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西市立威

總算是老卒們都回來了，李誠召集衆人，拿出做好的制服。這身制服，跟一般的公差制服大體是一樣的。不同之處在于袖口收緊，腰間有搬掌寬的皮制腰帶，扣上扣子，收緊腰部，頓時整個人就精神了。

這十八個老卒，李誠只打算帶走最初認識的三個，其餘的都去城管當差。十四條好漢穿戴整齊，手上套着紅袖章，上面有城管二字。都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老卒，統一的制服，腰間挂制式橫刀，站在一起氣勢立刻就起來了。

崔成聞訊往回趕，李誠讓老卒散去，兩人私下裏一番商議。

長安縣城是裏坊制，每一坊都有坊長負責。次日一大早，坊門剛打開，就有穿着制服的城管出現，将長安縣治下的各坊長都叫到縣衙開會。

縣衙內的其他官員，都躲在各自的屋子裏不出來。崔成站在堂前，看着臺階下一幹坊長，大聲道：“城市管理和衛生條例，經過一段時間的宣講，大家都應該很清楚了。各位都是坊間說的上話的人，坊內占道現象和衛生情況，采取坊長負責制。每日城管都去巡查，發現問題，本縣不找別人，就找各位坊長。”

臺下一個坊長年齡不小了，舉手道：“崔明府，我等自會管好坊間之事，西市的事體，哪個來管？萬年縣的一幹坊長，為何不來開會？”

長安城有兩個縣，長安縣和萬年縣，現在這位坊長倚老賣，提出萬年縣和西市的事情，自然是要把話說在前面，以免将來被問責。

“萬年縣的事情，自有萬年縣令負責，本縣也管不到。至于西市事體，輪不到你來操心。有事說事，無事閉嘴，別以為你歲數大，就可以胡說八道，妖言惑衆，擾亂朝廷大政。”崔成早有說辭，一通噴過去，然後扣一頂帽子，你再廢話就有理由拿下你。

十四個城管側立兩排，崔成話音剛落，臺下一陣騷動，兩排城管整齊的抽刀一節出鞘喝道：“肅靜！”臺下衆坊長立刻閉嘴，崔成冷冷的看着衆人道：“朝廷命本縣推行的政策，各位坊長怎麽想的，我不關心。我只看結果。”

坊長是長安城最基層的管理者，李誠出的主意很簡單，搞定他們就能搞定這個事情。具體怎麽搞，說穿了就是立威。可惜這裏是長安城，不然嚴厲的處罰一個人效果更好。你還別說什麽野蠻執法，這年月就沒有文明執法一說。

西市，胡商雲集的地方，崔成帶着城管隊伍，還有幾十個衙門裏的不良人，四個門各放一個城管帶幾個不良人。崔成帶着其他人進西市。手裏拿着條例，一家一家的商鋪掃過去。

料想今日執法不會太順利，沒曾想入東門，第一家金銀商行就碰了個硬釘子。門前沒有設垃圾桶，一堆垃圾貼着牆角堆放，違反了衛生條例。崔成站在店門口，對夥計大聲道：“本縣令崔成，你們掌櫃呢？讓他出來。”這家店鋪叫雲客來，取的是顧客如雲的意思。

店裏的夥計看看崔成，再看看身後的一幫人堵在門口，一點都不慌，拱手道：“明府稍候。”尋常百姓見了知縣，腿先軟了三分，這家店鋪的夥計都這麽嚣張。

崔成覺得這第一炮要出問題，心裏多了幾分苦澀。很快裏面出來一個黑臉的瘦子，看見崔成疾步上前拱手：“見過崔明府，在下李十三，本店的掌櫃，不知有明府何訓示？”這話說的很客氣，不卑不亢，顯得很有氣度。

你說你一介商人，對上一個縣令要什麽氣度？這就是根本沒把縣令放在眼裏。

崔成指着門口，厲聲道：“縣裏貼了告示，連續多日派人宣講，你難道不知？不守衛生條例，依法罰款一貫并勞役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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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三只是淡淡的一笑，拱手道：“回明府，不是李某意圖違法，實在是李某不過一個掌櫃。這西市裏有市署，這本是市署的差事。李某上面還有東家，東家沒吩咐，李某不敢胡亂做主。要不，明府去跟李某的東家說說？”

崔成氣的臉都紫了，沒想到第一家就遇見這麽個難啃的硬骨頭，想到這裏的東家，崔成還是忍了，冷笑道：“好啊，貴店的東家是哪個？說出來本縣也好見識見識。”

李十三一拱手，看看四周圍觀的人群，傲然一笑：“本店東家，任城王李道宗。”

