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醒來的時候,白弼覺得很不對勁。

因為他醒來的時候,從未覺得腦袋空白到這種地步。空白到他一瞬間忘了所有經歷過的事情。直到一張沒有任何瑕疵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對他友好地眨了眨眼睛,又咧嘴愉悅地笑了笑。

白弼“咚”地一聲從床上滾下來,指着清曜支支吾吾,“你……我……你……”

“白弼,你沒事吧?”看到白弼反應這麽激烈,清曜愣了愣,擔心道,“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你還敢說!”白弼面紅耳赤,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他可沒忘了昨天晚上,本來要去找清曜的他被那個因為醉酒和發酒瘋的清曜給按在溫泉池的事情!“你給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對不起。”清曜低下頭,鼓起了兩邊腮幫子,就像是被訓斥的小奶狗一樣耷拉着兩只毛茸茸的耳朵,連那平時一晃一晃的小尾巴就垂頭喪氣地在地上無力的垂放着,“我昨晚醉了,什麽事都忘了……我……我是不是酒品很不好?”

白弼站了起來懷疑道,“這種事情能忘就忘的?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

“記得一點。”清曜垂着眼睑小聲嘀咕道,“我記得我好像很難受,然後……然後你幫了我,我只記得這麽一些了。”

清曜說完,頭垂得更低了,發絲垂在臉頰旁,連半邊臉都看不清了。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小聲道,“是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麽,白弼,對不起。”

被他這麽一說,白弼覺得自己好像是十惡不赦的醉人,竟然對着如此“童真無知”的孩子訓斥甚至把他不懂的事情想得如此龌|蹉,這麽一想,白弼就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的頭,“你、你不記得就算了,以後你醒着的時候,肯定不會再做那種事了吧。”

清曜眨巴了兩只明晃晃地大眼睛。

白弼咳嗽了兩聲,心想明明受到雙重身心傷害的人是我,為什麽要反過來安慰清曜啊!算了,無知者無畏,清曜雖然已經十七了,但對他來說還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還需要教導的嘛!白弼撩了撩他的發絲道,“我原諒你了,你以後不要常常喝酒,真是的,酒量不行還這麽逞能。”

清曜立刻點了點頭,身後的尾巴唰地豎了起來搖了搖。

白弼摸了摸下巴,“奇怪,為什麽外頭這麽安靜?都沒什麽人嗎?”

“因為你沒有醒過來,我就在這裏照顧你。他們已經都去山上了,不然我們也去外面走一走吧。”清曜提議道,白弼當然是欣然接受了,他反正已經醒了,也可以出去看看大好河山,放松放松心情,順便假裝自己忘記了昨夜那羞恥的事情了。

昨日他們去的是別墅區東面的特色街,今天他們從西面上山,去看那條小系裏。西面沒有什麽景點,所以也沒有什麽人,但那條小溪流卻很美,走一段路便有由鵝卵石所堆積的沙洲,上頭清淺的溪流能夠看到底下游蕩的魚。周圍的青石路上沒有一個人,盡管現在又開始下雨,但那雨絲打在溪流上,卻有別樣的風味。

Advertisement

白弼和清曜慢慢走着,本來打算享受這寧靜的時光,卻突然被一聲狗叫給吸引了。那狗的聲音很小,雖然很細微,但是不斷地嗚咽着。白弼一愣,轉頭看了看,“有狗叫?”

清曜不甚在意地挽着他的手,“誰知道?或許是別人來遛狗的。”

“也是……”白弼不經意地偏了偏頭,卻看到了在那小沙洲的中央,一直雪白的小狗正瑟瑟發抖地卧在那裏。溪水漫過它小小的身體,白色的毛慢慢被打濕,看起來楚楚可憐。

“這……”白弼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突然聽到一個女聲大喊着,“念念,念念,不要怕!我馬上去救你!”

