陸青柏跑過來。
陸青柏一翻蘇輕的眼皮,二話沒說先給他打了一針高能量的營養劑,然後指揮着別人說:“快快快,擡起來——什麽,擡哪個?先擡快死的,那個小四眼讓他先暈一會。”
胡不歸就覺得身上一輕,蘇輕被人擡了起來,陸青柏這才看見胡不歸還和蘇輕的衣服黏在一起的手,“嗷”一聲怪叫:“他媽的誰幹的,這雞翅膀明顯是烤過火了,都嘎巴到鍋上了!”
胡不歸:“……”
陸青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讓幾個擔着擔架的都跟着他蹲在地上,保持着一個很難過的動作,小心翼翼地開始處理這骨肉相連的情況。
胡不歸就想像剛才一樣如法炮制地把手從蘇輕身上撕下來,也不知道被陸青柏用鑷子捏到了那裏,瞬間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陸青柏說:“你再動一下,今天晚上大家夥就加餐吃烤熊掌。”
“可是他……”
陸青柏打斷他:“這小子死不了,營養針打下去了,沒有東西吸他的能量,一會就緩過來了,就是腿上的傷有點問題,子彈好像卡在裏面了。歸零隊……哼,我看是玩命隊。姓蘇的二百五長得人模狗樣,我看本質還是一只……”
他說到這裏,“大猩猩”三個字不知道為什麽就卡在了喉嚨裏,陸青柏目光一頓,垂下眼去,不再說話。
胡不歸看了看,發現蘇輕的臉色果然不像一開始那麽灰得吓人了,這才從極度的緊張裏緩過神來,感覺到了疼——手疼,肋骨疼,胸口也疼。
方修默默地站在他身邊,目光直直地落在許如崇身上,胡不歸的目光順着他看過去,臉上竟然罕見的升起一點迷茫來,前因後果都充斥在腦子裏,他有很多很多疑問,可一時間卻不知從何而起。
許如崇——每天叫着技術宅拯救世界的書呆子,雖然廢話很多,有時候不靠譜,可卻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單純、熱忱。
這個世界上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着很多的背叛,可再也沒有什麽比這種“一開始就存在的背叛”更讓人迷茫。
方修慢慢地走過去,一言不發地彎下腰,然後他就着蹲着的姿勢,費力地把脖子往後扭去,扭出一個古怪的弧度——他想看看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投射到許如崇眼睛裏的鏡頭是什麽樣的。
然後他看到了漫無邊際的、慘白慘白的天空。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說,還沒來得及呢。”方修想着,他默默地把手覆在許如崇的臉上,輕輕把他的眼皮抹下來,嘆了口氣,不知是對誰,小聲地說:“別看啦。”
不遠處有人第一個哭了起來,可能是個新兵蛋子,還沒有習慣生死和背叛。
方修把許如崇的身體抱了起來:“別哭了。”他說,然後一滴眼淚順着他的眼角流下來,他們經過陸青柏身邊,陸青柏卻依然低着頭,好像他的腦袋裏突然被人塞了個鉛球,沉重得擡不起來了。
小四眼技術員不知什麽時候醒過來了,目光呆滞地看着這一切,忽然咧開嘴,嚎啕大哭起來:“胡隊……你不是跟我說不是許工嗎?你剛才不是說……”
胡不歸的聲音好像壓在嗓子裏,他低低地說:“我是騙你的。”
蘇輕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床上了,腿上的傷口被包紮好,手上打着吊針,透明的液體正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身體。
一陣輕巧的腳步聲湊過來,蘇輕擡起眼,就看見屠圖圖手裏拿着一條還沒擰幹的毛巾,笨手笨腳地把它折起來,在蘇輕目光的注視下,踮起腳尖,把毛巾覆蓋到了他的額頭上。
然後就好像完成了一個神聖的舉動似的,長長地舒了口氣,小聲說:“皇叔啊,雖然你挾天子令諸侯,很不是東西,可是你別死啊。”
蘇輕微微笑了一下。
屠圖圖就像個小大人似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邊,兩條腿還夠不着地面,吊起一點,異常嚴肅地說:“你說,人為什麽要死呢?”
蘇輕想了好一會,才低低地說:“人活着,總要死的,誰也沒有辦法。”
屠圖圖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嬰兒肥的小臉上帶着一點與年齡不符的漠然:“也是啊,我爸我媽就是突然有一天,嘎嘣一下就死了,有什麽辦法呢?”
蘇輕看着他,忽然問:“你還記得你媽麽?前幾年你老愛學你媽說話,怎麽現在不學了?”
屠圖圖輕輕地伸着小腳丫踢着床上垂下的床單的一角:“哦,我有點記不清了。”
蘇輕忽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在灰房子那年屠圖圖才六歲,将來他長大了,記憶總會變得淺淡,最後時間一抹就什麽也沒有了,他甚至想不起他父母的面容。
有什麽辦法呢?
雖然躲避不了生死,可是如果一個人足夠強大,他還是有可能決定自己該如何活着,又如何死去的,可是這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辦不到這一點,只是茫然地浮沉人海一生一世,時而被推搡到這裏,時而被推搡到哪裏,然後有一天一個浪頭打過來,就兩眼一翻,吹燈拔蠟了。
有的時候,一個人一生汲汲所求,其實也不過是随心而活、抑或随心而死罷了。
這些話堵在他的胸口裏,可是對着屠圖圖,一句也說不出來。
這時門開了,胡不歸兩只手綁着厚重的繃帶走進來,站在門口對屠圖圖說:“過來孩子,去找你程爺爺玩一會,我們有些話要說。”
出乎蘇輕意料,屠圖圖乖得二話也沒有,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出去了。
胡不歸帶上門,拉開椅子,坐在他床邊:“蘇輕,我必須要和你談一談。”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