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修）

緊靠牆壁行走，避免他人怪異的眼光。

她摘掉眼鏡，擡頭遠看，好模糊。

高度近視，但堅持不願佩戴眼睛，前不久在母親強烈要求下才配了框架眼鏡。她也才知道可憐的眼睛竟近視到這種程度，很痛苦！

漫無目的的走着，她該怎麽辦？茫然一片。

從晨曦到傍晚，她一直在走，沿着街道，偶爾轉彎，不感饑餓、疲倦。

直到黑夜真正降臨，在一處牆角坐下。這兒緊挨着一家較大妓院，她想這裏晚上會很熱鬧，她不會感到害怕。

街道慢慢安靜下來，人已經越來越少。

蜷縮在牆角。

她想起昨晚她在看一本小說，一本穿越小說。沒事看什麽穿越，看點其他的不好嗎？

爸爸媽媽知不知道她不見了？會不會報警？會不會以為她離家出走？自己會不會馬上又就回去了？會不會回到幾年以後去了？還會不會又穿越到其他朝代？那現在又是什麽朝代？

父母就不該遵循當年的生育政策，她不在了，至少還有其他小孩。

如果永遠都在這裏，接下來該做什麽？她經常幻想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個不同于現實俗世的地方。現在算不算就是呢？

為什麽小說裏總是女的在穿越？

不看穿越，看點其他神仙之類，起來時就成了神仙？

……

很多，胡思亂想了很多。

Advertisement

她想哭，但沒有一點淚。哭點極高，極少哭。無論看小說，看影視作品和現實生活所帶來的感動，痛苦，她很少哭。別人都哭得稀裏嘩啦，一塌糊塗的時候，她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她有時懷疑自己是不是個麻木的人。不過，她很快否定。有時候自己其實也很受感動的，很悲傷地，而且流淚又有什麽用，除了清洗清洗眼睛。她為自己找了一個貌似堅強的理由，其實她覺得自己有時很懦弱。

強迫自己不要睡去，但最後還是模模糊糊的睡着了。什麽也沒夢到。

+——————————————————————————————————

依舊是清晨的微涼讓她醒來。街上只有寥寥幾個忙碌着擺攤的小販和幾個路人，周圍的店鋪幾乎全都大門緊閉。

在經過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以後，在醒後她第一個想法是絕對不能餓死。随即明白她要在這裏生存下去。

她現在正付諸以行動。

走進了一座兩層的門口貼着招聘小二牌子的客棧，她擡頭看了看，客棧名叫“福祿客棧”。

“這位客官這麽早啊，請問你是要吃早飯還是要住店呢？”一臉驚異又殷勤的五十幾歲的矮胖矮胖的人問道，應是老板。

她直接明了回道，“我是來應聘小二的。”

“哦……，你這頭發？”

“家裏小孩淘氣，不小心被他們剪掉了。”

“這形象不太好吧。”

她指着一位正在擦桌子的另一位店小二說道：“我可以像他那樣戴帽子。”

“也對。正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家小孩該好好管教管教！”

“嗯……是…….”

在解決完頭發問題後，她順利的在這家店裏當了個擁有包吃住的條件和極低的工資店小二。當然，她對這裏的錢沒有概念，對于它的工資究竟購買力有多大，她不知道。她也不在乎，只要包吃住一切都好說。

沒過幾天，老板為了美化客棧形象，給店裏的三名店小二統一了服裝，每人免費發了兩件工作服。為了考慮到她的頭發問題，每人又免費發了兩頂統一的帽子。這便很好的解絕了她的衣服問題，她除了那個侍衛給的衣服和自己的睡衣就再沒其他衣服，同時睡衣是絕對穿出去見不得人的。這個做法深得她心。衣服領回去後她在兩件衣服裏面分別做了兩個口袋，把眼鏡放在裏面。

從此開始了她的店小二生活。

轉眼半年已經過去，她算算時間自己已經滿十八歲了。她有了個想法：十八年後回到現代，又是一個現代人。

店裏其他兩個店小二。一個二十五歲，姓劉。她平時就叫劉大哥。劉大哥就住在城裏面。另一個店小二和老板是同鄉，都從外地來。他二十三歲，姓王，他說家裏有老婆孩子。她叫他王二哥。還有個廚子，三十幾歲，也住在城裏，人稱吳大廚。當然，吳大廚是幾人中對自己稱謂最滿意的人，然而老板不滿意。

客人吃飯時先問：“你們這兒有啥大廚啊？”

老板就說：“我們這兒是吳大廚呀。”

然後客人聽了竟無大廚定會認為這裏菜品不地道，老板難免要解釋一番，顯得忒麻煩。她後來告訴老板：“以後朱掌櫃你就說，我們這兒的大廚姓吳，雖然這樣感覺與客人的問題回答得不夠對仗，但不那麽麻煩嘛。”老板覺得這樣可取。

老板姓朱，平時都叫他朱掌櫃。而他們叫她小秦。是的，她姓秦，她爸爸對于岳飛甚是崇拜，而自己卻與秦桧一個姓，為表達崇敬之情他給她取名叫做秦岳。本想叫“秦飛”，但因發音與“秦桧”相似，所以作罷。

曾經朱掌櫃出于對職員關心問她：“家鄉在哪裏呀？”

她答道：“離這裏遠得很，窮鄉僻壤，我說了，你也不知道。”

朱掌櫃繼續問道：“家裏還有什麽人呀？”

她答道：“從小父母雙亡，與哥哥相依為命，後來哥哥娶妻，嫂子甚是刻薄。因我與嫂子不和，讓哥哥處境甚是難堪，自己就跑了出來。所以就到了這裏。”

