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變故

風國師膝下只有一位兒子，所以對這位養女十分疼愛，在她身上傾注了大量心血，希望她能夠成為不負衆望的太子妃。

其實，風依依心中埋着個秘密，她的左眼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早已失明。

“不用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當你的眼睛。”這是大仙鶴開口與她說的第一句話。

還好有它陪在身邊，也是一種安慰。

這一天春和景明，風依依帶着她的大仙鶴悄悄飛到皇宮，皇城美景盡入眼底，好不快活，越過高牆深院，來找太子哥哥。

太子蕭正麒，月初剛滿十六，這兩年被太傅看得很緊，整日沉浸在枯燥乏味的書海紙墨中，心中很是郁悶。

偌大的皇宮，偏生他這東羽宮十分冷清，往來不見多少人影。風依依瞅準時機，只要太傅大人一走，她就讓讓仙鶴飛到窗邊停下，然後踩着鶴背推窗而入。

此時的蕭正麒讀書讀得昏昏欲睡，一旁的小書童亦早早進入夢鄉。

珠簾輕動，水晶微微，琉璃閃閃，風依依提裙淺步輕聲，站在外間，望着這一幕，掩嘴偷笑，決意要逗一逗他。

“太子殿下，又在偷懶！”風依依輕手輕腳地靠近他身後，學着義父教訓自家頑劣哥哥的口吻，吓唬蕭正麒。

果然，蕭正麒被這聲音吓得一激靈立刻坐直身子，手裏的書卻沒摟住直接掉在地上，一旁的小書童條件反射似的站直身體眨眨眼睛，強打精神，以為是太傅來了，慌忙趴地上給太子爺撿書本。

等到兩人清醒過來擡頭一看是風依依，俱是長長松口氣，原本緊張的氛圍立即變得活潑起來。

“是要帶我出去玩嗎？你的仙鶴呢？”蕭正麒見到她像是見到了救星，眼睛使勁地往她身後瞅着，看看有沒有大仙鶴的身影。

“哎哎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它一直都不喜歡你，每次你一靠近它就啄你。”風依依拿過書本嘲笑他，其實說來也怪，這只大仙鶴除了風依依誰都不讓靠近，更別說要坐在它背上兜風了。

蕭正麒臉上的笑顏立即消失了，別過頭去明顯地孩子模樣賭氣說道：“哼，誰稀罕！”

馬一一也不惱他，只認真仔細地看他桌案上擺的書畫，道有幾幅有情趣的，想着悄摸摸地帶兩幅走。

“好了，好了，太子哥哥。最近宮裏守衛好緊張，我的大仙鶴都差點被他們的弓箭傷到呢！心疼死我！今日我主要來看看你，既然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風依依興奮地說着，拿着相中的書畫就打算乘着大仙鶴回府去。

蕭正麒急忙地拉住她，語氣柔和下來：“不要走嘛，陪我呆一會兒，大不了多送你幾幅書畫。”蕭正麒把小書童趕到外面守着門，厚着臉皮央求着。

風依依甩開他的手，見他這般誠懇倒也心軟陪他坐下來。

她忽然開口問道：“太子哥哥，義夫說，明年我就可以嫁給你了，你高興嗎？”

蕭正麒激動地點着頭：“嗯嗯！風國師真的這樣說？”

“太子哥哥，我的眼睛越發不好了，我害怕有一天會看不見你的樣子。像我這樣的人，是做不了太子妃吧？”風依依一臉惆悵，“其實，我原本只想一輩子簡簡單單地過。”

若是注定與那些癡心念着的無緣分，那不如早些放手，免得彼此徒增煩憂。風依依也不想一直欺瞞他，她自小就噩夢纏身，體弱多病，并不是個福壽雙全的命。先祖自開朝以來，到如今皇上已是第九朝，而太子必将要繼承大統的，皇後更是從未有過身患隐疾，她委實不能拖累于他，受天下人指摘。

蕭正麒一時歡喜一時憂，緊緊握住她的手鄭重道：“依依，你要相信我，我們會過得很幸福。無論我是什麽身份，無論你的眼睛好壞與否，我都認定要與你共度餘生。”

風依依不知為何自己聽着這些話會熱淚盈眶，是感動嗎？

就在兩人交談正歡時，一只利箭破窗而入，直插蕭正麒的喉嚨，人睜大眼睛在她眼前倒下去。風依依吓得不敢動彈，她一聲又一聲地叫着“太子哥哥”卻換不來一聲回應。

“來人！來人哪！救命！”風依依抱着蕭正麒大聲喊着，門外仿佛空無一人，沒半點聲音。

在外徘徊許久的大仙鶴飛進屋子，目睹眼前一幕，無奈地搖着頭。

“你快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風依依實在無法，向大仙鶴求救道。

仙鶴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義父說過，太子是我們南蕭的希望，他若不在了，我們南蕭便完了……”風依依哭得很傷心，她并不懂那些國家大事，可她知道此時非同小可。

仙鶴聽聞這句話，停在原地，一個轉身化作翩翩貴公子。

“依依。”他走到她身後，把手放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輕拍着安慰，“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

其實，昊羽這十年陪在她身邊，已經為她擋去許多災難病痛，但是她的眼疾恐怕好不了了。她這一生的命格太差，不知是得罪了哪位神仙，給安排這般坎坷人生。

風依依擦着眼淚回過頭有些陌生地望着他：“你是？大仙鶴嗎？”