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白弼轉了過去,看到了那個曾經闖到過他家,還對他指手畫腳的公主病的孩子——程小蘭。程小蘭裹着個粉紅色的大棉襖,正一臉焦急地在鵝卵石上行走着,但是由于她衣服不方便,她踩着那鵝卵石,一直前進不了。

那鵝卵石,距離中間的沙洲還有不短的一段距離,中間的溪流看得清底,足有漫過一個人胸口那麽深,也不知道那小狗是怎麽過去的。

白弼正在思考,就看到程小蘭一咬牙,就要撲到水裏去,但是她又幾經猶豫,最後還是用毛茸茸的靴子踩進了冰冷的溪水裏。小女生“哎呀”喊了一聲,看來冬日的水真的是冷得人受不了。

“她在幹嘛?救小狗嗎?”清曜說道。

“應該是吧……”白弼頓了頓,轉過去看着清曜,“她……沒想到她對我那麽兇,對小狗還挺和善的。”

“哼,”清曜不屑道,“一時興起而已,估計等會兒就會抛下小狗跑了。”

他剛說完,程小蘭就向前一邁,開始跑了起來,吓得白弼目瞪口呆。小女生穿着厚厚的棉襖在溪水裏走着,急流又匆匆流過,本來就重心不穩的小女孩尖叫了一聲,就跌坐在地,被急流沖得搖搖欲墜。

“別亂動!!”白弼大喊道,往下跑了起來。此時他已經不管在那裏的人是誰了,既然是命,就必須得救!他跑到了鵝卵石旁,準備一腳踏進水裏,清曜突然拉住了他,焦急道,“你幹什麽!”

“救人啊!”白弼也急道,“小女孩都要被沖走了!”

“你別去,我去。”

清曜剛把他推開,白弼拉住了他。三年前清曜的傷口雖然痊愈,但是在接觸了冰水仍然會感到痛楚,那傷口甚至傷了一些他的器官,所以在這麽冷的天,觸碰到普通人都會受不了的冰水是絕對不行的。白弼推開他嚴肅道,“你不要去,你要是敢去,你以後也不要再跟我說話了。”

“可是……”

白弼急匆匆地摸了一把他的臉,就跳進了溪裏。因為這幾日下雨的緣故,上流的溪水漲了起來,導致這下游的溪水變得十分急,冰冷的溪水很快透過他的衣服,刺骨地鑽進了他的袖口與褲管,像在身上劃了幾百個口子一樣痛。但是白弼忍了忍,向前走了幾步,把程小蘭從溪水裏拉了出來。

“念念……念念還在那!”小女生好不容易站起來,哭着指着那小白狗道,“我的念念還在那兒!”

“好好好,你先起來,等會兒去救他。”白弼扯着她的手臂,硬是把她拉了起來,“你先過去,然後我……”

他一回頭,就看到清曜把外套綁在了腰上——為了能夠減少一些溪水觸碰到他的傷口。清曜咬着下唇在水中踱步過來,抓着白弼的手臂用力把他往前一推,“狗在那中央,你不會游泳,我來。”

“不行!”白弼想都沒想就拒絕道,“你的傷口……”

“快走!”清曜突然吼道,白弼吓了一跳,咬了咬牙,把程小蘭給拖上岸了。

程小蘭上岸後,着急地望着清曜的地方。清曜穩穩當當地游過了溪水,把小白狗給抱了起來放到了肩膀上,然後又慢慢地游了回來。等他上岸的時候,白弼的腦袋上已經驚出了一聲的冷汗,他看到清曜的眉頭皺了皺,身子歪了一下,然後又穩妥地披上自己濕漉漉的外衣,走到了白弼這裏。

程小蘭接過了小白狗,低頭摸了摸那被吓得瑟瑟的小白狗冰冷的毛發。白弼小聲道,“我們先回別墅吧,那裏比較暖。”

程小蘭低着頭抹了抹剛才掉的眼淚,點了點頭。

回到別墅裏,程小蘭把小白狗放到了浴室,用溫水給它洗了個澡,又很自覺地跑去大堂要了一大鍋的姜湯。白弼連忙把清曜拖到了浴室,給他換上了溫暖幹淨的衣服。清曜看着修長瘦弱,身體卻很結實,光滑的皮膚上甚至有着腹肌,只不過那上頭的刀疤格外顯眼。白弼心疼地用手摸了摸,擡頭道,“疼嗎?”

