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王老太聽說淩奶奶罵上門，簡直氣炸了。

他們王家，在紅旗公社，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淩奶奶卻站在他們家門口罵人，簡直像是把她家的面子放在泥裏踩。

淩奶奶恨王家，王老太又何嘗不恨淩家，在王老太看來，要不是當初淩老大使出陰狠手段，當上大隊長的就是自己兒子了。

兩家本來就是仇人，現在被仇人如此下面子，王老太氣得頭都冒煙了。

要不是當天回來時太晚了，被兒子擔心太晚出門不安全，把王老太攔住了，王老太肯定當時就往淩家沖。

心裏的火沒法發洩，又知道事情是王支書老婆惹來的，當晚，王支書老婆就被好好收拾了一頓，不僅被罵個半死，身上也被王老太到處掐青了。

王支書老婆惹不起自家婆婆，只能把恨藏在了心裏，順便把淩奶奶也恨了。

第二天一早，王老太就打上淩家大門了。

“許春華，你給我滾出來。”站在淩家門口，王老太怒吼一聲，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這時候還是清晨，王老太這一聲，把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

淩奶奶原本在打雞蛋給淩晨做早飯，因為聲音來的太突然，她也受到了驚吓，人沒怎麽樣，雞蛋卻被她一捏，“唧”一下碎了。

手裏全是黃黃白白的蛋液，黏黏糊糊的，蛋殼和雞蛋液也全掉地上了，一個雞蛋就這麽白費了。

“我的雞蛋。”淩奶奶一下就叫出了聲。

二丫頭聽到奶奶的驚呼聲，跑進來看見一地的雞蛋，她心疼的摸着胸口，一臉可惜。

這可是雞蛋啊！家裏的雞每天能下五個蛋，除了淩晨能吃上一個，其他人就只能在旁邊看着。

二丫頭平時就對雞蛋垂涎三尺，現在看見雞蛋碎了，她心痛得無法呼吸，這要是給她吃了，該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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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二丫頭心裏又幸災樂禍，雞蛋碎了，淩晨今天肯定也吃不成了！

“遭瘟的，天殺的爛/貨，我□□媽賣批的，”手都沒洗，淩奶奶就拿着擀面杖怒氣沖沖的出去了，她要看看是哪個狗/日的大清早敢罵她，還禍害了她的雞蛋。

出去太急，二丫頭還被撞了一下，她卻敢怒不敢言。

淩家人全部都還沒去上工，一群人跟着淩奶奶去了門口，就連淩晨，也睡眼朦胧的起來了。

王老太看見這麽多人，有點後悔沒把兒子孫子全叫上，不過人少不代表氣勢弱，王老太反而把腰挺得更直，臉上沒有一點懼意。

“張黴黴，大清早的你鬼嚎什麽？找死啊！你要死去找閻王爺，來我家幹啥？”

見到王老太，淩奶奶就知道她為什麽來了，淩奶奶心裏氣死了，她都還沒出夠氣，王老太居然敢上門來，這是找死呢？還是找死呢？

王老太對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許春華，就是你死，我也不會死的，你個不要臉的賤/貨，欺軟怕硬的慫包，昨天你居然敢趁着我不在欺負我家兒孫，今天老娘來，就是要你好看。”

“呦呵，”淩奶奶叉腰，“你個腦殼裏長蛆，嘴巴裏全是大糞的，今天我就站在這裏了，你能拿我怎麽樣？”

淩奶奶是一點也不慫，論嘴上功夫，她還沒輸過，至于動手，她家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王老太婆媳淹死，所以淩奶奶沒有絲毫怕的。

王老太見淩奶奶小人得志的樣子，差點氣得仰倒，對淩奶奶這種滾刀肉，她除了多罵罵，也沒辦法。

于是王老太又看向淩老大，“淩老大，你可是咱們公社的大隊長，昨天你娘無故跑到我家去罵人，你不給個說法？還是你家覺得，是大隊長就了不起了，其他村民就不是人了？”

然後王老太又看向附近的村民，這些都是淩家的鄰居，現在正倚在門口看熱鬧，“大家可看看啊！這就是咱們村的大隊長，讓老娘把咱們老農民當長工，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還有沒有天理了？”

其他村民看着王老太唱念俱佳，紛紛笑而不語，今天這事要是換一個人，他們可能還會感同身受，可是王老太，分明和淩奶奶那是大哥不說二哥，都差不多好！

這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淩奶奶和王老太都不是好惹的，不管得罪了誰，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既然如此，還不如兩不相幫。

