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感情萌芽時

羅傑的目光在顧欽與邢戰之間來回移動，唔，就體質而言，顧欽是真的不及邢戰呢……沒等他思考多久，兩位當事人就同時轉頭看向了他，羅傑接觸到邢戰意味不明的眼神，吓得差點跳起來，勉強擠出一個“什麽事都沒有你們不用在意”的笑容，就縮到艾文身邊去了。

顧欽無語地回頭，正巧對上邢戰的眼睛，頓時觸電一樣轉移視線，心裏有些發虛，就好像對視久了對方會看出他剛才想到了什麽似的。

回到宿舍，邢戰将自己關在房間裏，猶豫片刻後，還是按下了通訊鍵。很快，他的面前出現一個半身虛拟影像，影像裏的中年男子氣質溫潤如玉，只需一眼就令人如沐春風，使得邢戰躁動的思緒慢慢平複下來。男子目光柔和：“戰戰難得主動聯系我，有什麽疑惑嗎？”

“爸。”邢戰有些遲疑，“我想讓你幫我分析一下，是關于一個人。”

“好，你說吧。”男子就是邢戰的爸爸、元帥夫人鐘雲修。

邢銳身為元帥在某些時候比顧弘還要忙碌，同樣很少照顧家庭，所以邢戰是被爸爸鐘雲修帶大的。鐘雲修因為身體的原因無法參軍，最後攻讀了心理分析師學位，在邢銳一步步爬上高位後，他始終默默地幫助對方處理一些必要的交際問題。邢戰的人生觀價值觀幾乎都來自于鐘雲修，兒子的優秀讓鐘雲修感到驕傲，但同樣也很挫敗，因為他始終無法改變兒子冷漠的性格。

邢戰重生後的異常自然逃不過鐘雲修的眼睛，原本父子倆并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只可惜兩人雖然嘴巴很嚴，卻對鐘雲修不設防，被他三言兩語就輕而易舉地套出了事實。他想知道什麽，這父子倆從來瞞不住他，所以鐘雲修也是清楚邢戰身份的人。

邢戰将自己對顧欽産生的強烈獨占欲描述了一遍，他想知道這樣的狀态是否正常，如果不正常又該怎麽擺脫。

“我明白了，你說的是顧欽吧？”鐘雲修笑了，自從看過蒼狼的資料，他就在想兒子什麽時候會為了顧欽找上自己，“戰戰後來的二十年裏也沒有談過戀愛嗎？”比起邢銳正直地認為兒子是因為從沒交過朋友所以才會整天擔心顧欽被搶走，鐘雲修卻不認為兒子只是單純地把顧欽當成朋友看待。

“沒有。”邢戰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他立刻反應過來鐘雲修的言外之意，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是說我愛上他了？”

鐘雲修搖搖頭：“你是被他吸引了。二十年來，或許還要算上将來的那二十年，你的周圍一直沒有出現過實力強大到能夠與你比肩、讓你欣賞的人，因此你會不知不覺被他吸引這很正常。你們是唯一的同類，自然比別人更加親近，再加上你們幾乎形影不離，就像在過二人世界一樣，當有人試圖打破這個界限闖進來的時候，你會産生排斥感，這種排斥感便形成了你對他的占有欲。”

“只是占有欲的話并不能成為真正的愛情，但很多愛情萌芽之初的表現就是占有欲。所以你要分清楚到底他是不是你想要攜手一生的人。這一點我就幫不了你了，每個人對愛情的理解都不同，需要你自己去感受。”鐘雲修心裏想着，看樣子得找個機會和顧欽接觸一下。

“嗯，我知道了。”邢戰匆匆切斷通話，他需要有獨立的思考空間。

重生之前他的确沒有談過戀愛，一來是因為他幾乎是在戰場中度過，沒有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二來他的注意力從來不會停留在弱者身上，而他身邊能入眼的效忠者、追随者也不會對他産生那樣的心思。

在他升上少将軍銜後，每逢難得的假日回家一趟，迎接他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相親，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漂亮的清秀的可愛的妖豔的，他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了。不僅僅是鐘雲修找來的，聯盟高層也希望邢戰能在青壯年時期找個伴侶，養幾個孩子，因為依照邢戰強大的基因，他的孩子極有可能繼承他的天賦，未來的聯盟就有新一代的得力戰将了。

