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監視

便利店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陳影東走來，臉部表情有些僵硬，視線在孟征和陳影東兩人之間徘徊，似乎想找出兩人長相的相似之處。

兩人都長得很帥，但是吧……一點也不像啊。

“多少錢？”陳影東冷眼看着老板。

這句話拉回了老板的思緒，趕緊說價錢，然後就見陳影東拿出手機掃碼支付了。

孟征還是笑着，眼裏閃過狐貍般的狡黠。

“我兒子很帥吧。”孟征對老板說。

老板：“……”

陳影東似乎忍無可忍，他很反感孟征在外人面前叫他兒子，畢竟孟征看上去很年輕，兒子兒子地喊，很容易給人一種他被調侃的感覺。

于是非常認真地對老板說：“幹的。”

這回老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原來如此的表情，點點頭。

孟征還是笑着，活像一個逗小孩的壞人。

兩人走出便利店，陳影東還是黑着一張臉，說：“幹爹回哪兒？”

這是要趕着把人送回去啊。就那麽像塊燙手的山芋嗎？

孟征才不能如他的意，很随意地說：“先吃飯吧，我餓了。”

陳影東站定，看向孟征：“你今天既然帶了手機，為什麽不用手機支付？”

“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點電了。萬一支付到一半關機了怎麽辦。”孟征說謊向來很自然，幾乎都不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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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影東看孟征的眼神帶着質疑，但是沒有說出口。很想問他一句為什麽不給你大兒子打電話，偏要給我打？

吸了一口氣沒說。現在身上也沒有帶現金，只有一個手機。沉默了幾秒：“那吃完飯我叫老許送你回去。”

孟征沒接話，而是指着一家餐廳說想去那裏吃。

陳影東：“……”老東西到底想幹嘛？

兩人一前一後往餐廳走去。

在他們身後不遠，人群密集處，一位身着黑色西裝，帶着黑色墨鏡的高大男人，拿着手機和人通話——

“老爺……叫了三少來。”

那邊：“不是老四？”

“不是。”

那邊：“他們現在幹嘛去了？”

男人透過餐廳的落地玻璃，說：“他們在點餐，準備吃飯。”

那邊：“……”

男人忽然又說：“呃三少點完餐就去付錢了，好像是馬上要走……”

但随後，他又看見孟征把陳影東拉了回來，摁在座位上，似乎非要陳影東陪着吃。而陳影東臉都綠成苦瓜了。

隔着這麽遠的距離，男人都感受到了陳影東的絕望。

那邊：“走了就行。”

男人：“不是不是，他們在一起吃飯。”

那邊：“……繼續盯着。”

電話挂斷。

一頓飯吃下來，孟征吃舒服了，陳影東沒有，仿佛往嘴裏塞了一斤棉花。

“我叫老許送您回家。”陳影東準備打電話。

孟征擺擺手：“我不想回家，我想玩過山車。”他透過落地窗，指着斜對面呼嘯飛梭而去的過山車。

陳影東臉又綠了幾分：“……”

“啊，大擺錘和海盜船也不錯，都很刺激。”孟征一臉向往的模樣。

陳影東桌面下的拳頭都握緊了，想掀了桌子，還想再給孟征來倆拳頭。讓他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刺激。

忽然孟征扭過頭笑着對他說：“我一個人玩沒意思，你陪我一起。”

幾乎是一瞬間，孟征看到陳影東的臉刷地一下白了。那張臉本就蒼白得有些病态，此刻更像是馬上要嗝屁了一樣。

不是吧……

有這麽吓人嗎？

厲擇那狗東西不是說老三的膽小被治好了麽，咋現在看上去好像沒有呢。

“唉那算了，你去給我買票吧，看着我玩。”孟征站起身來，往餐廳外面走。

陳影東望着孟征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從前。那時孟征也是這般把他扔到荒郊野外後走了，留下一個無情的背影。讓他在可怕的深林裏絕望地吶喊。

