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9月9日, 人們送走了最敬愛的主席，悲哀傷痛的氣氛一直籠罩在人們的心上。

直到過了一個多月後, 不少人才慢慢緩了過來，就在這時, 淩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淩老三, 居然因為“投機倒把”罪, 被抓了。

淩老大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以為他聽錯了，他恍恍惚惚，不可置信的問, “怎麽可能呢？我家老三一直好好在公社裏幹活呢，他怎麽可能會去投機倒把？”

說完淩老大期待的看着傳話的人, 希望是他說錯了。

來傳話的人是鎮上的一個幹事，叫張百年, 張百年和淩老大還算要好, 他緩緩搖頭，臉上表情悲痛，“沒錯，是你家老三，我親眼看見的, 據說他在山上撿了只兔子, 就跑到鎮上找員工換錢和罐頭票。

換了之後，轉個身那個工人就跑去舉報淩老三，J局的人也在淩老三身上搜查出了剛買的罐頭, 這是事實了，錯不了。”

淩老大只感覺全身都沒了力氣，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踉跄後退幾步，結果拌到腳，直接摔到了地上。

即便“咚”的摔到了地上，淩老大也完全沒感覺到痛。

不，他還是痛的，心痛。

張百年趕緊去把淩老大扶起來，淩老大被他扶到椅子上坐着，只覺得心有千斤重。

“為什麽？不就是瓶罐頭而已？老三為什麽要去做犯法的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吼完這一句話，淩老大的眼眶就紅了。

他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可這心裏，實在難受啊！

他真的想不明白，想要罐頭，老三去找老二就行了，他怎麽也能換張票給老三，為什麽淩老三要去找外人？

這年頭，親父子都會互相舉報，更何況一個和自家不相幹的人？老三平時不笨啊？這次為什麽會這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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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老大沉浸在傷心中，旁邊的張百年看了，就勸他，“老大，這時候你別忙着傷心了，還是要趕緊去救老三才行。”

淩老大心裏哀痛，可也明白，張百年說的是實話，現在确實不是傷心的時候。

他抹了一把臉，轉身說，“百年，我知道該怎麽做了，這次真的是謝謝你了。”

張百年勸淩老大，“咱們的關系，我這麽做是應該的，不用謝。”

淩老大拖着疲憊的身子起來，“那行，今天我就先不招待你了，改天我再請你喝酒。”

張百年也站起來，“沒問題，不用管我，你去忙！”

有張百年這句話，淩老大就沒管他了，可他的心裏，真的很沒底。

說要救人，可怎麽救啊？投機倒把，現在可是大罪，是要嚴厲打擊的，換成前些年，可是要槍斃的，即便是現在要比以前好了點，十幾年的牢也是少不了的。

想到弟弟要是真做十幾牢，在那個四四方方的天地耗費這麽長時間的光陰，淩老大就再次情緒失控，狠狠的踹了幾下自己腳下的木頭樁子，發洩一通，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要去救人，除了花錢，淩老大想不出別的辦法。

他家最大的官就是老四，要是他離得近，找他還有用，可惜老四離得實在是太遠了，天高皇帝遠的，他的手根本伸不到清水縣。

沒有權勢，找不到關系，淩老大只能花錢去試試看。

可是家裏的錢全部被娘管着，原本淩老大想着他娘的年紀大了，暫時是不準備和她老三的事，免得她受刺激。

可淩老大又想想，現在自己身上沒錢，不找他娘，根本就沒辦法，所以告訴他娘事實，是必須的了。

淩老大失魂落魄的回家，此刻全家都在，看到王月大着的肚子，他即便心裏再難受，也愣是不敢提半句。

王月的肚子已經有六個多月了，這時候她要是受了刺激，出了事，淩老大不敢想象，他三弟會難受成什麽樣。

六個多月的孩子，受刺激了，可活不下來。

淩家的人都看到了淩老大不好的臉色，淩晨當時就問，“大伯，出了什麽事嗎？”

淩老大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太明顯了，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工作上出了一點點小事，我能搞定，你就別管了。”

“哦！”淩晨應了一聲，卻不太相信，他大伯以前也沒少遇到過事，可從沒露出這種表情。

——絕對有貓膩！

淩晨又找機會問了，可惜他大伯的嘴巴就像蚌殼一般，任淩晨怎麽問他也不說，淩晨也沒辦法了。

等到了吃飯的時候，淩老三還沒見人影，淩奶奶就疑惑的問，“老三去哪裏了？怎麽現在還沒回來？”

淩老大僵硬的扯着嘴角，回答淩奶奶，“上面說有一份材料要去縣城拿，我就叫老三去了，他今晚估計回不來了。”