淩奶奶平時只在對淩晨的事上糊塗，對上其他人，她可聰明的很。

王老太剛才的話，簡直是在血口噴人，她不僅是想挑起其他村民的仇恨，估計還想動兒子隊長的位置。

畢竟她的話，要是讓別人覺得是真的，不僅淩老大隊長的位置會保不住，自家還會被□□。

王老太這次，簡直是太惡毒了，淩奶奶自己出事不覺得怎麽樣，可她只要想想若是淩寶因為這次的事受苦，她就恨不得吃王老太的肉，喝她的血。

事到如今，還是要先把王老太剛才話裏的陷阱解決掉，再說其它。

“張黴黴，你這個歹毒的毒婦，你他麽亂逼逼什麽，說得這麽冤枉，你莫不是忘了，你兒子可是支書，你在家裏簡直像老太爺一樣，把媳婦當丫鬟，可勁的使喚，你算什麽老農民？”

“還有，老婆子我昨天找你家，那也是因為你兒媳婦亂講我孫子的壞話，我去是找她對質的，結果她卻躲在家裏不出來，關我屁事？”

被人反咬一口，王老太咬牙切齒的想打人，“許春華你亂糟蹋人，我什麽時候把媳婦當丫鬟了？我平時就只叫她幹幹活，可咱們農村媳婦，誰家不幹活？難道要我把她供起來才行？你家媳婦不也天天沒歇過嗎？你還好意思冤枉老娘？”

至于昨天王支書老婆說淩晨的事，王老太閉口不談，畢竟這事的确是王支書老婆做的不對。

在農村，可沒那麽多道理，像王支書老婆這種管不住嘴巴，被人找上門來的，在別人眼裏那純粹是活該，不會有人站她們這一邊的。

“是啊！農村媳婦，沒有誰不會不幹活的，”淩奶奶突然一臉笑意，把王老太看得莫名其妙。

此時兩方距離不過幾米，淩奶奶笑過之後，突然從家門口跑向王支書老婆蔡芳。

蔡芳被淩奶奶的動作弄懵了，等她反應過來時，淩奶奶已經一把把她的袖子撸上了。

“啧啧啧，瞧瞧，這一手的青紫，也不知道被掐了多少次才成的這個樣子？還說沒把媳婦當丫鬟，我們農村媳婦雖然每天幹活，可沒說能随便打罵的，也只有把自己當老太爺，把媳婦當下人，才會下如此狠手。”

“這，這又不是我幹的？”被淩奶奶發現蔡芳手上的青印子，王老太有點心虛。

“不是你幹的？”淩奶奶高聲問，“莫非是你兒子幹的？總不可能是你兒媳婦自己幹的？她又不是傻子。”

同時淩奶奶心中得意，幸好她眼尖，看到蔡芳手腕上的青印子了，這下好了，王老太被自己拿捏住了。

“噗嗤！”

“哈哈！”

村民聽了淩奶奶的話，好些人笑了出來。

王老太不承認是自己做的，也不承認是兒子做的，她可不想兒子被人笑話，于是她說，“本來就是蔡芳自己幹的。”

蔡芳臉直接漲紅了，剛才淩奶奶已經說了，除非是傻子才自己掐自己，結果婆婆這麽說，不就是在說自己是傻子。

雖然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王老太是在掩耳盜鈴，可蔡芳被婆婆間接罵傻子，她還是覺得臉都丢盡了。

王老太只要保住自家的臉就行，兒媳婦在她眼裏，就是個外人，她才不會管她丢不丢臉。

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主題已經偏了，再吵下去，也對自家不利，于是王老太對着淩奶奶放話，“這次就算了，下次你要是再敢罵人，我是不會罷休的。”

淩奶奶拎着擀面杖往回走，看都不看王老太一眼，只說，“随便，我要是怕你，我就不姓許。”

王老太：……

“哼！”

王老太依舊氣勢不減，不過她回去的背影，總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淩奶奶在她背後啐了一口，然後轉身回家。

這時差不多到上工的時間了，淩晨要去倉庫記錄，淩奶奶看已經來不及給淩晨做早飯了，又把王老太拎在嘴裏罵了一通，順便問候了她家祖宗。

又想到了已經碎了一地的雞蛋，淩奶奶後悔不已，當時該讓王老太把雞蛋賠了再讓她走的。

不行，中午她還要去王家一趟，一定要把自己損失的雞蛋要回來。

但在罵人之前，淩奶奶先和淩晨說：“淩寶，你先去上工，等會兒奶奶把早飯做好了，再給你送來。”

淩晨朝淩奶奶搖搖手，“不用了，奶奶，我不餓，你就別麻煩了。”

“那怎麽行？你已經吃習慣了，現在突然不吃肯定會餓的？乖孫子，你先去倉庫，等會奶奶給你烙蔥油餅送過來。”

原本淩奶奶今早是準備煮面的，不過倉庫隔家裏遠，面煮好拿過去肯定糊了，淩奶奶便決定換成蔥油餅算了。

“好！”來不及了，淩晨也不管淩奶奶要做什麽了，答應之後就往倉庫跑。

淩奶奶在後面生怕淩晨摔了，喊道，“淩寶，別急，慢點沒關系。”

淩晨腳步一個踉跄，終究放緩了速度，他心裏卻嘆氣，原來巨嬰，也不是那麽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