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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智傑的心理,在他按下那兩個按鈕之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之前的矛盾恐懼被取代,變成了近似癫狂的快樂。這種狂喜的感覺讓他的面前出現了一種幻覺,他看見自己坐擁着難以計數的金錢,接受着衆人尊崇目光的洗禮,他是海程的主宰,也是這個城市的年輕新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原來……原來只要這麽簡單,就能夠得到夢想中的一切。所以海東麟,為了我,請你去死吧!!!
他的五官有些猙獰,看上去既興奮又緊張,他的雙眼死死地盯着屏幕,沒一會,他看見大火包圍了江潮生和海東麟的兒子,然後,海東麟就出現在了門口。他怎麽能出現得這麽快!!如果再晚一會,江潮生和孩子就被大火團團圍住拖不了身了,以海東麟對他情人和兒子的感情肯定會奮不顧身地去救他們,到時候一家三口葬身火場,這才是他要的結果!
海東麟!慢一些、慢一些!等火燒得再旺一些你再過去!
他在心裏吶喊着,腦中似乎出現了海東麟一家三口被活活燒死的場面。他自認不是殘忍的人,活這麽大也沒有真正傷害過誰,可就在這裏,他無比渴望同父異母的大哥能夠死無全屍。
原來只要被逼到懸崖上,我也可以這麽心狠……
他看着海東麟松開了江潮生,然後抱起了他即将奔向門口。他的動作太快,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海智傑惱怒地将拳頭重重砸在了屏幕上,就在這個時候,他聞到了從身後傳來了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他疑惑地往後看去,驚恐地發現已經有汽油流進了這個控制室。
這裏怎麽會有汽油!!!
海智傑吓得渾身一凜,還沒等他想明白其中的緣由,汽油突然被點燃,熱浪翻滾而來。紅色的火焰瞬間填滿了整個通道和半個控制室!
是顧曉!一定是顧曉!!!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自己這條命!
在危急時刻,海智傑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他一次又一次地相信顧曉,卻因為他的話走向了深不見底的深淵,如今即将因為自己的愚蠢而賠上姓名。
控制室裏有不少易燃的東西,這讓大火愈燒愈烈,很快就逼近了海智傑的腳下。
熱浪把他的臉烘烤成了紅色,他的眼中倒映着那些致命的火火焰,難以相信自己二十六年的人生就要葬送在這裏。
我不能死在這!他心想,等等,這裏不是還有一條通道嗎。他望向那頭的扶梯,那是通往綁着江潮生的那個倉庫中心的,他連忙看了一眼屏幕中央,海東麟正抱着他們飛快地跑向門口,出口的周圍還沒完全被大火包圍,如果現在出去還有一線生機!
他連忙打開扶梯,爬了上去。
用雙手頂開頭頂的擋板,如墨般濃黑的煙霧立刻熏得他眼淚直流,他用袖子捂住了鼻子,阻止更過的濃煙進入呼吸道。
他迅速爬了出去,他想學着海東麟的樣子,飛速地穿越火焰逃出生天,卻發現他的面前已經不是海東麟經歷過的樣子,那些被燒毀了一半的橫梁擋在他的周圍,竄起的火焰比人都要高,他不僅要跨越過它們還要冒着被更多掉落的橫梁砸中的危險。
他彷徨無助,絕望的感覺包圍住了他,不行,如果現在能有個人帶他出去……
羞恥心被抛棄,他想也不想就喊出了那聲“哥”,完全忘記了自己就在幾分鐘前還想要燒死他們一家人。
這聲音讓海東麟頓下了腳步,微微側過身軀看了一眼倉庫中央的海智傑。
火光映在他透明的鏡片上,也映入了他深邃的雙眼,但那熱度卻無法到達他的心底。自從大火燃起,潮生就立刻用口水吐濕了褲腳的一處,然後捂在了海寶的鼻子上,在加上他一直躺在地上,低處的煙霧濃度較小,所以他吸入的煙遠比潮生要少很多。被綁在潮生身上的海寶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他用小手拉開了罩在他們身上的外套,首先看見的是老爸的側臉,然後就是滿室的沖天火光。
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這個場景很有意思,紅黃交織的火焰像是會跳舞的精靈,快速地扭動着身體狂歡着。要不是他嘴上的貼布還沒有被揭下來,肯定會發出歡喜的“咿咿呀呀”聲。此刻,他只能揮舞着小手,眯起眼睛表示自己興奮的心情。
“哥!救救我!救救我!!!”海智傑還在呼喚海東麟,“我是你親弟弟啊,哥!求求你了!!”
