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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刻骨銘心的仇恨澆築出的是鐵血無情的報複。

玄羅女軍就是這樣一支軍隊，北蠻入侵，北地的百姓遭到了殘忍的殺害和□□，無數家庭因北蠻而支離破碎，而北蠻對待适齡的婦女，要麽充作女奴，作為北蠻人洩欲和繁殖的工具，要麽充作軍糧，也就是所謂的“兩腳羊”。

方意領軍奪回了幾座城池，解救出來的女子，就是如今鐵血冷肅的這支女軍的原型，她們當初生活有多麽悲慘，這恨意就有多深刻。

她們懷揣着滿腔仇恨，渴望着殺戮和鮮血對恨火的洗禮，她們當初很多人已經活不下去了，只是靠着報仇的心願，才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魔鬼訓練。

裴英交給方意的鍛體術乃是未來星際A的入門級訓練術，然而對于這些連未來星際Beta體質都不如的女人來說，每次訓練無異于一場折磨。

憑借着刻骨恨意的支撐，才使她們有了今日的面貌。

大盛承平十八年十一月末，大盛朝和北蠻軍的戰事有了突破性的變化，而這一日的這場戰役，注定在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歷經這般魔鬼般考驗的女軍，第一次正面迎擊歷來因悍勇而著稱的北蠻軍，大勝。

這是自古以來第一支全由女子組成的軍隊，總數不過三千，卻硬生生在上萬的北蠻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自領軍人至後勤的一名夥夫娘子，人人手上收割了至少三名北蠻人的頭顱。

後世提玄羅軍而色變的傳奇，自今日而始。

鮮血染紅了冰冷的大地，盛軍駐守在城牆上，俯瞰着那幾乎可稱得上修羅煉獄的場景，紛紛自腳板底下蹿起一股冰冷的寒氣，一路涼到心裏。

幹戈止，兵刀歇，壓倒般的勝利并沒有帶來席卷的歡呼，女将們冷酷的收割似乎在百姓們的心中留下了深重的陰影，她們收兵回城時，甚至還有些年長的婦人竊竊私語。

“哎呀，這女人怎麽能這麽兇殘呀，屆時……”

“以後可怎麽辦，各個都跟那方将軍似的，還有哪個男人敢娶呀？”

方意領軍在前，她随女軍們一同訓練，身體素質一日千裏，耳力甚佳，難免聽到這些閑言碎語，她沉默片刻，心中泛起沉重的無力感。

她能拯救這些女人的性命，卻不能改變她們根深蒂固的思想，争論無用，可她不能任由這些令人寒心的話在玄羅軍中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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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開口，不遠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道歌聲。

“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沉醉，淡淡苦澀才是今天滋味……”

“追逐夢想總是百轉千回，無怨無悔從容面對——”

這是？方意定睛看去，總是埋首在實驗室裏的趙涵不知何時等在百姓中間，手裏提着個自制的簡陋擴音器，放在嘴邊竭力高唱：

“風雨彩虹，铿锵玫瑰，再多憂傷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我行我素做人要敢做敢為，人生苦短哪能半途而廢？不棄不餒，無懼無畏！”

方意背脊一挺，強撐了許久的冷靜和壓抑許久的情緒驟然爆發，紅了眼眶，她與這似乎尚還陌生的盟友對視，卻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執着。

她們所做的，縱然此時不被時代理解，但時間終将證明，她們是對的！

喉頭哽了哽，方意忍不住提高了沙啞的嗓音，“風雨彩虹，铿锵玫瑰，再多憂傷再多痛苦自己去背……”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唱着同一首歌，卻似乎有着奇異的契合，這陌生的歌唱方式，也似乎在圍觀百姓的心中撥起了淺淺的漣漪。

随着是源源不斷加入的唱歌人。

一道，兩道……成千上萬道聲音，将女軍們冷硬的面孔融化開來，她們彼此相視，忍不住一邊落淚，一邊跟随着歌詞，将她們的生命打碎，又重新鑄回。

北地多日大雪，而今竟驟然放晴，熱烈積極的歌聲，也似乎随着溫暖的陽光，散播得很遠、很遠……

方意一把抹幹淨眼淚，在心裏默默地道。

“多謝你，裴英。”

聽着V587轉播的裴英沉默了許久，忽然揉着眉心笑了一聲：“真是，謝我幹什麽，難道不是她們自己努力嗎？”

不過美好的音樂果然是最能打動人心的東西，

她可什麽都沒做啊，只是給她們提供了一些機會，而把握機會，掌握命運的，不是她們自己嗎？

V587難得沒有抱怨，它好一會兒沒有發聲，半晌，才沮喪地道：“宿主，我的使命是不是很沒有價值啊？”