崔成的臉上瞬間黑了，怎麽是這麽一個大家夥？但是嘴上卻一點都不能慫，冷笑道：“好啊，本縣這就去見任城王，也好問問他怎麽管教家奴。”

說着崔成掉頭要走，但聞有人大聲道：“慢着！”崔成臉上一喜，聽聲音就知道是李誠來了，連忙上前道：“自成，你不是去少府監了麽？”

李誠笑笑，低聲道：“還不是放心不下大兄的差事麽？這裏交給我吧，大兄身為縣令，不該沖鋒陷陣，只需站在後面發號司令看着就好了。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崔成看見李誠，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李誠緩緩上前，站在商鋪門口，上下打量一番李十三，溫和的笑了笑：“李掌櫃确定要抗法麽？”李十三一看崔成一身布衣，縣令都不怕，還怕你？冷笑道：“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李誠還是一臉的微笑道：“看意思李掌櫃是要對抗到底啊，來人啊，拿了這厮，枷號示衆！”李十三聞聲後退一步：“狗賊，爾敢？”

李誠身後沖出來三個人，牛大貴、牛二貴撲上，左右使勁，按住李十三，夥計要上前幫忙，錢谷子抽出刀子橫在胸前：“要造反麽？”一幹夥計被喝退，圍觀的百姓一陣騷動。這可是任城王家裏開的買賣，這是哪來的愣頭青，說抓人就抓人，還要枷號示衆。

李十三一陣抵抗，吃了一記刀鞘抄肋骨這才老實。戴上了三十斤重的枷號，這玩意本該出現在明朝，李誠提前找木匠打制了一副，李十三算是的第一個嘗試滋味的倒黴蛋。李十三一臉驚慌，大聲罵道：“好狗賊，等我家王爺來取你的狗命。”

李誠聽了還是笑容滿面，語氣平淡道：“堵上他的狗嘴！”錢谷子弄了塊麻布，直接給李十三的嘴堵上了。李誠拿刀鞘在地上畫了個圈，指着圈圈，依舊是一臉笑容，心平氣和的道：“就在這裏，派個人看着，出了圈就揍，別打死就行。”

崔成在後面看着心裏發慌，暗道這下簍子捅大了，但又一想，自成為了我不惜以身犯險，得罪權貴，我又有什麽可怕的？今天就讓長安縣知道知道，我兄弟二人的威風。

李十三不肯就範，三十斤的枷號戴着都不老實，李誠只是笑着看他一眼，牛二貴就用刀鞘在他肚子上捅了一下，當時就給他捅的跪在地上，口中嗚嗚嗚的發生，眼淚都下來了。這一次真的老實了，不敢再折騰，坐在圈子內眼神惡毒的看着李誠。

李誠沒心思管他怎麽想的，笑眯眯的走進店鋪：“來個能做主的！”店內的夥計沒人出來，李誠還是一臉的笑容：“哦，沒人能做主是吧？那行，現在本人宣布，雲客來商號不尊法紀，抗拒長安縣城管執法。依例，枷號示衆，罰款十貫，并處勞役十日。今日之內，請主動去縣衙城管辦公室交罰款。”說着還掏出一個小本子，手往邊上一伸，牛二貴遞上準備好筆盒，裏面有墨水和鵝毛筆，刷刷刷的開了一張罰單，拍在櫃臺上：“收好了，別弄丢了，看見你們掌櫃的沒有，什麽時候把罰款交了，什麽時候放了他。”

走出雲客來，李誠淡淡笑道：“下一家！”

“崔明府，什麽西市的事情，也歸長安縣管轄了？”一個官員出現在崔成面前，拱手冷笑一聲。崔成一臉冷漠，随意的拱手：“怎麽，西市什麽時候不歸長安縣治下了？”

西市自有管理機構，市署、平準署，都是管理西市的衙門。但西市這個地方很有特點，所謂多重管轄，真出了點什麽亂子，還是要長安縣來管。市署的作用，主要是收稅，調解交易之間的矛盾，平準署就是管度量衡，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公平秤。有商家缺斤短兩的，百姓有個告訴的地方。

在此之前呢，西市的管理主要是市署，長安縣就是負責幫忙維持一下治安。道理上來講，西市不在長安縣的城市管理和衛生條例的适用範圍內。但是李誠很崔成商量之後，決定在西市動手。為啥這麽幹？一個是影響大，一個是能搞到錢。至于說是不是越界執法，崔成的理由很充分，西市确實屬于長安縣的管轄範圍之內，只是以前不跟市署計較而已。

這個事情一旦做成了，好處太多了。今後城管在長安縣境內可以橫着走，崔成作為執行者，聲望能極大的提升。其次就是錢了，有了錢才好招兵買馬。其三就是權利範圍的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