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番外

施文第一次見到李秀爾，其實是在一個商場裏。

那時候她剛回國，和表姐家的小女孩海雲一起逛商場。在四樓音像圖書樓層，遠遠的就看到烏央央的一大群人在排隊，而且他們還穿着各種奇裝異服，好像是一群喜歡cos的人在聚會。

海雲碰到了小夥伴，興高采烈的跑過去打招呼。

是個穿着漢服的男生。

施文回避了一下，走到一旁的偏僻處倚着牆壁發呆。牆壁後面是樓梯拐角，上面是巨大的天棚玻璃。正中午的陽光被玻璃遮去了濃烈，落下來的時候變得柔軟舒适。

她眯着眼睛，想着林朝旭和她說的話。

施文之前見過林朝旭的太太，是在他們的結婚典禮上。

那時候聽說他結了婚，她大老遠的從國外跑回來，悄悄地看新娘的樣子。陳思思不認識她，以為是前來恭賀的賓客，很熱情地接待了她。

她和林朝旭相戀多年，要說放下這段感情，确實是很難的。當時跑到國外，她也是存了賭氣的心思的。可是後來随着時間的流逝，對這份感情的思念，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執念。

林朝旭不應該結婚！最起碼不應該在她之前結婚！

可是那天看着陳思思站在林朝旭身邊，笑的一臉滿足，她所有的心思在那瞬間全部磨滅。

溫柔和善，賢惠淡雅，大方得體。

陳思思是個很好的女人，也是一個很配林朝旭的女人。他們在一起，會比和自己在一起要幸福。

施文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悄悄地離開了。

後來她徹底的放下了林朝旭，把全部的心思和精力放到了工作上面。

情場和職場，她總要得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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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總不會辜負努力的人，她很快得到了總部的認可，被調到了國內負責主要業務。

回國的當天，在機場就遇到了林朝旭。

她的心情已經很平靜，仿若多年的老友一般，和他打招呼。

之後沒多久，老同學組織聚餐歡迎她回國。

可能所有人都以為她和林朝旭餘情未了，晚上一直有人在提如今林朝旭的生活是多麽幸福滿足。倒是林朝旭本人，依舊正常，只是在提起林太太的事情，神情帶着些溫柔。

她可以看得出，他也真正地放下了。

只是很可惜，兩人專業相同，同行圈子碰面的時候，倒也碰到過幾次，漸漸地就有了兩人舊情複燃的傳聞。

她倒是無所謂。

林朝旭的太太聽說很介意，因為這件事的關系，她最近的身體很不好。

好像還鬧到了離婚的地步。

施文有些不敢相信，印象中的陳思思是個很善解人意的人，不像是會吵鬧撒潑的樣子。而且林朝旭看重家庭，家裏有婆婆和孩子在，絕不會輕易離婚。

這件事雖說和她沒有直接的關系，但或多或少都有她的因素在，施文決定過幾天去看看陳思思的情況，順便解釋清楚她和林朝旭之間的事情。

施文倚着牆壁，重重地呼口氣。

她的動靜引起了拐角後面站着的人的注意，一雙黑色的運動鞋從陰涼處走出來。

他的個子很高，身體有些消瘦，外面套着同色的寬大的外衫，頭上戴着鴨舌帽，臉上則是一個大大的黑色海綿口罩。

似是被打擾到有些不耐，他不經意的瞥了她一眼，而後拐着彎去了人群的後面。

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微翹，深棕色的眼珠在太遠光的照射下，有瞬間幾乎呈透明色。目光中帶着冷淡疏離，和隐隐的厭惡。

像是一股細微的電流，襲向她的心間。

春天來了，萬物複蘇。

施文心裏念叨，然後裝模作樣的去找海雲排隊。

海雲正和那位同學聊得火熱，看施文走近，為兩人介紹道，“這是我小姨，小姨，這個是我同學，叫程秋立。”