海東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這裏快要塌了,他不應該再為不值得的人浪費時間。
越來越多的橫梁掉落,海智傑心裏已經知道海東麟不會救他的,為什麽呢,雖然這一切都與他有關,可他是被人唆使的啊!!為什麽不救他??
沒時間再考慮這個,海智傑決定拼死一搏,他把衣服脫下套在頭上,邁開腿往門口奔去……
“啊啊!!!!!”
就在海東麟即将到達大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響徹天際的凄厲叫聲,海寶一直探頭探腦地往後望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對他來說新奇好玩的火焰上。
海東麟捂住了他的眼睛,不想讓這世間的醜陋進入他的腦中,即使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海寶不滿意老爸的動作,但口不能言的他無法反抗,只能就這樣被父親運送出了危險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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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珏比海東麟更快找到楊岸青父子,就像是有心電感應般,他直接沖到了旁邊的那個倉庫入口,他做出和海東麟一樣的舉動,沒幾秒鐘,他就來到了他們身邊。
早在他出現在門口的瞬間,楊岸青就看到了他,那仿若救世主般的身影讓他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個午後,一個高大英俊的少年也是這樣出現在了宿舍門口,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從此以後,他的眼中、心裏便滿滿地都是他,再也裝不下別人。
他們對望的眼神中有太多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那飽含了他們十六年所經歷過的所有感情——甜蜜、憂傷;熱戀,決裂;守候、背叛;醒悟、悔恨……
一眼萬年,過往的種種如幻燈片一般在眼前飛速閃過,兩人的心裏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酸楚。
楊岸青和陽陽的臉上一片被熱浪哄擡的紅光,他焦急地拿出刀子割斷了繩子,獲得自由的楊岸青連忙揭下了自己和兒子嘴上的膠條,顧不上說別的,連忙抱起兒子對宋珏說:“快走!”
宋珏點頭,卻從楊岸青手上抱過了兒子護在身前,然後脫下了大衣罩在了楊岸青頭上,示意他先走。雖然分離九年,可曾經的默契仍在,只是一個眼神,楊岸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宋珏身高腿長,爆發力驚人,大學裏的時候年年都是校運動會的短跑冠軍,即使抱着陽陽,他也能夠很輕松地追上他。
楊岸青使出了百米沖刺地速度奔向出口,抱着兒子的宋珏就在他身旁,和他并列狂奔着。關押他們和潮生的倉庫頂棚是連着的,所以他們遇到了和海東麟他們同樣的境況。橫梁接二連三地掉落,兩人只能用速度來和它們競賽。
二十米、十米、五米、他們距離門口越來越近,曙光就在眼前,只要越過那道門……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長形的巨大橫梁直直地掉落下來,而它下落的方向,正是楊岸青即将踏出步伐的地方。
“阿澤——”
宋珏大喊了一聲,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他轉身往右頂開了楊岸青,讓他往旁邊退了幾步,然後下意識地彎下腰,讓懷裏的孩子不受到上海。
楊岸青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那條燃燒着烈焰的橫梁就這麽砸在了宋珏的背上!
“阿珏!”
“宋叔叔!”
就在宋珏因為被撞倒在地上的時候,一大一小同時發出了驚呼。宋珏的背部承受了巨大的沖擊卻在倒下的時候艱難地用雙臂撐住了地面,不讓自己的體重壓倒陽陽。
橫梁倒在了一邊,宋珏的後背冒出了火焰。
“阿珏!”
楊岸青用他的外套幫他撲掉火焰,宋珏強忍着疼痛,咬着壓艱難地站了起來,“沒事,快走!”
他重新抱好陽陽,幾個大步就沖了出去,楊岸青跟在他身後,發現他的背上已經焦黑一片,黑糊糊地看不清那些是衣料那些是皮肉。燒焦的味道傳來,他突然明白宋珏的傷遠比他想象得要重很多!