“早就好了。”清曜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傷疤。只可惜不小心牽動了神經,他發出了一聲輕呼聲,但是很快又壓制了下去,讓白弼更心疼了。

“哎……”白弼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選擇救程小蘭也是他決定的,害得清曜舊傷複發也是他。這麽想着,白弼手上環住了他的腰輕聲道,“乖,痛痛飛走。”

清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以為哄小孩兒嗎?”

自己也換好衣服後,白弼和清曜就來到了二樓的沙發上。茶幾上兩杯熱熱的姜湯冒着熱氣,白弼有些詫異地看了看程小蘭,沒想到程小蘭竟然也會給他們送姜湯了。

程小蘭已經回房間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看到清曜和白弼來了,連忙低下了頭。過了許久她才擡起了一點兒的腦袋,小聲地嘀咕道,“謝、謝謝。”

清曜翻了翻白眼,雙手抱胸地靠在了沙發上。

“謝謝你們。”小女生頓了頓,有些別扭地開口道,“謝謝你,清曜,謝謝你,白……白大哥。”

白大哥是其他同學對白弼比較親切的稱呼,白弼詫異有朝一日程小蘭竟然會這麽稱呼他。他端起姜湯喝了一口,低聲咳嗽了兩聲,“沒關系。但是你得告訴我,這狗是怎麽回事。”

“這狗是我撿來的,被人抛棄了,但是老師看到了一定要我扔掉。她還說如果不扔掉,就要告訴我爸爸。”程小蘭道,“我不肯……結果她讓幾個同學半夜把念念給扔掉溪水裏了。我今天出游的時候偷偷跑掉,結果看到被扔到了這裏……”

程小蘭抿了抿嘴,“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我無助得都哭了,但是幸好你們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我以前對白大哥你惡言相勸,因為我覺得你肯定是那種想要沾清曜光的人……後來發現你人真的很好,原來不是有錢人,也可以是好人啊。”

程小蘭說完,站了起來,扭扭捏捏了好一會兒,才低頭道,“謝謝你們,我以後一定不會這樣了,如果有要幫助的,我可能沒有爸爸那麽有幫助,不過我也會盡力幫助你們的……”

程小蘭鞠了一個躬,然後掉過頭,匆匆忙忙地跑走了。白弼望着她的背影,心想果然是個孩子,脾氣雖然大了點,但畢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壞心,從前的程小蘭把白弼想得太壞,從前的白弼把程小蘭也想得太驕縱了,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程小蘭,或許他也不會在她走後和清曜解開自己的心結吧。

于是白弼笑着對清曜道,“看來程小蘭不是個壞孩子呢。”

清曜用鼻子發出了個“哼”來。

“這麽說來,我也想對你說聲對不起。”白弼輕柔地蹭了蹭他臉頰,剛才因為溪水而冰冷的臉在洗過熱水澡和喝了姜湯之後變得熱乎乎起來,“當時我什麽都沒想,就想着救人……沒想到害你舊病複發。”

“沒事了。”清曜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當時如果你叫別人也來不及了吧,而且你不會游泳,我怎麽舍得你在溪水裏飄來飄去。”

“我又不是幽靈,什麽飄來飄去。”白弼翻了翻白眼,“不過今天發生的事情挺多的,沒想到程小蘭竟然會說有什麽事情可以去找她幫忙。态度是很好,不過大概接下來,都沒有再有交集的一天了吧。”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今天的所做的那些事情,對未來的那件事,有着太大太大的影響了。

***

時間很快過去,兩天的時間對于人類來說不過是生命中短短的一秒,人們很快就會離開這兩天或快樂或難過的時光,來迎接新的一天,過去永遠成為了過去,就好像明天永遠會是明天一樣。

白弼迎來了新的一天,也是很特殊的一天。學校的休假日在兩天的出游過後還有幾天的時間可以休息,對于白弼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因為今天是他把清曜領回家的第一千五百個日子。

