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故人舊事(下)
景白先送一無所知的舒令儀回去,然後轉回巷子口,問:“你是笙歌?”
笙歌微微欠身。
景白感慨萬千,“你是來找阿如的?”
笙歌點頭。
“阿如她失憶了,二十年前的事全都不記得。”
笙歌露出黯然的神情,姑娘像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她,連見到陶土娃娃都沒有反應,她已有所懷疑。
景白又問:“你怎麽會失聲?”
笙歌拿出手寫板,敘述了二十年前她眼中的太微宮鐘氏是如何任人宰割的。
那一夜火光沖天,殺聲四起,到處都是沖破防禦陣攻進來的敵人。笙歌只是伺候宮主夫人舒羽賓的一個小小侍女,修為低下,一應大事俱不知曉。舒羽賓似乎早有預感,在敵人還未攻進太微宮時,便讓伺候的下人各自逃命。笙歌自小和阿如交好,名為主仆,情同姐妹,想去看看她有沒有事,路過大廳時,卻被裏面一地屍體吓住了。
兩個黑衣人帶着面罩見人就殺,見到她闖進來,二話不說,一道劍光劈了過去。笙歌都吓懵了,只能閉眼等死。可是那劍光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被人半空攔住了。太微宮少宮主鐘會渾身是血擋住對方的劍光,他顯然鏖戰多時,已是疲憊之極,用沙啞幹裂的聲音說:“僮仆稚子手無寸鐵,何其無辜,道友難道也要趕盡殺絕嗎?”
那黑衣人神情一愣,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閃過掙紮、不忍的神情,手裏的劍慢慢放下了。
這時另一個黑衣人罵道:“事已至此,還想回頭嗎?斬草不除根,将來後患無窮!”
鐘會冷哼:“要想斬草除根,那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說着和他打了起來,故意将他引到後面鐘氏祠堂機關處。
先前猶豫的那黑衣人一掌打在笙歌丹田處,斷絕她的晉升之道,然後強迫她服下失聲的丹藥,卻是饒了她一命。
等她第二天醒來時,河洛太微宮已成廢墟,大家死的死,逃的逃,從此修真界再也沒有太微宮鐘氏的名號。
景白聽的一臉凄然,好半天問:“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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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神情茫然,寫下“我不知道”四個大字。姑娘什麽都不記得,連姓氏都改為姓舒,這大概是夫人的意思,希望她以新的身份好好活下去,這麽悲慘沉重的滅門之痛,既然已經忘卻,又何必再讓她想起呢?
景白亦是默然無語,其實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想讓阿如想起兩人之間的那些甜蜜過往,卻不願她再次承受滅門之痛。
那些刻骨銘心的往事,難道只有他一個人念念不忘嗎?
景白坐在昭明殿廊檐下,望着頭頂無盡夜空,徹夜未眠,往事如潮水般将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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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到阿如,是在河洛的上邺城。
兩人自從在北關無雙城一別後,景白回到東海溟劍宗,順利結丹,繼續四處游歷。鐘令儀得知後,力邀他來河洛,傳訊符如雪片般不停向他飛來。景白盛情難卻,終于還是來了上邺城,按照傳訊符上面所說,找到一家名為“廣安”的戲園子。
鐘令儀還是那樣活潑跳脫,兩人半年未見,毫不見外的抓起他的胳膊就往裏走,一臉神秘說:“景小白,今天我請你看一個好東西!”
景白聽的皺眉,“鐘道友,你怎能随意篡改別人名字。”
鐘令儀嘻嘻笑道:“哎呀,你這人怎麽這麽死板,叫聲小白就急成這樣,你也可以叫我鐘阿如啊!”
景白一臉無奈。
兩人來到戲臺下,偌大的戲園子空蕩蕩的,臺上演員正在排練。
鐘令儀拽着景白在第一排中間坐下,拍了下手,引起臺上演員的注意,說:“好了,你們排練了這麽些天,也不知道成果到底如何,今天就從頭到尾演一遍吧。”
衆人趕緊去準備。
鐘令儀湊到景白身邊,興致勃勃說:“今天這出戲是他們新排的,還沒有對外演出過,咱們先睹為快。”
臺上燈光亮起,先是一陣悠揚的琴聲,緊接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演員上場了。
鐘令儀忽然想起來景白什麽前情背景都不知道,趕緊趴在他耳邊,小聲介紹:“這人是天上的花神,她的行頭是不是很好看啊?對了,這出戲叫《花神記》,講的是花神下凡和人間狐妖相愛的故事。”
景白生平頭一次進戲園子,對這些戲曲藝術根本就欣賞不來,也不關心臺上的人扮演的到底是誰,黑暗裏只感覺對方呼吸不停吹在耳朵上,又麻又癢,整個人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說:“鐘道友,好生坐着吧,我自己會看。”
鐘令儀沖他一笑,坐回自己座位上。過了會兒,看到動情處,他扯着景白的袖子不停擦眼淚,一邊掉淚一邊又有些不好意思,抽泣道:“景小白,你怎麽這麽鐵石心腸,一點都不感動啊?”
景白看着他滿臉是淚的樣子簡直無語,心想我還看什麽戲啊,看你就夠了,比臺上演的都精彩。
鐘令儀全身心沉浸到劇情中,完全沒發現景白百無聊賴不感興趣,待看到結尾花神死去時,氣憤不已:“怎麽可以這樣,我爹真是太過分了,我一定要他把結局改了!”