來不及多想,兩人就再度飛奔起來,離開了這個已化為修羅地獄的地方。
他們在入口的鐵門出看見了海東麟,他的懷裏抱着潮生和海寶,潮生昏迷不醒,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他們一起跑出了這片廠區,就在他們跨過鐵門的時候,身後傳來響徹天際的轟隆聲,正片倉庫轟然倒塌,無情的烈焰卻一刻不停地繼續吞噬着它的殘骸。
幾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楊岸青擔心潮生的情況,開口問海東麟:“潮生他……”
“宋叔叔!!!”
陽陽的喊聲打斷了他,讓他不得不往身後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心跳都漏了一拍,之間宋珏放下了陽陽後,捂着心口噴出了一口濃濃的鮮血,然後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阿珏!”
情急之下,楊岸青的口中冒出了這個塵封已久的稱呼,他連忙上前扶住了宋珏墜落的身體,發現對方臉色鐵青,冷汗直冒。他把視線轉向他的身後,看到了在被燒焦的皮肉間不停流出的鮮血……
————————————————
潮生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白花花的一片,刺痛了他的雙眼,讓他迷茫了一陣。他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他和海寶差點葬身于火海。
然後,他看到了身上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才驚醒那不是夢,那是他切切實實經歷過的!後來、後來怎麽樣了……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了海東麟……
他微微支起了上身,就這個細微的動作,驚醒了一直守候的某人。
海東麟徹夜守在他的病床邊一直沒有合眼,終于抵抗不住困意的侵襲,把頭靠在床邊就逐漸睡了過去,他心裏記挂着潮生,所以只是前面,潮生一動,他就猛地擡起了頭,看着睜開眼睛的潮生,欣喜地說道:“潮生,你醒了?”
“海東……”潮生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難聽,就像用砂紙磨牆壁發出的聲音一樣。
海東麟坐到他身邊,把他抱進懷裏,蹙着眉安慰道:“你吸入了太多濃煙,醫生說你的嗓子要靜養幾天才能好,這幾天裏盡量少說話。”
熟悉的溫暖懷抱讓潮生有了一絲重生的感覺,想到他和兒子差點死在……
對了,海寶呢!
他從海東麟的懷中睜開,啞着嗓子問:“海、海……寶……”
“海寶沒事,吳媽正在隔壁給他喂奶,我一會就去抱過來給你,”海東麟把水杯遞到他的面前,“別說話了,多喝點水。”
聽到兒子安然無恙的消息,潮生終于松了一口氣,想要去接杯子,海東麟卻自己喝了一口,然後湊到他面前,突然吻住了他。
溫和的液體通過海東麟熾熱的雙唇流到了他的口中,潮生連忙咽下,暖流過後,就是海東麟霸道急切的舌頭,在他口中不停地翻攪着。
他的身體也壓了上來,雙臂緊緊地擁抱着他,仿佛下一秒他就會不見了似的。他用盡全力和他親吻着,掠奪着他口中的津液,那些剛剛從他的口流入潮生口中的液體有一部分又被他吸取了回去。
本就疲憊的潮生被吻得頭暈目眩,卻仍然伸出雙手回抱住了海東麟。從兩人身體相連的地方,他感受到了海東麟的恐懼和不安,他正在以這種方式确認自己平安無事。
他激烈地回吻着,兩人的舌頭緊緊交纏在一切,像兩條發了瘋的蛇抵死纏、綿。
他差一點就失去了他……
海東麟被這個念頭折磨得幾欲發狂,他怎麽可以讓他處于那樣危險的境地?