差不多四年的時光,他和清曜經歷了世間百态,甚至嘗了許多冷暖。一千五百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不變的是,他和清曜互相扶持着走過了這麽久。

白弼在自己的小日歷本上畫了一個小勾勾,然後對着日歷本癡癡地笑,多年前的他一定不會想到,自己竟然能跟曾經觸手不及的男神一起共同生活了四年,還成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美好的他不斷的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着夢裏。

“笑什麽?”清曜坐在他身旁看着一本書,聞言轉過來好奇道,“你笑什麽笑得這麽開心?我也想知道。”

“今天是我們相識的一千五百個日子了。”白弼帶着小激動說道,“怎麽樣,現在才是早上,我們要不要出去玩啊?”

“好啊。”清曜笑道,“我們這樣真的好像夫妻紀念日啊。”

“別亂說。”白弼嬉笑道,“你想去哪兒?我昨天晚上定了一個蛋糕,我們回來的時候取一下,晚上就當慶祝了。。”

“去……”清曜想了想,“你定吧。”

“去游樂場吧。”白弼提議道,三年前他們還很艱難的時候,根本無心去游樂場玩耍,他雖然在平日給了小孩兒足夠的關懷,但終究很少帶他出入這種場景,是時候也該彌補彌補小孩兒不完整的童年了。

“好,都聽你的。”

白弼興高采烈地拍了拍日歷本,把清曜拉起來,“快去收拾。”

二人很快收拾好了自己,鎖上門便出門了。和前幾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天氣風和日麗,冬日的暖陽照射在大地上,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似乎在慶祝今天的日子。白弼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一起,把一切苦惱都抛在了腦後。

雖然不是周末,但是游樂場的人依舊很多。t市游樂場的規模不僅很大,設施也齊全,白弼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的父母帶着他在小小公園裏的公共滑梯上玩耍,等他長大以後,再也沒有體會到這項“殊榮”了,在一定意義上,這次游樂場不僅彌補了清曜的童年,也彌補了他兩世童年的遺憾。

在玩過一系列刺激的項目後,白弼終于忍不住坐在凳子上犯傻了。清曜買了果汁遞給他,關切道,“沒事吧?”

白弼搖了搖手,虛弱的喝了一口果汁,果然人老了,比不上這些年輕人了。

“我去那裏給你買點酸的東西吧。”清曜拍了拍他的背,帶着憐憫道,“你體力也太差了吧?才晃了幾下就不行了,以後我們晃更多下,你不是更虛弱了?”

白弼腦袋裏一團漿糊,壓根沒想清曜說的到底是什麽,只是擺了擺手道,“去……去吧。”

清曜又拍了拍他幾下,“你休息一下,我等會兒過來。”

把白弼扶到了太陽能暖暖照射的地方,清曜才一步一回頭地走着,打算去附近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夠止吐的東西。可惜游樂場本來就以小孩子為主,大部分也都是為了塑造“甜蜜氣氛”而賣的許多甜食,所以要找到類似蜜餞這麽簡單的東西就不多了,清曜把手插口袋看了看,沒看到什麽東西。

“哎,賣酸梅汁啊……”

清曜眯了眯眼,走到了那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小攤販面前,“給我一杯。”

“哎,好。”小攤販從箱子裏掏出了一杯酸梅汁,遞給了清曜。在看到清曜的瞬間,他的眼神突然迸發了極其閃耀的光芒,就好像珠寶商看到了絕世珍寶一樣,那刺眼的目光都讓人想退避三舍。

所以清曜皺着眉頭向後退了一步,遞過了錢轉身就走。

“哎帥哥,帥哥別走!”小攤販急急忙忙地拉着他的手,“這是我的名片,你看看,你看看。”

清曜冷冷地甩開他的手,看也沒看那張名片,“我以後不來這裏買酸梅汁。”

“別,別啊!”小攤販着急地把自己的帽檐擡高,跟他攤明白了說,“我不是賣酸梅汁的,我就是來這裏挖掘新人的。”

“不感興趣。”

“哎別走別走……”看到清曜一臉淡漠的離開,小攤販終于大步跑到了他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我是星探,我是星探啊!你的外形這麽好,真的不打算做明星嗎?”