剛才孟征起身那剎，似乎眼裏流露出瞧不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之讓陳影東看了特別不爽。

從小就是四個兄弟裏最膽小的那個，最被孟征瞧不起。當年孟征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讓他變得不再膽小。而現在，孟征仿佛覺得他好像還是那麽膽小。

依他對孟征的了解，膽小就等于……沒用，廢物。

孟征再次覺得他沒用了？

陳影東嘴唇拉成了一條直線，下巴繃緊，隔着一段距離跟在孟征身後。

如果孟征像小時候一樣看不起他，那後面的計劃……

……

孟征在陰涼處等到陳影東買完票走過來，原本以為只是一張單人票，沒想到是雙人票。他接過後挑眉看陳影東：“一起？”

陳影東點頭。

孟征那一瞬間的表情怪怪的。

當兩人坐在過山車時，陳影東心跳飛速加快，仿佛就要跳出來了。此時過山車緩緩啓動，他的手心已經出汗了。

忽然一只修長白皙的手覆蓋到他手背上，陳影東心驚了一瞬，猛地看向孟征。

孟征微笑：“放松，這次有我陪你呢。”

“！”陳影東愣怔住。

這次有我陪你呢……

這句話一直徘徊在他腦中。和多年前那個無情離去的背影相互交疊。

如果……

如果當時的孟征也能這樣……

會不會他就不那麽恨了？

問題還沒想完，過山車已經升到了至高點。陳影東雙眼發黑，大腦一陣空白。

過山車猛地往下沖刺。

“啊啊啊啊啊！”

孟征大叫了起來，劇烈的風将他的頭發吹得立了起來，在風中肆無忌憚地搖擺。雙眼都睜不開了，嘴巴灌了不少的風。

一同坐着的人們也吶喊着。

游樂場地面的那個黑衣黑墨鏡的男人微微張口望着，似乎也被驚訝到。緩緩舉起手機，放大鏡頭，對準孟征和陳影帝。

咔嚓一聲，完美抓拍。

還來不及看急忙發給了厲擇。

照片上，孟征拉着陳影東的手，另一只手高高舉起，尖叫着，非常開心的樣子。旁邊的陳影東閉着雙眼，五官都扭曲了，死死按住兩邊的扶手，大風把他的發型都吹沒了。

也不知道大少爺看到沒有，黑衣人發了一句：他們在坐過山車。

厲擇秒回：老子沒瞎！

黑衣人吓了一跳，憨憨地又發了一句：好像很開心。

厲擇又秒回：老子不是智障！

這回黑衣人不敢發了，怕被怼。

不過想了想，他覺得有個細節還是有必要告訴厲擇，又發了過去：三少自己主動買的雙人票。

這回等了很久厲擇都沒有回複。

過山車緩緩停穩，孟征的發型還是豎着的，他抹了把臉，回過神來後解開安全帶。一側頭發現旁邊的陳影東飛快地跑到了不遠處的垃圾桶旁。

“……”這回夠得吐。孟征心裏為他默哀了幾秒。

從便利店買了一瓶水，不疾不徐往陳影東這邊走，等他吐好了來。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孟征在他身後站定，把手裏的礦泉水遞到他眼前：“喝點水。”

陳影東別過頭去沒理孟征。

孟征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遞給陳影東。這回對方接了，擦了擦嘴。但依舊偏着頭不看孟征。

“真不喝？”孟征手裏的水晃了晃。

幾秒後，陳影東忽然意識到什麽，低頭盯着水，再猛地擡頭看孟征：“你手機沒電了怎麽買的水？”

孟征眉心一跳，心裏哦豁了一聲，但面上還是淡定得很，說：“沒想到最後一點電還剛好能買水。”說完附帶一個人畜無害的笑。

他看到陳影東的臉抽搐了一下，臉色又綠又白，真怕他下一秒就要揚起拳頭揍人。

孟征趕緊說：“哎呀喝就喝，不喝就不喝，幹嘛跟個娘們兒似的扭扭捏捏。”