潮生的心裏卻只有滿滿的感動和幸福,他還活着,他們一家都好好地活着呢,他們将來的日子還很長、很長……
病房中的空氣在不斷升溫,兩人忘乎所以地肆意親吻着,就連房門突然被打開也沒有注意到。
“哎喲喲,哎喲喲……可臊死我喽……”
吳媽抱着吃飽了奶的海寶,打算來看看潮生醒了沒有,推門就看見了讓她老臉通紅的一幕,連忙閉上了眼,順便遮上了海寶的眼睛,不讓他看見這少兒不宜的畫面。
潮生聽見她的聲音連忙推開了上方的海東麟,後者一時不防,被推了個踉跄,還好他用手抓住了扶手,要不真要摔到地上去了。
潮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自從兩個人在一起後,海東麟身上的優雅貴氣就總是受到挑戰,這種尴尬的樣子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拉起海東麟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然後沖海寶張開了雙手。
海寶看見爸爸分外高興,連忙伸出小手要抱抱,吳媽佯裝氣憤地捏着他的下巴說:“這麽小就會過河拆橋了,剛才給你喂奶的時候可舍不得離開我了,見了爸爸就把你吳媽給扔了?”不過還是笑着把孩子遞給了潮生,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把空間留給這剛經歷了生死患難的一家人。
潮生把孩子抱在懷裏,不停地用臉頰去蹭他的嫩臉,一邊蹭一邊親,怎麽都親不夠,那膩乎勁讓一旁的海東麟又開始吃起飛醋來。
他幹脆把一大一小都摟進懷裏,把頭橫在他們父子之間,讓潮生即使要玩貼臉游戲也只能碰到他的。剛和爸爸親熱了一陣的海寶感到不滿,用小拳頭去打老爸的臉。
他那點力道還不夠海東麟撓癢癢的,他毫不在意地繼續和潮生面貼面磨蹭着。海寶見父親們不搭理自己,頓感委屈,本想來個驚天動地的嚎哭讓他們注意自己,沒想到一開口就變成了一個字:“爸……”
海東麟和潮生同時被這個聲音驚倒,瞪大了眼看着八個月大的兒子。
海寶天真無邪的小臉上寫滿了急切,他也想要和爸爸親親抱抱!
于是他又喊了一聲:“爸……爸……”
“他他他、他、說、說……”
首先反映過來的是潮生,可惜嗓子嘶啞得他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好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喜悅。他抱過兒子親了一口,然後又高高舉起,玩起了“飛高高”的游戲。海寶最喜歡被舉高,樂得咯咯直笑,于是很賞臉地又蹦了幾個“爸、爸。”
很快潮生的手臂就發酸了,幾個小時的生死驚魂不但沒有讓海寶瘦個一兩半兩的,反而讓他在脫離危險後胃口大漲,現在吃飽喝足的他比之前還沉了幾分。
海東麟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就從他手中接過了兒子放在腿上,這次海寶沒有用拉臭臭或者吐奶來表達自己對老爸的不滿,而是乖乖巧巧地坐在他腿上,不時還擡頭看海東麟一眼。
潮生覺得新鮮,從鬼門關回來後,他們父子倆的關系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他不知道的是,從當時海寶睜開眼看見父親的第一眼起,對他的感情就産生了變化,不再把他當成敵人,而是和爸爸一樣能夠帶給他溫暖和安全感的人。
看着他們父子倆難得的和諧畫面,潮生不禁在心裏疑問着——剛才海寶的那聲“爸爸”指的是誰?原本他有十足的把握是自己,可是現在不确定了,看他們父子倆和睦溫馨的樣子,沒準海寶喊的是海東麟呢。
這回輪到潮生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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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的身上只是一些皮肉小傷,沒有傷到骨頭和內髒,而宋珏的情況則要危急多了,在倉庫門口噴出了一口鮮血後,他就失去了意識,是被人擡進醫院的。那根橫梁的巨大沖擊讓他的內髒受損破裂,所以才會吐血。一進醫院,他就被送到了手術室進行了緊急治療。
聞聲而來的宋家老兩口看見兒子猙獰的傷口和蒼白發青的臉色泣不成聲,他們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只要他出了什麽意外,他們老兩口這輩子活着也沒意思了。
手術很成功,但宋珏還沒有脫離危險,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幾天。
他的病床邊是宋家老倆口,而正對着床坐着的則是楊岸青父子。手術成功後已經整整三天了,宋珏一直沒有醒來。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兩頰的肉都凹了下去。
宋父頹然地坐在那裏,這幾天他天天和老伴守在兒子身旁,就盼着他什麽時候能睜開眼。這小子雖然總是氣他、不聽管教,卻是他割舍不掉的骨血,在看見他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瞬間,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兒子的。
宋母在一旁默默地擦着眼淚,輕輕地啜泣着,這幾天她不知道流了多少淚,卻盼不來兒子的蘇醒。
楊岸青每天都會帶着陽陽來看他,他和兒子的命都是宋珏救的,無論他們曾經有多麽難堪的過往,他現在只盼着他能夠早日醒來。
他無法做到和宋父宋母坦然相處,幹脆閉上了嘴,靜靜地守着宋珏。陽陽坐在他的腿上,擡起頭問爸爸:“爸爸,宋叔叔什麽時候才會醒。”
楊岸青極力想要忽略心裏的刺痛,卻抑制不住自己悲傷的眼神,他苦笑着對兒子說:“快了。”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宋珏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他的母親第一個發現,喜出望外地喊了出來:“動、動了,阿珏動了!”
