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27

将近清明, 天空總是陰陰沉沉地，偶爾飄着羊毛細雨。

陳素玉被安葬在郊區的墓園, 墓園裏半個山坡都是墳墓。來掃墓的人不少，大概是因為快要清明的緣故。

韓清辭撐着一把黑色的傘，和姜碧雪一塊拾階而上，姜碧雪懷裏還摟着一束花。

黑色的墓碑上，有陳素玉的照片, 墓志銘寫的是‘愛妻陳素玉之墓’。

陳素玉生前根本沒有結過婚，這墓碑應該是韓深立的，他在心裏給了陳素玉一個名分。

但這個名分她生前沒得到，死後得到了也沒用了。

墓碑前已經有一束白玫瑰, 并且墓地周圍的雜草也被精心修理過了。

看那鮮花像是剛擺下去不久，剛剛有人來過了？

姜碧雪好奇，“會是誰，比我們還早。”

韓清辭道“父親。”

姜碧雪問“他怎麽不跟我們一塊來？”

“他總一個人過來。”

姜碧雪在心裏嘆了一息，想起原小說裏關于韓深和陳素玉的描述，當年, 韓深不顧家人反對要和陳素玉在一起，但由于韓深父母的打壓, 兩人過得很艱辛, 陳素玉為了顧全大局，留下了還沒滿周歲的韓清辭給他, 自己離開了, 後來的十年裏, 她也沒有嫁給別人。

兩人情投意合，但是卻毀在了父母的封建思想上。

過去這麽多年，韓深還經常一個人過來，可見他至今還沒淡忘。

姜碧雪跪在草地上，把懷裏的那一束花放在墓碑前，和那一束白玫瑰并排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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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來看了看旁邊的韓清辭，他的神色凝重，當年陳素玉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以至于在那之後很多年，他都被失眠症困擾。

韓清辭一手撐着傘，一手握住了姜碧雪的手，低聲道“媽，我帶了碧雪過來，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媳婦，我想，如果你還在，一定會喜歡她的，也一定會和她相處地很和睦……”

姜碧雪靜靜地站在韓清辭旁邊，聽着他在陳素玉的墓碑前說話，雖然那些話她已經聽不到，但是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向母親傳達的方式。

拜祭之後，韓清辭和姜碧雪沿着原路下山。

韓清辭帶着姜碧雪去了陳素玉的舊居，是一間城鎮邊沿的兩層平方，有些年頭，早已經沒人住了，鐵門上的鎖鏽跡斑斑。

再旁邊就是葉雅靈的房子，看樣子也沒有人常住，他們幾年前就搬去了g市，這房子他們很少回來住。

韓清辭站在鐵門前，看着雜草叢生的院子，回憶起了許多往事，“母親還在的時候，我和她一個月只能見一次。”

“為什麽？”

“爺爺奶奶規定的。”

姜碧雪沉默了片刻，韓清辭的爺爺奶奶她沒見過，但看他們做事的風格就知道是十分不近人情的。

姜碧雪問“你和母親見面，她一般會帶你去哪裏玩？”

“她會帶我回來這裏，什麽都不做，就陪着我。”韓清辭澀笑道“聽上去并沒有吸引力，但那時候，每個月就期待那一天。”

他那個年紀應該是很粘母親的，每個月卻只能有一天時間見面，她突然同情起他來。

姜碧雪看他一直看着院子裏，擡手推了推鐵門，鐵門咯吱響了一聲，那把生鏽的鎖搖了搖，沒能推開。

姜碧雪問“你有鑰匙嗎？有的話我們進去看看？”

“不了。”韓清辭重新牽起她的手，“走。”

姜碧雪看了看時間，才剛到中午，她好不容易請假了一天，可不能浪費了，“你還想去哪裏？我陪你去。”

韓清辭偏頭看她，“你有什麽想做的，我陪你。”

姜碧雪也想不到，“我今天可是專門陪你的，你來做主。”

韓清辭想了想，“去賞花？我記得這附近有一片桃林。”

“好。”姜碧雪又問“以前你母親帶你去過？”

