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死

白夜不用回頭,都可以想象得到來人是誰。

柏桠含。

導致原身割腕自殺的那位。

她很高興地發現,如果說以前想起柏桠含還有幾分心神激蕩，如今已經一點都不存在了。

對她來說,現在的柏桠含就是一個陌生人。

麗貝卡站起來,皺着眉就準備發脾氣。柏桠含是誰，如今整個宇宙的人都知道。拜那位入侵星際網的存在所致,柏桠含的好事傳遍了整個宇宙，明星算是當不了了。

當然,也有同情者,不過數量太少,改變不了他的處境。

白夜坐在那裏,擡頭看到寂然，他不笑的時候,看上去也是溫柔的。面對白夜看過來的目光，他溫柔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握住白夜放在桌面上的手，支持之意盡顯。

白夜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氣，也不回頭，直接拉出了自己的随身光腦，接通了警署。

“你好，這裏是公民編號ys4294730-t3790，我正式向警方投訴，有人違反了警方的法令對我進行騷擾，我要求警方立刻做出行動。”

柏桠含的臉色頓時就黑了。

之前從安全機構知道白夜這麽一個人的存在，他就找上了門去。結果對方居然是一個原生人類，導致自己又一次接到了政府的警告，不能出現在她面前。

不過，今天本來就是孤注一擲。成了，自己就是家族的英雄，敗了……自己也已經沒有未來了。

于是，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估算了一下時間，就低頭看向少女，準備動手了。

面前的少女根本就沒有回頭，甚至沒有看自己一眼。她只是凝視着那個握着她的手的男人，冷冰冰地報了警，随後對那個男人聲音清脆地微笑：“謝謝你。”

柏桠含的聲音被麗貝卡打斷了，聽到白夜報警的麗貝卡睜大了眼睛：“他騷擾過你？被警方警告過後居然還敢找過來？我說，他真的是不嫌棄自己的名聲太差嗎？”

白夜扭頭對麗貝卡笑了笑：“誰知道。”

雖然柏桠含就在慢面前，但是兩人說話之間，完全就當做他不存在一樣，讓柏桠含心中格外不忿。寂然站起來，身姿優雅，擡手将柏桠含的手從白夜肩上拿下去：“我想，你也不願意為了這麽一件小事，毀了你的家族，不是嗎？你的父母和妹妹，如今受你的影響還不算大。”

這個人的手有力，又穩。兩人的力量對抗，柏桠含完敗，臉色發黑地看着那個男人從白夜身後繞出來，将她護在了身後，擋在了自己面前。

“你……”他眯起眼，盯着對方，後者卻只是對他微微一笑：“雖然我能猜到你想幹什麽，但是我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白夜站起來，被麗貝卡拉到了一邊：“沒事，跟着我好了。雖然我挺讨厭我的那幾個保镖的，但是這種時候，他們也該派上用場才好。”

柏桠含根本就不想再對這群人說什麽了，他扭頭對身後的人怒吼了一句：“還不快點！”

話音剛落，一陣煙霧就飄過來，籠罩住了所有人。麗貝卡是蝴蝶族的基因融合，天生嗅覺靈敏，煙霧中的氣味頓時就讓她昏迷了過去，松開了拉住白夜的手。

白夜眼前霧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卻有另一只手伸了過來，拉住了她就往外走。

不知道這個是誰的白夜反抗了一下，對方的手指在她手腕上輕輕拂過，白夜覺得渾身酥麻，反抗的力量都消失了，不得不順從地跟着對方走。

她的一顆心頓時就沉到了谷底。

偏偏這個時候，霧蒙蒙中傳來凄厲的慘叫，不知道是什麽人發出了如此凄慘的叫聲。聽着中間似乎沒有麗貝卡和寂然的聲音，白夜還是稍稍有些安慰的。

然後，她就聽到了寂然的聲音，笑微微地在耳邊響起：“好了，不要亂動了，是我。走吧。”

也許是煙霧的原因，這個時侯，白夜已經感覺到頭暈了。聽到寂然的聲音，又是如此安慰的話語，她莫名地就放松了下來，順從地被對方拉動着走了幾步。

煙霧中慘叫聲不斷，最後白夜聽到柏桠含驚恐而凄厲的叫聲。她昏昏沉沉地想，為什麽他會發出這麽凄厲的叫聲？難道這個煙霧不是他準備的嗎？

煙霧确實是對方準備的，但是，柏桠含怎麽都沒想到，自己選擇了一個糟糕透頂的時間。

如果只有麗貝卡和白夜，他肯定是早已得手，将白夜帶走開始了自己的星際逃亡——當然，那只是明面上的。實際上，他會帶着白夜回到家族，一個原生人類，一個不曾生育并且具有天然生育權的原生人類，一個完全被操控在自己手中的原生人類，至少能給家族誕下七個以上的健康的，有良好發展前景的，基因穩定的後代。