昊羽點點頭。

“你要離開這裏，否則宮廷政變中你将成為最無辜的犧牲品。”昊羽雖然并不插手人間的事，但是他敏銳的嗅覺告訴他太子被刺這件事必定是早有預謀，風國師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還不好說。

“我們先回風府看一眼，你義父他可安好？”昊羽試圖讓她遠離這權利的漩渦。

可惜，他們還是晚了一步，門外重兵把守，已經被大将軍的兵包圍。

“是你謀殺太子殿下？”護國将軍趙無念拿着長劍指向孤立無援的風依依，而站在将軍身後的風國師沉默不語。

風依依回頭才發現大仙鶴早已不見蹤跡，這個時刻他也要抛棄她嗎？

“此女正是殺害太子殿下的兇手，來人，拿下！”趙無念一臉兇神惡煞地看着風依依，完全不顧及一點情面，想當初小時候這位将軍還抱過她呢。

“等一下！将軍連屋子都沒進來就說本殿下死了？”蕭正麒帶着笑意從內殿中走出來，毫發無傷。

趙無念手中的劍應聲而落，怎麽可能？明明都死了怎麽會？

這樣的結果有人歡喜有人憂。

“國師大人，既然你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以後就由我來保護她好了。”蕭正麒說着牽過風依依的手，另一只手摟着她的肩膀，兩人看起來十分般配。

而風依依此時心亂如麻，她親眼看見太子哥哥死在眼前，身旁這個人是誰？

聽聞噩耗而來的皇上悲痛欲絕，從病榻上硬撐着起來來看望他，現在看到太子平安無事反倒放心下來，又昏厥過去。

“皇上！”衆人又被這一變故驚吓到，急急忙忙傳太醫為皇帝診治，衆人跪在寝殿外。

良久，皇上醒來，召見太子殿下與風國師以及找将軍入內。

“朕，咳咳咳，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咳咳咳…所以，決意立太子蕭正麒為新帝，着吉日正式登基，萬望兩位傾心輔佐。咳咳咳…”皇上咳得厲害，精神也不算好，但是依舊把事情交代地完整清楚，之後又昏昏睡睡過去。

兩位重臣自然是領命服從，不過是換個皇帝，大權仍然在他們手裏，有何不可？

蕭正麒留在父皇的寝殿中，衆人各自散去。

燭臺上的禍火繼續燃燒着，緊閉的門窗，偌大的房間裏，只有父子二人。

皇上從床榻上勉強地坐起來，說道：“以後，就要麒兒你來應付他們了，父皇真的很累。”

他說了很多，關于風國師，關于趙将軍，他們的習慣和脾氣。

蕭正麒覺得緊握着的這雙手如此冰冷，甚至有一瞬的顫抖，他又躺下去，閉上眼，翻個身繼續睡。

“你走吧。”

蕭正麒從孤寂的寝殿出來，而風依依在外面的階梯上坐了許久，腿都麻木了，才等到他出來。

“太子哥哥。”見到他安然無恙地走出來，風依依松了口氣，猛地站起來險些跌倒，蕭正麒三步并作一步，快地看不清動作，但是人兒已經倒在他的臂彎裏。

風依依驚吓之後羞紅了臉，側過頭去，掙紮着起了身，不忘解釋着：“我的腿麻了，剛才太着急……”

“我們回去。”蕭正麒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拉着她的手往太子的東羽宮走。

東羽宮裏太子跟前原本就只有兩個陪讀的書童，和四個伺候服侍的小宮女，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整個宮裏着實冷清的很。蕭正麒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與太傅以及各類師父相處，讀書練武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但是，這十幾年來，他似乎并沒有多大進步。

剛經過此這件事之後，東羽宮裏的人裏裏外外全被換了個遍。

蕭正麒回來時，跪了一院子的人等着他差遣。

“都下去各自忙去，不需要人進來伺候。”蕭正麒說罷就拉着風依依進了屋裏，順手關了門。

風依依其實到現在心裏還是隐隐不安，她一直想問，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太子哥哥？

房裏只有兩個人，相對而坐，蕭正麒開口道：“太子已死，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裏。”

風依依聽着他的話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她其實知道只是不願意相信。帶我離開？我能去哪？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天大地大已沒有她的容身之所，很小的時候義父就告訴她，她是要嫁給太子殿下的，她既沒有歡喜，也沒有反對，因為她本就不懂愛是什麽，只覺得那是一種歸宿罷了。

蕭正麒想要上前安慰，伸出的手又收回。

“那你是誰呢？”哭了許久的風依依忽而擡起頭來淚眼朦胧地望着他。

蕭正麒伸出一只手到她的眼前，掌心放着一根羽毛，那是丹頂鶴的羽毛。

風依依驚地忘記繼續哭，瞪大眼睛看着他，覺得這樣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

“我叫昊羽，是一只仙鶴。成為蕭正麒不過是為了救你一命，當時為情勢所逼，他身上的擔子我不想擔。”他說得直白而冷情。更主要的是這位太子被那麽多人盯着，每天都有人想要他的命，活得太艱難。

風依依見他這般決絕，就不再為難，滿臉失望地說：“那你把太子哥哥還給我，請你離開。”她并不像是其他人那樣對他苦苦哀求于他，而是不勉強不逼迫。

昊羽一時語塞，這是要趕他走？

“我一走你怎麽辦？殉葬嗎？”他急着地站起身來，比她更激動。

作者有話要說： 人間這一段，就讓男主出來露個臉吧……

女主：你确定他是男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