清曜理都沒理他,跟周圍沒人說話似得往前繼續走。

“真的,小帥哥,你看看我的名片。我叫貝曉風……”

“你确實挺瘋的,哪家醫院出來的回哪家去吧。”

“啧啧啧,小帥哥你很有個性啊!”小攤販……應該說是星探貝曉風在豎起大拇指後很快地反應過來,又追上去道,“我們那個廣告正好缺一個配角……雖然我覺得你很适合做主角了啊,但是真的很适合你!真的!”

“我說,”清曜轉過頭,拉起他衣領冷冷道,“我、不、感、興、趣。”

“當明星多好啊。”貝曉風被勒得呼吸不過來,還是堅強地說道,“有曝光率,有粉絲,還有錢啊。”

清曜放下了他的手,正準備走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那句有錢。有錢?如果有錢的話,是不是可以意味着,白弼不需要再去賣圖紙了?清曜想到了那天,白弼帶着疲憊的面容回來,包裏還殘留着被撕破的圖紙,他也想到了每個夜晚,白弼帶着眼鏡,在昏黃的燈光下賣力地用筆在紙上塗塗畫畫,那些精細的圖紙,卻終究被放到了櫃子裏,帶着不舍的眷念與塵土,被塵封了起來。

清曜轉過頭,“有多少錢?”

“錢……?”貝曉風愣了愣,“我、我們這個廣告的主角是三線女明星,所以還算是知名度不錯的廣告,會被放到視頻網站上去的,如果你被選上了,大概……大概有一兩萬吧。”

清曜眯起眼睛,“什麽如果叫我被選上了?”

“就是……”貝曉風咽了一口唾沫解釋道,“我是渠道部的,負責來這裏挖新人,但是我覺得你的氣質很符合那個廣告的角色,所以想推薦你去試一試……如果成功了,那就有錢了,如果沒成……”

“名片給我。”清曜伸出手,“我明天會聯系你。”

“好好,太棒了太棒了!”貝曉風抽出了四五張名片放到了清曜的手上,萬分滿意今天的成果。他這樣一雙挑剔的慧眼,在人海中竟然能一眼看到清曜的與衆不同,不管是外形,還是身材,這樣的人物若沒有來到娛樂圈,那簡直是娛樂圈天價的損失!只可惜這少年有些愛財,對于娛樂圈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清曜沒他想得那麽多,拿着名片就離開了,留下貝曉風還在原地的冷風中沾沾自喜,連酸梅汁被順走了一杯也不知道。

等清曜回來的時候,白弼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正坐在凳子上跟逗一個小男孩,惹得小孩子咯咯直笑。清曜也不打擾他,就站在不遠處看着,那小男孩被母親牽走的時候,還乖巧地對白弼喊道:“哥哥再見!”

“再見~”白弼笑眯眯地揮了揮手,心道小孩兒,就是好玩。清曜小的時候也那麽可愛,雖然經常板着一張臉跟小大人似得,但是可愛都讓人忍不住想把他不悅的小臉蛋捏成各種形狀,哪像現在……

“酸梅汁給你。”清曜驟然放大的臉出現在了白弼的面前,白弼接過酸梅汁,心想現在也還挺不錯的,孝敬長輩關愛同學……雖然經常叛逆的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但總體來說他是個叛逆期好少年。

“你幹什麽去了這麽久?”白弼喝了一口酸梅汁問道。

“沒什麽。”清曜淡淡道,“路上碰到一個人,認錯人了,在那裏被拖了很久。”

“哎喲喲,我們的清曜小同志因為長相甜美可人被誰看上了賴着不肯走啊?”白弼嬉笑道,“什麽時候接受一個帶回來給我看看?”

“不要亂說。”

“怎麽了,還害羞了?我……”

“你如果再說。”清曜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晃了晃手機,“上次我手機的錄音功能沒關,正好錄到了你的聲音了。”

“哪、哪次?”白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溫泉那次。”清曜笑得白弼不戰而栗,當然當他晃起手機的時候,白弼還是妥協了。

他到底什麽時候能擺脫這個總是陰魂不散地抓住他把柄的叛逆期少年啊!