施文和他們打過招呼，問道，“這是什麽活動，cosplay大展嗎？”

程秋立搖搖頭，“是簽售會。”

“哦，那個人是誰啊，就是帶口罩那個男生。”施文問道。

程秋立看了一眼，驕傲地解釋，“是我最喜歡的漫畫家，叫知足常樂。不過可惜的是他從不簽售，這次過來也是為他的朋友站臺，等會就走了。”

“知足常樂？名字好老啊，是他筆名嗎？”

“是筆名。聽他的編輯說，這名字是他母親起的，他懶得改，就這麽一直叫着了，我們都叫他常樂。”

第二次見到李秀爾，是在陳思思的ONLY蛋糕店裏。

林朝旭因為‘婚外情’的原因離了婚，這個消息開始在他們同行的中高層流傳。施文覺得這樣下去不管是對林朝旭，還是她自己，影響都有些大，所以決定去找陳思思說清楚。

她知道是因為陳思思病情的原因，林朝旭私下也和她說過一次。

施文不相信，在一個晚上去了陳思思開的甜品店轉悠。。

那時候他正在和陳思思說話，神情溫和親密，像是關系熟稔的好朋友。

應該是把她當成了購物的客人，他看她的目光裏沒有那麽拒絕，而是帶着平淡的疏離。

他說，“歡迎光臨，可以自由選擇，到收銀臺結賬。”

他沒有認出來兩人曾經見過面。

施文有些失望，往常見過她第一面的男人，從來沒有記不起她過。

後來應該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他的目光直接變成了尖銳的敵對。

他是和陳思思站在一起的。

至少現在是。

她沒有說話，但是心裏起了拿下他的心思。

第三次見面，是在A大展廳裏。她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去給大學生做報告，順帶新季招聘實習生。

報告結束之後，她和一個姓焦的同學聊的很投機，就晚走了一會。

結果出了展廳，就看到他正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雙目無神地盯着地上。而旁邊穿着運動衣的男生看到他們，舉起手揮了揮。

焦同學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施老師，我這還有事，先走了。”

施文立刻問道，“是你朋友嗎？”

焦同學點頭，“舍友還有他表哥。”

“能麻煩你個事嗎，我想要一下你舍友表哥的聯系方式，你能幫我問一下嗎？”她道。

焦同學有些為難，他是想去這個新公司實習的，而面前這個女性則是能一言決定他是否能進去公司的主要負責人。

可是小江的表哥...

看他為難，施文道，“沒關系，有事你直接說。”

焦同學道，“小江表哥不喜歡和外界交流，所以他只有一個手機號碼，而且還經常關機。就連小江找他，也是直接去他家裏的。”

她沒有強求。

“那等下我問一下小江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把您的聯系方式給他？”

“好啊，那先謝謝你了。”她把手機號碼寫到便利貼上，遞給他。

她站在原地，看着焦同學小跑過去。好像他提了這回事，三人沒走兩步，一起回頭看了她一眼。施文挑眉，志趣盎然地盯着李秀爾看。

李秀爾沒有接那張便利貼，并且加快了腳步。

怕焦同學看到覺得為難，施文迅速地轉身，佯裝沒有看到他的動作。

公司的車離開學校之後，施文又找機會下車返回了學校附近。

在一個燴面館裏，她第一次看到了李秀爾真正的樣子：面容清秀，鼻梁高懸，嘴唇微薄，臉上幾乎沒有肉，雙頰瘦削，透出他如刀削般的下颚線，皮膚上還帶着一絲病态的白。

他面前的燴面似乎沒動過，正仔細地聽着對面的人講話。

他的神态很溫柔，不知為何，施文突然想到了當年看到的，陳思思穿着婚紗站在林朝旭身邊的情景。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熱烈，不到兩分鐘，李秀爾就發現有人盯着自己看。

他不悅地轉身，看到窗外空無一人後，才開始低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