“怎麽了？”

V587道：“裴三娘告訴我說，她似乎明白你的做法了，雖說還有一些想不通，不過也很快了。”

而它自己也是如此，脫離宅鬥的思維，它看到了那些不一樣的東西，開始懷疑起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系統最初被賦予的使命就是協助它的每一任宿主完成宅鬥任務，成為宅鬥的勝利者，但它從來沒有深入思考過宅鬥究竟有什麽意義。

直至它看到另一種生存方式。

“人的本質之一就是争鬥，”裴英道，“而宅鬥只是其中的一種，只不過這種手段有時候獲得的資源太少——對于我們這些能力遠遠超過對手的人來說，這種獲取資源的方式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因為我們只要取悅自己本身就足夠了。”

所以，要她站在弱者角度上想問題，那是不可能的。

她沒想到系統的心理素質居然這麽差，如果不說點兒什麽安慰它的話，這小東西看起來似乎要崩潰了，裴英還沒弄清楚系統的運行方式，可不希望它這麽快就報銷了。

如果她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宅鬥對象所能得到的東西，那她自然沒興趣參與宅鬥了。

V587長舒了一口氣：“說到底就是宿主你太強大了嘛！”

雖然沒想到會被宿主安慰，但它心裏好受多了。

裴英輕嗤一聲：“既然知道，那你下次還不給我找個有挑戰性的世界？”

V587：……

裴英見它裝死，也不着急：“解決裴三娘心結的關鍵還在鄭寶芝身上，你可以多關注鄭寶芝的近況。”

鄭寶芝近段時間過得很惬意，她從來沒想到，抛卻一切枷鎖地生活竟然會是那麽愉快，不用和已經相看兩厭的丈夫虛與委蛇，不必看惡婆婆的臉色，更不必忍着心酸告誡自己要端莊大度。

看不順眼，揍他一頓，比什麽安慰的話都有用。

“大度個屁！”柳茵茵說，“遇到這種男人又不是自己的錯，頂多罵一句我靠，傻逼了，怎麽遇見這麽個傻逼。”

此時她正坐在自己新開的千金閣——也就是為貴族婦女提供的頂級會所裏和李薇、董小如等人玩起了鬥地主，美名其曰放松壓力，也是通過這種茶話會的方式彼此交流信息。

“幾個月前薇薇去劉府看診，”柳茵茵一面看牌一面道：“不是發現鄭寶芝輕度抑郁來着？現在看她怎麽樣？比吃了什麽補品還要容光煥發、面色紅潤。”

李薇扔出一張牌，嘆氣道：“可是我們派給她那個會醫術的侍女已經好幾次回報，發現劉家人多次在鄭寶芝飲食裏暗中下毒，恐怕再這樣下去……劉家人已容不下她了。”

董小如切了聲：“就算她什麽都不做，你以為她就能平平安安不成？在這些無恥的人眼裏，阻礙他們的人就該讓路，不稀奇。”

柳茵茵喝了口榨果汁，道：“我知道古代的女性價值觀不一樣，但他們的價值觀不是對的，我們不能傻傻套用進去，像周大佬和方大佬就是咱們學習的榜樣，薇薇，不要忘了咱們的初心。”

她指了指一邊的董小如：“小如最近做的事情你也看在眼裏，我們如今安逸享受，可更多的女孩子還生活在悲慘中，你可不要何不食肉糜啊。”

李薇搖搖頭，不說什麽了。

反正她們都很有想法和主張，她如果不能幫上忙，也盡量不要拖她們的後腿才是。

聽柳茵茵說到這個，董小如理牌的動作便停了下來，眉毛不由自主地鎖了起來。

她名義上是為柳茵茵打工，但實質還是在柳茵茵的幫助下，盡自己的心願，自勾欄中複生那一日起，她就比她們更近地體會到古代低層女性的命運。

那些被人丢棄溺死的女嬰、因為被欠債的丈夫和父親買入勾欄的女人、因為生不出孩子或是其他理由被休棄的婦女，甚至因為無由來謠言損壞名聲無奈自盡的少女，因為家中主君好色而被主婦肆意發買的仆婢……

她們沒有獨身一人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的資本，生死不由人、命運不由人，如物品般随意交易。

“聯盟慈善婦幼堂”，是她在這個時代所能作出的一點努力。

然而，看得越多，就發現自己能做的越少，單憑她一人的力量，能幫助這些人的，太少了，所以她比誰都盼着周曦瑤和方意的成功。

只有掌握了時代的話語權，才能進一步地改變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