二人在游樂場晃到了很晚回家,在慶祝了蛋糕宴會過後,已經很晚了。一天如同走馬燈一樣很快過去,轉眼,又是新的一天。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所有的事情依舊發生在很早之前,卻近的仿佛還在昨天。

對于白弼來說,清曜每日的生活,就跟往常一樣,沒有任何區別。他的生活也是,做着工作,做着兼職,帶着自己遙不可及的夢想,塵封在歲月的時光裏,然後重新開始一樣的人生,就連不久前那紀念日,都慢慢過去,要開始迎接地兩千個日子了。

盡管清曜最近回來的時間少了許多,白弼也不以為然,下學期就是清曜的高考了,他肯定需要在圖書館學習,并且還要為了給學生會鋪好後路而忙活,一切必然過後,他終于發現了,似乎有什麽不對勁。

因為他在帶着一袋的鲈魚回家做飯的時候,在電視上看的了——疑似清曜的身影。

說起來那是一個挺可笑的廣告,少年在冬天因為感冒而落下了病根,一個女孩兒給他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十年之後,少年回來了,第一件事就去找那個女孩兒,此時的少年變成了青年,女孩也病卧在床。青年用力握着女生的手道,“曾經的你救了我,如今的我也要救你。”

然後青年拿出了一袋感冒靈顆粒,治好了女孩,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白弼本來是拒絕這個廣告的,因為他在廚房切菜的時候聽到了這個廣告,完全就是用一種關懷傻子的眼神掃了掃電視機。當他第二次聽到的時候,他忍不住走到了電視面前,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夠拍出這樣的廣告。

于是他看到了扮演十年前,在雪地裏咳嗽的少年。少年裹着一個毛毯,在雪地咳嗽,這個鏡頭只持續了十秒多鐘,但鏡頭掃過了少年的側臉和他微紅的雙眼,蒼白的嘴唇和發紅的耳朵,然後轉到了其他地方。這短短的十幾秒鏡頭,還是讓白弼震驚得無言以對。

這個人,難道不是清曜嗎?

他毫不誇張地說,只有清曜才會有這麽精致的側臉和雪地裏迷離的雙眼,只有清曜才有完美的弧度和薄薄的嘴唇!白弼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抹布,焦急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那個人一定是清曜,但是清曜為什麽會出現在電視裏,他去拍廣告了嗎?他為什麽要去拍廣告,他什麽時候去拍廣告的?他沒有告訴自己嗎,還是他曾經說了,但是他不記得了?他是不是故意瞞着他,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還是不想告訴他?他的感覺是怎樣的,他在乎這個廣告嗎,他想步入娛樂圈了嗎?

白弼覺得腦子一團漿糊,只能不斷地跺着腳,坐立不安地走來走去去。清曜一定在上課,就算打電話也是沒有什麽用的,他只能等到他回來。白弼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悠着,直到門鈴響起,他才猛地跑出去,拉開了門。

“我回來……”清曜一推開門,就看到白弼用力地把他扯了進來,連忙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怎麽了怎麽了?今天這麽着急?發生什麽事了?”

“你……我……他……”白弼指着電腦,覺得自己是不是犯了結巴。

“你在說什麽啊?”清曜疑惑道,“難道你是看了那本言情小說……什麽‘她和他和他和他’的故事?”

白弼心急如焚地喊道,“你你你,你上電視了!”

清曜一愣,“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當是什麽事呢,原來是這個。”

“你……你知道啊?”

“我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廣告是我拍的。”清曜把他拉到了沙發上,自己先坐下來,然後把白弼拉到了他的腿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摸着他的腰,“怎麽,你今天看到這個廣告了?”