宋父也湊過去看,果然發現兒子的手正在微微顫動着,他的雙眼也有睜開的跡象。
楊岸青坐不住了,他帶着兒子湊到了病床旁邊。由于背上的傷口沒有愈合,宋珏是背朝上趴在上面的。衆人屏住了呼吸看着他的變化,終于,在他們充滿期冀的眼神下,宋珏的雙眼露出了一條縫。
他換換地掙開了眼,在雙眼聚焦到一起後,看見了滿臉擔憂的父母。
“爸……媽……”
然後,透過他們,看見了後面的楊岸青父子。
“阿珏,你感覺怎麽樣?餓不餓?渴不渴?”宋母老淚縱橫,趴在兒子的床頭關切地問道。
宋父雖然高興,卻還是拉起了她,“醫生說兒子需要靜養,你別問這麽多,我們去問問醫生,他這時候能吃點什麽喝點什麽。”
他早就看出來了,自打兒子蘇醒,那眼神除了第一眼是落在他們老兩口身上,之後就一直透過他們盯着楊澤父子。他之所以能醒,沒準還是因為聽見楊澤的聲音。
阿珏因為這個楊澤,還真是入了魔了……
卻不知道楊澤心裏是怎麽想的。
他如今想得很通透,兒子的事情就讓他自己去處理,就算孫子是他們宋家的,他也不打算強求,如果陽陽能叫他一聲爺爺那當然好,如果楊澤不允許,那他也只好作罷,不會再打擾他們。
他拉着依依不舍的老伴走了出去,病房裏只剩下了他們三人,楊岸青覺得有些局促,經過這件事,他和宋珏之間的關系似乎更亂了,至少他無法再像以前橫眉冷對,這到底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但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
“你、你怎麽樣……”
宋珏的眼神貪婪地挂在楊岸青身上,虛弱地回道:“還好……”
楊岸青:“綁架那事……謝謝你……”
宋珏:“不、不用……”
他如此無力的樣子讓他有些不忍心說出接下來的話,只好換了句話說:“醒了就好,醫生活你還需要觀察幾天,但沒有什麽危險了,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陽陽,跟叔叔說再見。”
陽陽只有九歲,但還是感覺到了大人間奇怪的氣氛。他很喜歡宋叔叔的,可是爸爸好像不太喜歡。
他失望地伸出手沖他揮了揮手,舍不得的樣子,“宋叔叔,再見,我明天再來看你。”
可是第二天來的卻只有楊岸青一個人。
宋珏醒來後恢複的很好,精神也不錯,他側靠在床頭,看着專心給他削梨的楊岸青,嘴角勾起了笑。
這傷得真是太值了……楊澤都有多久沒對他這麽溫柔了?
他是不是可以抱有一點點希望?
楊岸青把鮮嫩多汁的梨遞給他,擦了擦手說:“宋珏,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現在他的身體還沒大好,他本不應該在這時候說出那樣殘忍的話,可是看見他充滿了期待的眼神,他就覺得這事不能再拖了,要不然對宋珏的打擊會更大。
宋珏心裏咯噔一下,楊岸青的表情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說。”
楊岸青清了一下嗓子,正視着宋珏說:“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和陽陽,所以,以前的事……一筆勾銷吧……”
宋珏皺起了眉,心裏的不安在擴大,“什麽意思?”
“就是說……”楊岸青避開了他略帶着受傷的眼神接着說,“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都忘了,也……不恨你了。”
宋珏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但也不會再愛我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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