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衛青來訪

衛青第一反應是往四周看了看,一看當值的禁軍離這邊挺遠,放心下來,小聲問:“出什麽事了?”

“嗯,在這裏不便說。”太子見他這般謹慎,無語又想笑,他舅父可是威震匈奴,位列三公之上的大将軍,“先去長信殿。”

衛青贊同,“那先去長信殿。”然而一出未央宮,進入長樂宮,衛青就發現不對,“太子,走錯了。”

“沒錯。”王侯将相士大夫,沒有劉徹手谕皆不得在宮內騎馬乘車,太子除外。太子的馬車可以到達任何地方。太子便邀衛青與他共乘,對面露遲疑的馭手說,“繼續走。”

馭手應一聲“諾”。轉瞬間,車在長秋殿外停下。

太子踩着杌子下車。

衛青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不是有要事?來這裏來作甚?”

太子渾身一僵,一腳在上,一腳在下,不上不下,整個人異常不雅,“舅父,可以先讓孤下來嗎?”

衛青低頭一看,下意識松手。

撲通!

太子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腳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

“據兒?!”

“殿下!?”

衛青慌忙跳下車。

馭手、內侍忙不疊上前,“殿下?”

“沒事吧?”衛青伸手一推,撥開衆人,彎腰一抓,太子劉據站起來,“摔着哪兒了?要不要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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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劉據看着胳膊上的手,咬咬牙,無奈地說:“沒事。不過舅父再不松手,我就有事了。”

衛青下意識松手。

太子身體一趔趄。

衛青再次伸手。

太子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孤沒事,舅父。”

衛青的手僵在半空中,遲疑一下,“真沒事?”

“真沒事。”太子怕他再次伸手,“就是屁股有點痛。”沒容衛青開口,又說,“沒胳膊痛。”指着自己的右胳膊。

衛青張嘴就問,“胳膊受傷了?”

“不知道。”太子說着沖左右揮揮手,示意他們退開一點,撩起衣袖說,“舅父方才太過着急,手勁有點大,孤覺得孤的胳膊都被舅父抓青了。”

衛青想說,怎麽會。打眼一看,太子的胳膊通紅通紅,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衛青臉色驟變,“這——”

“無礙。”太子怕衛青自責,“還沒有我練劍時,手上磨出的水泡痛呢。”放下衣袖,就說,“舅父,咱們進去吧。”

衛青瞬間想到,“你不是找我有要事相商,為何來這裏?”

“孤何時說有要事相商?”太子擡起來的腳又放下去,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屁股真痛。調整好臉色,太子轉向衛青,滿眼疑惑,孤說過這話嗎?孤怎麽不記得了?”

衛青提醒他:“先前在宣室外,你說有大事。難不成我聽錯了?”

“舅父沒聽錯。”屁股痛,胳膊也痛的太子劉據硬擠出一絲笑,“我說大事,沒說是朝堂上的事。”

衛青:“那是何事?”

“人倫大事。”太子深吸一口氣,忍着痛往裏面走。

衛青急忙跟上去:“人倫?和三個皇孫有關?”

“不是。”太子說着回過頭,一見聽到匈奴大軍攻城掠地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的衛青滿臉焦急,頓時不好再逗他,“吃飯。”

衛青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問,“你說甚?!”

“殿下回來了?”史瑤嫌庖廚裏油煙味重,站在門口指點廚子做飯,隐隐聽到太子的聲音,遲遲不見人進來,走到門口一看太子身邊站着一位和他差不多高,身軀偉岸,四方臉,劍眉朗目,氣度儒雅,三十來歲的男子,不禁停下來,試着問,“這位是……”看向太子。

太子摸摸險些被吼聾的耳朵,輕咳一聲,“阿瑤,這位是舅父。舅父,她便是孤的太子妃。”

“史瑤拜見舅父。”史瑤跨過門檻,行一個晚輩禮。

衛青頓時顧不得吼太子,忙說,“使不得,太子妃。”

“大将軍是殿下的舅父,便是我的舅父,使得,使得。”史瑤以前看漢朝電視劇時,看到彈幕有網友提到,衛青是儒将。在史瑤看來儒将也是将,更何況衛青還是戰功赫赫,令匈奴畏懼的大将軍,導致乍一看到太子身邊站個士大夫模樣的人,就沒敢認,“舅父,先請。”說着退至一旁,讓衛青先行。

衛青知道太子妃來自魯地禮儀之鄉,向他行禮,衛青不意外,可見她滿面含笑,很是恭敬,真沒把自己當太子妃,而是他家小輩,轉向太子,你平日裏都怎麽和太子妃說的我?

太子眨一下眼,沒怎麽說,就實話實說,“舅父,咱們進去吧。”

衛青瞪一眼他,落後太子和史瑤半步,走到院裏聞到陣陣香味,腳步一頓,轉向太子,指着冒青煙的方向,語氣不善,“這就是你說的大事?”潛意思現在說實話還來得及。

“是啊。”太子真不怕衛青,自然不怕衛青訓他,也不怕跟衛青習武時,衛青故意罰他,笑着說,“阿瑤,看看飯菜好了沒,孤先和舅父去看看三個孩子。”轉向衛青,“舅父,走吧。”

衛青的腿動了動,真想給他一腳。然而,騙他擔心不已的人是大漢儲君,不是他其他外甥,冷哼一聲,還不帶路?

太子笑了笑,到偏殿就問奶姆:“大郎、二郎和三郎有沒有醒?”