朱掌櫃感慨道：“一路到這裏定是很艱辛吧！”

她答道：“是走了好幾天。”

朱掌櫃問道：“你怎麽挨過來的呀！”

她答道：“開始用家裏帶出來的那點錢，後來沒有了就風餐露宿，餓了好幾天，不過路上有好心人偶爾給點吃的。後來實在不行了，剛好就到了這裏，看到您在招小二。”

吳掌櫃嘆息，“哎！可憐啊……你這頭發該不就是那刻薄的嫂嫂的兒子剪掉的吧！”

她答：“是。”同時她在心裏甚是愧疚道：爸爸，媽媽，掌櫃的，這是個美麗的謊言，別怪我！

她看見這裏的女子并不裹足，她思考了一番古代女子是什麽時候開始包小腳的，但她最後了解到這裏叫做笙國，她所在的城市是笙國都城，叫做申城，那繁華自不必說。她無意中還聽說現在的皇帝姓蘇，而那天她才來的時候看到的王爺這是當今皇帝的侄子，叫做蘇曜封號：爚菣。秦岳想真是有文化的封號呀。

對于自己到了一個從未聽說過的朝代，她并不在意。穿越已經夠不可思議，如此的地方讓這件事更不可思議一點，那也不錯。她想如若是在現代，人們會怎樣解釋這一件事情。每次一些神奇，奇異的事件被給予一種真理般的科學解釋時，她心裏有種失敗感的失望。她渴望世界上存在人類永遠也不可企及的神奇力量，并用一種俯瞰的姿态旁觀或操縱人類一切。

她多次認真思考自己的這次穿越。

她得出的結論是：這是一次成功的，幸運的穿越。

至少她現在是一個悠哉的小二，來到一個還通語言的地方。客棧的其他人對她也很是照顧，一來是由于她是這裏最小的，二來掌櫃他們本就是熱心的人，還有就是她那個不幸的身世。在這裏的一切讓她有種親切感，似乎她本應該屬于這裏。那個二十一世紀才是一場意外穿越。從小不善于交際，朋友也就一兩個，經常與人交往時無話可說，永遠是被忽視的那個。只要沒有家人的強烈“壓迫”，可以在家裏待幾個月。自己每個寒暑假就是這樣過來的。然而在這裏她可以與其他人侃侃而談，向同很親近的人那樣。這裏有種安全感，讓她感到信任，沒有不自在和約束，一切都很和諧。

自己這場穿越也沒有意外，沒有出現穿越過來在什麽深山老林，荒無一人的沙漠這些地方。也沒有遇見強盜，人販子之類。雖然開始被一個王爺抓了起來，但也很平安的出來了。雖說沒有發生言情小說中出現的穿越之後到了某個富有又漂亮小姐的身體裏，她想雖沒有那張好皮相，但永遠也非自己的，并且她現在對自己評之為“大氣”的相貌很是滿意，它扮成男子那可是很有質量。雖然聲音還是無法改變，但時間久了，掌櫃一席人也就忽略了她女子般的聲音。不會像以前那樣拿她的聲音開玩笑。雖也沒出現所看小說中與一位有錢英俊能幹又對自己癡情的什麽公子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可她也不期待，從不認為這種事情會同自己有什麽關系。戀愛，結婚，生子是如此歷史悠久的一件事，這也總讓她覺得這些只是一種社會存在的重要方式，也許只是人類一種習慣，其中是否有愛，若有愛，那事實上是怎樣一種愛。但她相信男女之間的愛戀，那是種可如晚霞般絢爛又好似冬雪那樣寂靜簡單的一種似乎遙遠的感情。

有時躺在床上，面對只有一只蠟燭的昏黃襯托的昏暗小屋，感受到心髒的收縮擴張，然後感受到它變成冰塊般堅硬并隐痛，她好想回去。家裏一切如同浪花一樣不斷湧進腦海裏，就要把她卷進無盡的大海中央，她從沒有像這樣思念過某個東西。她永遠也見不到那些人和事了嗎？自己要何去何從？扮成男子，只要掌櫃要自己就永遠當店小二？她不知道。

年關已近，大街小巷一派喜慶。她想店裏的生意應該會平靜下去，古代應該不會像現代那樣酒店推出什麽連夜飯，搞什麽優惠活動，酒店生意火爆，人滿為患。果然，離除夕還有十幾天的時候老板就和王二哥回鄉去了，自己就和劉大哥守在店裏。生意越來越冷清，沒幾天廚師也走了，店關門了，劉大哥也回了家。她無處可去，一人守在店裏。

天氣越來越冷，她買了一件便宜的棉襖，還買了一些小玩意兒，她從沒見過。除夕那天晚上，劉大哥給她送來了一塊臘肉，還叫她回他家過年，她拒絕了。劉大哥又匆匆回去。她在店門口點上燈籠，貼了春聯。然後給自己煮了飯，把劉大哥送的肉也煮了。依然不會做飯，只會按照自己單純的想法去炒菜，然後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

燃放的煙花讓客棧後院忽明忽暗，她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放在石桌上撐着頭，戴着眼睛望着空中的煙火。慘白的月亮被暗黑的雲遮掩一半，漫天的火光更讓它不知所蹤。夜風寒涼，她感到孤立無援，眼淚終于還是落下，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與院中一棵不知名的樹度過除夕夜。乍明乍暗的一切寂靜，委婉。第二天，她醒來時，渾身冰涼。

新年過後，掌櫃回來了，客棧開門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