再說了，是你自己主動買的兩張票，又不是我逼你去玩的。這會兒跟我甩什麽臉子。

不遠處大樹背後的黑衣人歪着身上咔嚓拍了幾張照片，随後看到三少爺白着一張臉往游樂場大門口走，後面老爺追了上去，拽着人往就近的一家咖啡館走。

在往咖啡館走的路上，老爺還溫柔地拍了拍三少爺的後背。不過被三少爺躲開了。

黑衣人趕緊抓拍下來，馬上給厲擇發過去。

咖啡館裏。

服務員端來兩杯摩卡，放到兩人面前。

館裏的空調吹得人舒服了不少，把那股燥熱吹散了。

陳影東面部一直僵着，身體也繃得緊緊的。頭發比孟征還亂，那身西裝此刻也皺了幾分，比孟征看上去還要狼狽，不過他并沒有意識到。還沉浸在憤怒和不爽當中。

而他對着的孟征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手裏端着咖啡慢慢喝着，即使頭發淩亂，依舊優雅有氣質。

他淺笑着說：“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樣子，不要整天陰沉沉的，比七八十歲的大爺還滄桑。”

對面的人沒反應。

孟征又說：“你又沒有什麽病，吓一吓也沒什麽大礙，說不定還破了膽呢。再說了，是你自己買的兩張票。”

說到這裏陳影東眼皮微微動了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緩緩擡眸看孟征。那眼神非常複雜，不是恨，也不是怨。

而後又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那裏剛才在過山車上，被孟征的手覆蓋過。

其實在買票的時候，他猶豫了一分鐘。

所有理由都在叫他買兩張。

似乎內心深處，也不希望有什麽能讓他感到害怕。

在過山車飛馳而下的時候，他不僅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孟征那句——我也是第一次玩，也不可怕嘛！

就在那一瞬間，心理上的恐懼似乎沒有了。然而下車後，生理上的反應就特別強烈了，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再仔細想想，孟征今天為什麽找各種理由叫他出來？

之前的确覺得是孟征在整他，可孟征一直都是不茍言笑，更不會去玩什麽過山車大擺錘之類的，今天卻要玩，而且還是第一次……

陳影東看向手邊的咖啡，拿起喝了一口。口感苦澀微涼，仔細咂磨，還有點甜。

“休息好了沒有，”孟征放下咖啡，“休息好了給你大哥打電話，叫他來接我。”

陳影東反應了幾秒後才拿出手機，撥了電話過去。

“大哥，你來樂嗨派游樂場接下幹爹……和我。”

“什麽？你在這裏？”

陳影東回頭，看到厲擇風塵仆仆，大步流星走來。

孟征：“……”

陳影東：“……？”

三人的目光在對方身上流轉了一圈，似乎覺得哪裏怪怪的。

旁邊那桌的兩個漂亮美女眼睛發直地看着厲擇。

這麽一對比起來，三人之中也就厲擇衣冠整齊，發型穩固了。再加上長得實在出挑，一身西裝穿在他身上就是霸總本總，跟坐着的兩個炸毛雞比起來，帥了不止一個維度。

“大哥你什麽時候來的？”陳影東。

孟征也看着厲擇，等他回答。

厲擇涼涼掃了眼陳影東：“剛才來的。”

大哥似乎很不高興，陳影東其實還想問他怎麽知道兩人在這裏，忽然又想起以前大哥就說了，他一直都有派人監視着孟征，美其名曰是暗地裏的保镖，所以就算被孟征發現也有說辭。

所以……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有被大哥的保镖監視着？

似乎有點面子挂不住，心裏啧了一聲。

孟征就跟啥也不知道一樣，随口說：“那就趕緊帶我倆走吧。”

剛站起身來，就聽厲擇說：“幹爹跟我回去，他，自己回去。”

陳影東：“……？”

作者有話要說：  陳影東：我都慘成這樣了，你還吃什麽亂七八糟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