白弼傻愣愣地點了點頭,現在的他呆若木雞,根本沒什麽心思去管他坐在那裏,清曜在幹什麽了,他呆呆地問道,“你去拍廣告,幹嘛不跟我講。”

“有一天路上碰到一個星探,讓我去試一試,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清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順理成章地面試成功了,沒想到竟然還有兩萬的廣告費,我也沒卡,就直接讓他打在你卡上了。”

白弼呆呆地又點了點頭,怪不得他今天上午去查的時候發現多出了一筆存款,還想等清曜回來問他是不是獎學金突然增加了幾倍然後到賬了。但是他又突然覺得很開心,雖然他覺得那個廣告簡直是智障編劇才能寫出來的,但是他看到了鏡頭下的清曜。

鏡頭下,光鮮亮麗的清曜,不管是遠景還是特寫,那迷離的雙眼與臉龐,他好像回到了十年前,聚光燈下的歡呼,霓虹燈下的喊叫,他和遠在舞臺的他,中間隔着層層觸不可及的石牆和屏障。

白弼摸了摸他的臉,傻笑道,“你去拍廣告了,真好。”

清曜道,“你不生氣嗎?我沒有告訴你。”

“不生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白弼說完,興高采烈道,“你以後一定會變成大明星的,然後在臺上閃閃發亮!”

清曜低笑道,“到時候,你可以坐我的專屬座位了吧。我在臺上,你就坐在後臺,然後……你……為什麽哭了?”

白弼感到臉上突然變得濕漉漉的,幹涸的嘴唇因為淚水而變得濕潤,他抹了抹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是你吧,是你吧清曜,是當年臺上你,和當年後臺的我吧。總有一天,那個時候會再次出現,但是我希望,我能站在你的身邊,而不是永遠站在你的身後。

“不哭了,不哭了,今天是怎麽了?”少年特有的懷抱把他攬進了懷裏,曾經纖細的少年不知不覺變得有力起來,連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臂膀都變得寬闊起來,胸口的心跳清晰有力地在號召着他鮮活而耀眼的存在。那麽的讓人安心。

“嗚哇哇哇,我很欣慰,你終于長大了嗚哇哇哇。”白弼嚎啕大哭起來,抓着清曜的制服就開始扯了起來,“乖孩子,沒白養你……”

等清曜好不容易順好抽抽噎噎的白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了。雖然白弼不哭了是好事,但是看到白弼離開了自己的懷抱,清曜又恨不得白弼能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哭哭啼啼地倒在他懷裏。他嘆了口氣,依依不舍地放白弼離開了他的懷抱。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啊?”剛哭完的白弼咳嗽了好幾聲,抹着淚痕說道,“那個廣告公司應該,咳咳咳,應該還不錯吧?我看那個廣告裏,咳咳咳,那個女主角,還挺有名的。”

“恩……”清曜想了想,雖然他對這些不感興趣,純屬是為了賺錢才接受了這個拍攝過程也很繁瑣的廣告,但是他倒是覺得,這些東西還挺有意思的,而且……“裏面的導演,有推薦我去演一部電影。”

“演電影?”白弼喝了一口水,“什、什麽電影啊?”

“叫《花開的時代》好像。”清曜皺了皺眉頭,“當時在拍那部感冒靈的廣告的時候,有經紀人想簽我,但我沒有答應。但是他們大力推薦這部電影,還把臺本給我看了。”

花開的時代?白弼覺得有些耳熟,他想了想才猛地反應過來。在前世他看到過這部電影,這部電影經歷了重重困難,甚至被不斷爆出許多醜聞來,最後票房慘淡,主演也完全沒有火起來,一些新生代的明星們雖然各個都相貌端正,卻都被媒體诽謗得面目全非。

盡管,在目前的時候,這部電影還在被瘋狂宣傳,也受到很好的評價。

“你覺得這一部怎麽樣?”白弼問道。

“看了臺本,沒什麽意思,全靠生搬硬套。”清曜說得毫不含糊。

“恩……恩,你說得很有道理,”白弼很是詫異清曜的眼界,這部電影在後來也被評論過靠着炒作而火起來,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好劇本,但是在這個時候,多少人為他擠破了頭,“這部,我也覺得不怎麽樣。”

“你什麽都沒看,就知道不怎麽樣?”清曜笑道,“你,難道有看到未來的本領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