景白莫名其妙,不明白這出戲跟他爹有什麽關系。
鐘令儀見左右無人,又湊到他耳邊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這出戲是我爹寫的,說是為了給我娘解悶,免得她成天泡在煉丹房裏,問題是這麽悲傷的結局,我娘看了還不得跟我一樣,氣得想打他啊!”
景白忍不住想扶額,這一家子,還真是特別。
鐘令儀紅着眼睛出了戲園子,站在陽光底下,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又恢複天真活潑無憂無慮的樣子,笑道:“景小白,你是第一次來上邺城吧,走,我帶你去吃我們河洛最有名的紅燒鯉魚!”
兩人徑直來到上邺城最有名的酒樓太岳樓。鐘令儀人還沒進去,太岳樓的裘掌櫃笑吟吟迎出來,“今天這是吹的什麽風啊,鐘小公子竟然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
鐘令儀說:“裘掌櫃,你別跟我客套了,這位是我遠道而來的好朋友,他可是來自美食遍地的東海溟劍宗,你可要拿出渾身解數招待,莫要丢了我們河洛人的臉面。”
裘掌櫃忙拱手道:“原來是溟劍宗的道友,失敬失敬。鐘小公子放心,我定叫兩位不虛此行,賓至如歸。”
“那我就等着看裘掌櫃怎麽一展身手了。”鐘令儀領着景白進去。
裘掌櫃果然沒有辜負鐘令儀的期待,給兩人安排了一個最大最好的包間。這是一個大套間,地方寬敞,裝飾精美,分內外兩間,外面有樂工吹拉彈唱,隔着重重簾幕,絲竹聲若隐若現,既不會讓人覺得紛亂嘈雜,也不會使宴席過于安靜。裏面則是喝酒設宴的地方,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
鐘令儀指着其中一尾紅燒魚說:“這就是我們河洛鯉魚,素來以色澤豔麗、肉質肥厚細嫩、氣味清香而著稱,我吃過許多地方的魚,都沒有我們河洛鯉魚鮮香有味,你快嘗嘗。”
景白禮貌地嘗了一筷子,見他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反應過來,忙點頭稱許。
鐘令儀笑了,“好吃吧!再嘗嘗這個,這可是我們河洛人凡有宴必出場的壓軸菜,名叫牡丹燕菜,味道異常鮮美,有燕窩風味,你看上面漂着的這朵花,潔白如玉,顏色奪目,是不是很像牡丹啊?”
景白象征性地吃了一口。
鐘令儀正叽裏呱啦介紹着席上的菜肴,裘掌櫃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句話,鐘令儀點頭,說:“讓她們進來吧。”
很快,兩個美貌少女款款而入,一人抱琴,一人持簫,行過禮後,分別在鐘令儀和景白身邊坐下。景白神情不由得一僵。鐘令儀倒是如魚得水,在那姑娘手上摸了一把,笑道:“這麽嬌嫩的小手,不知會彈出如何動聽的樂曲。”引的那姑娘橫了他一眼,将酒杯倒滿,嬌笑道:“要聽我的曲子,公子得先喝一杯。”
“美人有命,自當遵從。”鐘令儀立即酒到杯幹。
景白見狀眉頭緊皺。另外一個姑娘察言觀色,見他臉色似乎不好,不敢靠近他,小聲說:“這位公子,可有什麽想聽的,不如我吹一曲鳳求凰吧?”
鐘令儀喝完自己半杯酒,又去灌身邊美人。景白忍無可忍,不假辭色說:“鐘道友,你小小年紀,如何學的這般壞習氣?”
鐘令儀愕然。兩位姑娘見他生氣,趕緊站起來,侍立一旁,連外面的管弦絲竹聲都停了一下。鐘令儀看看左右說:“可是大家設宴招待朋友,不都這樣嗎?總不能幹巴巴的光喝酒吃飯吧?”
景白冷聲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故友重逢,哪怕只是一杯清水,亦是一番盛情,又何須這些浮華場面?”
鐘令儀露出讪讪的表情,站起來拱了拱手,“兩位姑娘,對不住了,裘掌櫃會将靈石如實奉上。”
兩位美人一聽不用陪酒就有靈石可賺,絲毫不以為意,攜手離開。
鐘令儀搬過椅子,靠近景白坐着,若無其事說:“好了,她們走了。重光道友,咱們繼續吃飯吧。”
景白仍不放過他,“鐘道友,修道之人,最要緊的是清心寡欲,你年紀尚小,心性未定,莫要被這些外物迷了本性,誤入歧途。”
鐘令儀眼疾手快夾起一塊紫酥肉塞到他嘴裏。
景白被迫住嘴,一臉尴尬,默默将紫酥肉吃了。
鐘令儀又倒了一杯酒遞到他嘴邊,挑眉說:“你要真當我是朋友,就把這杯酒喝了。”
景白隐約察覺到他在生自己的氣,看了他一眼,接過酒,一飲而盡。
鐘令儀見他如此,當即消了氣,忍不住埋怨:“景小白,你知道我為了招待你這桌宴席,花了多少靈石嗎?好心當成驢肝肺,還把人家姑娘趕走了,丢不丢臉,以後我鐘小公子還怎麽在上邺城混!”
景白張了張嘴,一時無語。
鐘令儀忽然又笑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認識那麽多朋友,只有你才會說這樣的話,忠言逆耳,可見你才是真正的朋友,以後我只跟你好。”
說的景白一陣臉熱,輕咳一聲,“鐘道友,吃飯吧。”成天胡言亂語,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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