“啓禀殿下,三位皇孫剛醒。”奶姆回禀。

太子微微颔首,走到榻邊跪坐下,就喊,“大郎,二郎,三郎,看看誰來了。”

“他們聽不懂。”榻太矮,衛青站着感覺離三個孩子太遠,好像都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便在太子身旁坐下。

太子:“他們聽得懂。”話音一落,三個孩子揉揉眼睛睜開眼。

二郎一見他父親,就伸出小手要抱抱。

太子這次沒有立刻抱起他,“大郎,二郎,三郎,這位是孤的舅父,也是你們的舅公,衛大将軍。”

大郎和三郎眼中一亮,衛青?活的?

“舅父,我說他們很聰明,你還不信。”太子一見大兒子和三兒子睜大眼,笑了,“現在信了吧?”

衛青也有幾個孩子,孩子小的時候他也抱過,他知道孩子看不清人的時候,憑着氣味就能感覺出誰是母親誰是父親誰是奶姆,長大一點能看清人,也只認識經常見到的人,“他仨聰慧也聽不懂你說的話,是不記得我了,見到一個生人好奇。你看二郎,就不看我。”話音一落,二郎看向衛青。

太子撲哧笑出聲。

衛青張了張嘴,不可思議,“他仨真能聽懂我說的話?!”

“聽不懂。”太子笑着抱起二郎,“他們能聽懂自己的名。我和阿瑤天天喊他的名,二郎聽到耳熟,就知道在說他。舅父,你喊三郎,拍拍手,三郎如果也想起來,就會讓你抱。”

衛青想一下,拍拍手,說,“三郎,要不要舅公抱?”話音一落,大郎和三郎一起伸出手。

太子驚訝,道,“舅父,大郎很喜歡你。”

“那我是該抱大郎還是先抱三郎?”衛青犯難了。

太子把二郎放下,先把大郎遞給衛青,又把三郎遞給衛青,“兩個都抱。”說着再次抱起二郎,站起來,“舅父,咱們去庖廚看看飯菜好了沒。”

說到飯菜,衛青想到進門時聞到的不同于烤肉和煎肉的香味,就問,“你是不是得了什麽美味?”

“美味沒有。”孩子小,太陽下山後,太子劉據就不敢抱他們出去,怕撞到邪祟。白日裏陽氣足,他只要得空就會和史瑤抱着三個孩子出來走一圈,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得一美具,可做出許多美味。我已命匠人打造幾個,舅父若是喜歡那東西做的飯菜,改日做好,我叫聞筆給舅父送過去。”

衛青見他說這麽一通就不說東西的名,更加好奇,“究竟是何物?”

“孤說了你也不知道。”太子扭頭笑看着衛青,表情十分欠揍,“待用過飯,廚子把那東西洗刷幹淨,孤再帶舅父去看看。”

衛青:“現在不能看?”

“廚子正在用那東西煮飯,現在看不到。”太子道。

大漢煮飯的器具是放在竈眼之上,一目了然,史瑤的鐵鍋是放在竈眼裏,衛青聽太子這麽說,便認為他故弄玄虛,“行,用過飯再看。”

“今日沒做飯。”史瑤站在庖廚門外,見太子和衛青過來,便迎上去,到跟前聽到這句,“舅父,咱們晌午食面。”

衛青笑道,“吃什麽都可以。”

“舅父對食物不講究。”太子笑道,“只要是熟的,都可以。”

衛青笑道:“生食也可以,左右都是殿下賜予的。青不敢不食。”

“噗!”史瑤忙捂住嘴。

太子瞪她一眼,笑什麽笑,不準笑!轉向衛青,面色微窘,“舅父!”

“臣在。”衛青答道。

太子噎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回他,扭頭就問史瑤,“還要多久。”

史瑤愣了一下,意識到是跟她說話,又想笑,太子你也有無言以對的一天啊,“殿下和舅父洗漱後就可以吃了。”

“那把大郎和三郎給奶姆吧。”太子對衛青說。

衛青微微颔首,身體前傾把倆孩子給奶姆,突然感到脖子一緊,低頭一看,大郎和三郎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據兒,他倆這是,這是不願松開?”

“是啊。”三個孩子很乖,但太子知道只是在他和史瑤面前。這仨孩子也只喜歡他和史瑤抱,不喜歡奶姆和內侍。先前到偏殿,太子還擔心三個孩子不喜歡衛青,萬萬沒想到,“他倆必定知道舅父是大将軍,心生仰慕,想和舅父多待一會兒。”

衛青哭笑不得,“別胡說。他倆這麽小。”停頓一下,又說,“要不我再抱他們一會兒,待菜端上來,再把他倆給奶姆?”

“他倆是沒見過生人,對舅父好奇。”史瑤走到衛青身邊,“大郎,三郎,不聽話我揍你們啊。”

小哥倆下意識松手。

衛青看直了眼,“太子妃,他倆——”

“阿瑤打過他們。”太子也有些驚訝,看向史瑤,“趁孤不在的時候沒少揍他們吧?”

史瑤:“自從殿下不準妾身打三個孩子,妾身就沒揍過他們。不過他們仨不聽話的時候,妾身有說過要揍他倆。殿下別瞪妾身,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殿下疼愛三個孩子,妾身也跟着寵他們,會把他們寵成懦弱無能的膏粱子弟。”

“他們才一個月多大。”太子提醒她。

史瑤:“可他們這麽小就懂得看父母臉色了。小時候不讓他們知道,他們不乖,妾身真會揍他們,長大了就不好管了。”

衛青想一下,點頭道,“太子妃所言極是。太子,他們仨将來必定有一個被立為太孫,嚴一點日後才好教養。”說着把孩子遞給奶姆,就問,“去洗漱吧。”

“好的。”太子把二郎遞給奶姆,趁着衛青不注意瞪一眼史瑤,等舅父回去,我再收拾你。

作者有話要說:  咳,周一入V,當天更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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