為了擺脫這種永無止境的相親，邢戰挑過一個比較順眼的對象硬着頭皮聊了一會兒。對方倒是挺健談，可是聊的話題他都不感興趣，他的腦子裏塞滿怎麽打好仗、怎麽收拾敵人、哪些地方容易遭到敵人的攻擊等等東西。就算對方把話題扯到軍隊上，以他冷漠不喜歡與別人交流的性子，面癱着一張臉還是不說話。這種冷處理很快就讓對方知難而退了。

邢戰沒感覺，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強塞人給他，所以這樣拖着拖着，四十歲了也沒談過戀愛。

一輩子嗎……想想如果顧欽是那個會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邢戰竟然沒有任何排斥心理。跟顧欽在一起的時候很舒服，對戰的時候很舒服，交談的時候也很舒服（雖然大部分是在讨論戰術），這種感覺是在除了家人以外的其他人身上體會不到的。以前他會下意識地把能入眼的人當成下屬看待（也的确都是下屬），分析對方到了戰場上處于哪個位置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但對于顧欽，他從一開始就将對方放在與自己平等的位置上，所以才會有不同。

說是愛情還不至于，說是朋友似乎又表現得有些過度，但多少還是有好感的吧。想到這裏，邢戰就不再糾結了，決定順其自然，就算真的成為戀人……想想也不讨厭。

接下來的日子，邢戰對顧欽的表現并沒有什麽改變，但自從說破以後，他總會不經意間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對方身上，然後在顧欽眼神瞟過來的時候若無其事地轉移視線。

第一個察覺這種變化的是艾文，因為邢戰周身的氣場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尤其是面對顧欽的時候。而且他不止一次發現邢戰專注地望着顧欽，原本冷淡的眼中有了很多溫度。“诶，你有沒有覺得邢戰對顧欽……”艾文捅了捅羅傑。最近方為雄一直被年祾煦指使得團團轉，他找不到人吐槽，雙胞胎的二人世界他又插不進去，只好拉上同樣孤家寡人的羅傑了。

“有什麽問題嗎？”羅傑覺得這才像一對戀人應該有的模式，以前的邢戰好像對顧欽冷淡了些，根本沒人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兒啊。”

“哈？你聽誰說他們是一對兒的？怎麽我都不知道？”艾文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最早認識他們的自己、和他們走得最近的自己都不知道呢！

羅傑将第一次去宿舍找邢戰時看到的場景，以及後來道歉時顧欽的回答陳訴了一遍。艾文無語：“你這樣就判斷他們是一對兒啦！你覺得除此之外他們哪點有情侶的樣子？他們之間的氣場一點都不像在談戀愛好麽！”

“那……”不會吧，他還跟父親提到過這件事呢，到頭來居然是自己誤會了嗎……羅傑糾結了，這段時間的訓練讓他對艾文的氣場感應能力深信不疑。不行，他必須跟父親解釋清楚，萬一傳出去那肯定會給他們兩個添麻煩的，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先道歉。羅傑是屬于想到就做的人，馬上跑到邢戰他們面前，深深一鞠躬：“對不起！”

“怎麽了？”顧欽實在想不起來對方做了什麽需要道歉的事情，他瞥了眼邢戰，後者還是面無表情，好像也跟對方沒關系。

“那個……”羅傑低着頭對手指，聲音如蚊子嗡嗡，要不是顧欽他們耳力好根本聽不見，“我之前誤會你們是戀人了……然後，還告訴了我父親……我不知道他這段時間有沒有對其他人說過，萬一傳出去被別人誤會了……總之，對不起！我會負責的！”

“啊？”顧欽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頓時啼笑皆非，最近是怎麽了，好像周圍的人都喜歡把他們兩個往一起湊，“我是無所謂，因為我沒打算結婚。倒是邢戰他……”

“我不介意。”邢戰很快接口，他望着顧欽，目光意味不明，“如果是你。”顧欽一愣，他的意思是說，不介意別人把我們當成情侶？

“哎……”羅傑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問，“你們真的不是一對兒？”

不等顧欽回答，邢戰拉着他轉身就走，步伐邁得很大，顧欽被他拖得一個踉跄，好容易跟上了，已經離羅傑有一段距離，他也不好大聲宣揚，只好對羅傑擺了擺手。羅傑傻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去，小聲嘀咕：“怎麽看都像一對兒啊……”

快步走回宿舍，邢戰甩上門，回頭緊盯着顧欽的眼睛：“為什麽不結婚？你打算單身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