淩奶奶“哦”了一聲，至于信不信，只有她心裏清楚了。

王月倒是嘀咕了一句，“怎麽不明天去？”

可惜王月的聲音太小了，家裏又吵吵鬧鬧的，根本沒人聽到，王月只能郁悶的閉嘴了。

等吃了飯，大家全部都回各自的房間了，淩爺爺才把淩老大叫去他們的房間。

淩晨今天就覺得事情哪裏不對，一直看着他大伯，見到爺爺的動作，他也跟着去了。

淩爺爺不想淩晨聽到，就叫淩晨回去。

淩晨不幹，“爺爺，我已經大了，家裏要是發生了什麽，我也該知道了，你總不能一直把我當小孩子！再說多一個人，也能多一個人出主意啊。”

淩爺爺拗不過淩晨，便只能嘆口氣，然後默認了淩晨跟着。

才進兩個老人的屋子，淩奶奶就急切的問，“老大，到底出什麽事了？是不是老三在外面惹麻煩了？”

“娘，你怎麽知道的？”

淩老大這句話，徹底證實了淩奶奶的猜想，兒子出了事，連家都回不來了，淩奶奶受不了這個大擊，一下就捂着胸口，往床上倒。

“娘！”

“老婆子！”

“奶奶！”

屋子裏的三個人看到淩奶奶倒下了，趕忙沖向了淩奶奶。

好在，淩奶奶雖然受刺激得不清，卻還在控制範圍了，她淚流滿面的被淩晨扶起了，才哭着說，“我今天一天就心慌慌的，後來再看你的眉頭都能夾死蚊子，一天都沒個笑臉，再加上老三沒回來，我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沒想到啊！居然是真的，我的老三啊！你這是要娘的命啊！你要是出了事，我這白發人就要送黑發人了，你也太狠心了啊！你媳婦肚子……”

眼看着淩奶奶越說越不像話，淩爺爺趕緊制止她，“你到底在亂猜什麽呢？老大都還沒說老三出了什麽事？你就在哪裏亂七八糟的說一通，你到底能不能想點好的？”

“嗚嗚嗚……”淩爺爺說的是道理，淩奶奶也聽進去了，只是她還是控制不住，一直哭。

淩爺爺被這哭聲弄得頭疼，他忙問淩老大，“老三到底出了什麽事？”

淩老大靠着桌子，用手摸着額頭，他嘆了一口氣，才把淩老三的事情說了出來。

知道淩老三是被抓了，淩爺爺也覺得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而淩奶奶，知道只是因為一瓶罐頭，立馬就用恨意看着淩老三他們的房間，“一定是老三媳婦那個喪門星，肯定是她說想吃罐頭，不然老三不會去投機倒把的。”

“我的天啦！我到底造了什麽孽啊？找了個喪門星進門，十幾年連個男娃都生不出來也就算了，現在還害了男人，為什麽她不去死啊！要害我的兒子？”

淩奶奶罵着又急着起床，“不行，我要去問問那個喪門星，我們家到底欠了她什麽？她要這麽害人？”

淩老大連忙起來拉住淩奶奶，“娘，你別沖動，老三媳婦肚子還有老三的孩子，老三媳婦不要緊，可孩子重要啊！”

淩奶奶這時候清醒的很，“老三在鎮上被抓了，你以為能瞞得了多久？還不是早晚都要知道的？”

淩晨也趕忙勸，“奶奶，能拖一天是一天，這時候，三嬸肚子裏的弟弟還小呢？”

淩晨心驚膽戰的，這一不小心，那是要出人命的，還可能是一屍兩命。

還有三叔，眼看着SRB才倒，這時候正是他們餘黨反抗得最瘋狂的時候，小叔怎麽敢在這時候冒險。

可是，不管小叔怎麽昏了頭，現在淩晨他們也只能想盡辦法救他，只因為他是親人。

兒子孫子輪流來勸，甚至連連淩爺爺都發話了，淩奶奶只是暫時先忍耐心裏的怒火，把注意力轉到怎麽救淩老三身上。

淩老三是被HW兵抓了，送進了JC局，以後也是JC局判刑，所以要找，只能找JC局長。

淩奶奶拿了好幾百塊錢出來，淩晨也把上次挖到的二十年的野人參，現在變成了三十年的野人參，從空間裏挖了出來。

因為現在已經太晚了，要去也只能是明天了。

第二天，淩奶奶做了一些肉夾饅頭，由淩晨帶上和他大伯去了鎮上。

到了鎮上，兩人分頭行動，淩老大去找JC局局長，淩晨就去JC局看他小叔。

淩晨他們這個小鎮上，JC局裏根本沒有多少人，淩晨進了J局，就趕緊抽煙給JC。

“各位大哥們好，我是昨天你們抓到的淩老三的侄子，我聽說我三叔犯了錯，覺得痛心疾首，他作為黨的兒女，怎麽可以知法犯法呢？這不，我這就是來訓斥他的，他實在太丢我家的臉了。”