這就是柏桠含與家族的交易，他帶回白夜，給家族作為生育機器，自己獲得家族的庇護，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頂替另外的家族成員的身份，獲得比現在自由得多的生活。

白夜一般不輕易出自己的居所，偏偏她的居所是原生人類保護區，那顆星球也是原生人類聚集點，屬于重點的保護對象，想動手實在是難上加難。所以，柏桠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同樣對白夜有怨恨的人，借着她的手将白夜釣出來那顆星球，在這裏停留了幾天，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動手将白夜帶走。

但是……

他一來是沒想到白夜會那麽幹脆利落地報警，二來，他也沒想到，麗貝卡·科克裏身邊居然跟了這麽多個保镖。當然，最沒想到的，是會多出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雖然看起來聽起來都是不足輕重的小人物。不過……

如今柏桠含算是栽了。

白夜醒過來的時候，身邊一個兔耳的護士正在打瞌睡，聽到她醒過來的聲音，護士立刻就蹦了起來：“你醒了？你有沒有頭疼，有沒有口渴，有沒有覺得惡心欲吐的感覺？要是有，一定要告訴我呀。”

白夜盯着她頭頂上的那雙白色兔耳朵，喃喃道：“好想摸一摸。”

護士的臉立刻就紅了：“不行的！耳朵上面的血管太多，敏感度太高了。被摸一下，我……”她的臉越發紅了。

白夜察覺了自己的失禮，連忙道了歉，問這裏是哪裏。護士回神，小心地将白夜扶起來，按鈴叫了醫生過來，又給白夜倒了一杯水，才說：“這裏是凱安星中央醫院，你是被警署的人送過來的。”

白夜低頭喝了口水，感覺了一□體狀況，發現完全沒什麽不舒服的感覺，頓時松了一口氣。

等到醫生來檢查過，确認了之後，白夜就被告知，她可以離開了。

“你的同伴，除了那個叫做麗貝卡·科克裏的還沒有醒過來之外，其餘的人都已經醒了。不過像你這樣沒什麽事的，大概就只有那位最開始就沒事的。”醫生說，“真不知道他的身體素質有多好。”

白夜眨眼：“其他人為什麽比我還嚴重？我想我的身體應該比不過他們。”

醫生笑了笑：“是，你醒得比他們晚很多。但是，你和他們也不一樣。他們都融合了嗅覺靈敏的基因，你沒有。所以，碰上這種狀況，你就比他們好一點。”

白夜恍然。

醫生退出去之後，警察就推門而入。詢問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在白夜如實說了之後，笑吟吟地告訴白夜一個讓她震驚不已的消息。

柏桠含死了。

柏桠含的死法非常的蹊跷，和他帶過來的那些人一樣蹊跷——他們都是被自己的随身光腦爆炸的時候，炸傷了動脈而死的。

白夜聽了，打了個冷顫。

這種手法，只能讓她想起一個人。

于是，在病房裏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輕輕地叫起了黑光：“你在這裏嗎？是你嗎？”

曾經非常喜歡的聲音，如約響了起來。

依舊還帶着一點兒孩子氣與得意，黑光愉悅異常：“我答應了要保護你的。”白夜心中忽地覺得很溫暖，雖然黑光的存在見不得光，但是很多時候，它對自己的維護，讓人心暖。

“謝謝你。”白夜很誠懇地說，“如果不是你，我就麻煩了。”

黑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房間裏沉默一陣之後，黑光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黑光的意思，到底是什麽？我查了很久，都查不到。黑色的光也有，可是人的眼睛應該是看不到的。”

白夜一怔，随後微微地笑了笑：“這個名字源自我的名字。不過現在，應該是‘心底的光，藏在最黑的地方’了。”

黑光非常坦然地說：“不懂。”但是聲音中傳達出了奇特的愉悅之意。

白夜哈哈大笑了起來。

寂然推門而入，微微而笑：“你在看什麽，聽起來很是愉快的樣子。”他提着一個飯盒，小心地打開，香味就冒了出來。

“你睡了這麽久，我想，你也該餓了。”白夜擡頭看着他，他的笑容讓白夜有一種心神蕩漾的錯覺。

“這家店的粥和小食非常有名，特意給你帶了一些。”

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東西，白夜一時之間，受寵若驚。

作者有話要說：大半夜的放存稿箱，覺得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