JC裏的人都覺得淩晨這說法聽有意思的，明明就是來看人的，還說的冠冕堂皇的。

不過大家也理解淩晨，淩老三犯的事其實真不是啥大事，就是不小心撞木倉口上了。

他犯的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也難怪作為淩老三的家人，淩晨還肯來看他。

但淩家還是算有情誼的，若換成狠心一點的人家，淩老三估計已經被逐出家門了，還來看，做夢！

為首的人也同情淩家，就沒怎麽攔着淩晨，擺擺手就讓人帶淩晨去了。

淩晨道了謝，又送了一回煙，才跟着一個JC去牢/房。

打開了鎖，JC指了指淩老三的牢/房位置，就叫淩晨自己進去了。

牢/房的環境真的不好，裏面臭烘烘的，到處都能聽到老鼠聲，也怪不得JC不願意進來。

淩晨順着到淩老三的牢/房前，發現裏面有十幾個人，淩晨就喊，“三叔，三叔。”

淩老三正把頭埋在雙腿上，這樣能暖和一些，聽到淩晨的聲音，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淩老三還是緩緩擡起了頭，結果就見淩晨真的來了，他連滾帶爬的跑向淩晨，然後問，“你怎麽來了？”

若不是淩老三出聲，淩晨真認不出來，這是自己的三叔，此刻淩老三頭發已經亂成一團，還有口水，菜葉子，衣服上全是泥漿，原本好好的衣服好幾處都破了。

甚至淩老三的臉上，身上，也到處都是淤青。

淩晨難受極了，他哽咽的從懷裏拿出饅頭，然後問，“三叔，你這是怎麽回事？”

淩老三看見饅頭，就搶了過來，狼吞虎咽的開吃，淩晨只能不停的在旁邊喊“慢點。”

同時，牢/房裏的人聞到香味，跑了過來，這些人好像怕淩老三，不敢找他，就求淩晨，“小兄弟，我們也好餓，求求你給個饅頭！”

淩晨還沒說話，淩老三就捏着拳頭說，“全給我滾。”

其他人都怕淩老三，被趕了，那些人只能不甘不願的走了。

淩晨看到這一幕，不得不佩服，他三叔還真厲害，僅僅一晚上就适應了牢裏的環境，還成了老大。

這麽看來，三叔身上的傷，估計也是因為打架造成的！

雖然事情有些出淩晨的意料，可他還是贊成三叔這樣做的，淩晨以前也坐過牢，他知道在這裏面，什麽禮義廉恥全都沒用，只有拳頭才是硬道理。

你要是能打，那你就活得好，要是不能打，那只能成為最底層，被所有人欺壓。

原本淩晨還擔心三叔被人欺負，不過看到現在的情景，他總算稍微放點心了。

淩老三吃完了，才對淩晨說，“小晨，這次是我識人不清，上了李多元的當，我這次是栽了，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會出來，你出去後，就讓全家都和我斷絕關系，以後也別來看我了，只是三叔只在這裏求你，幫我照顧好我的孩子們，和你的三嬸，好嗎？”

淩晨聽着三叔的話，心裏心酸，他擦了下鼻子，才說，“三叔，我們可是一家人，你這麽安排，把我們當成什麽了？我們還要救你出來呢？”

淩老三聽到淩晨的話，原本千瘡百孔的心稍微好了一點，但他還是搖頭和淩晨說，“別費勁救我，不就是在這裏面多待點時間嗎？我耗得起，但斷絕關系是必須的，我已經是個罪人了，不能再連累你爸你大伯和你小叔了。”

現在的法律雖然不是一人有罪，全家牽連，可要是誰家要是真出了一個罪犯，那家裏的其他人，政審就過不了關。

也就是說，要是不斷絕關系，從淩老大到淩老四的工作，全部都會被撸掉。

淩老二只是工人，不是公務員，倒沒有那麽嚴重，可以後的日子也絕不會比以前好過，所以為了全家，斷絕關系勢在必行。

眼看着淩晨還要說，淩老三趕淩晨，“行了，快走！聽我的才是正确的，小叔只求你幫忙照顧你小嬸和弟妹，知道了嗎？”

淩晨點點頭，“我知道了，小叔，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

淩老三仰頭逼回了眼眶裏的淚水，說，“謝謝小晨了，我的好侄子。”

淩晨也做了和淩老三同樣的動作，加上外面在催了，他只能說，“小叔你保重，我走了。”

“走！”

之後淩晨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