“嗯，每年都去。”

兩人下午去桃林賞了花，在外面吃了飯再回去。

回到薔薇園，已經晚上八點。

蘭姨正在收拾曬幹的衣服，看到他們回來，轉達說“少爺，老爺說讓你回來後去找他。”

“嗯，待會就去。”

韓清辭去了一趟梅園，客廳裏，趙婉梅和韓玉婷在沙發上看電視，不見韓深。

韓玉婷看到了韓清辭，喊了一聲，“大哥。”

韓清辭應了一聲，“父親呢？”

韓玉婷指了指樓上，“應該在書房。”

趙婉梅瞟了他一眼，當做沒看見，繼續嗑瓜子。

韓清辭早已經習慣她對自己視而不見，轉身上了樓，去了書房。

他敲了書房的門，裏面的人喊了一聲進來。

書房裏面燈光很暗，韓深只開了書桌上的小臺燈，燈光偏黃，只能照到一小片空間。

韓清辭進來後，随手把裏面的大燈打開，昏暗的書房瞬間變得通明。

韓深坐在書桌後面，十指交叉放在腹間，正閉着眼睛養神。

“爸。”韓清辭喊了他一聲，看着書桌後的他，總覺得他又蒼老了，分明才五十多歲的年紀，頭發卻黑白參半了。

“去拜過你母親了麽？”韓深低啞的聲音問。

“嗯。”

“一晃眼，過去17年了。”韓深拉長聲音感慨，今天正好是陳素玉去世的第十七個年頭。

這些年，他一直沒忘記，他年過五十五，半生都活在對她的愧疚和思念中，她是他心裏唯一的遺憾，越是将近垂暮之年，這種遺憾越是濃烈。

韓深兀自沉默了許久，才開始說正事，“你掌管公司也有一年了，我打算在六月份的股東大會上宣布辭任總經理一職，由你來接任，你的業績股東們看在眼裏，我想大家也不會有異議。”

聽到這個消息，韓清辭臉色淡淡，仿佛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嗯。”

“明輝的話，雖然還不成氣候，玩心太重，但也是你弟弟，你多指點他。”

韓清辭神色頓了頓，“要是他肯學好，我當然不會埋沒。”

韓深深吸一口氣，“他要是能學你一半，我也就放心了。”

此時，門外傳來韓玉婷的聲音，“哥，你在這做什麽？”

緊接着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韓清辭警惕地朝門看了看，估計是韓明輝剛剛在外面偷聽。

韓深倒是淡然，“也不是什麽機密，讓他去。”

韓明輝匆匆忙忙地就要跑出家門，趙婉梅看他那麽急，“明輝，去哪？”

“有事。”

韓明輝開着他的那一輛跑車，直奔趙家，氣沖沖進了門。

“明輝，你怎麽來了？”問他的是趙定偉的妻子，他的舅媽。

韓明輝說“我找舅舅。”

“他在書房呢。”

韓明輝對趙家早就輕車熟路，直奔二樓書房找趙定偉。

趙定偉看他神色匆匆，一副被人追殺的樣子，“明輝，你這是怎麽了？急成這個樣子。”

韓明輝還喘着氣，“舅舅，你知道我剛剛在我爸書房門口聽到了什麽，他竟然說今年六月份股東大會，就把總裁的位置給韓清辭，憑什麽憑什麽！”

趙定偉看他抓狂的模樣，沉聲道“你先冷靜點。”

“不，舅舅，我冷靜不了，把總裁的位置給他，那韓氏就真的變成他做主了！我還有什麽希望？”

趙定偉深吸了一口氣，“從一年前開始，你爸就放了權給韓清辭，他的意圖早已經很明顯，你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就急成這樣，以後怎麽做大事？”

“我……”韓明輝往沙發上一屁股坐下，“我就是不服氣，你知道他們怎麽說的嗎？說我不成氣候，說我連韓清辭的一半都比不上，他們給過我機會施展嗎，沒有！連機會都沒給我，就說我沒用，呵，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在他心裏的地位連個私生子都不如。”

趙定偉道“他偏心韓清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爸的心思我清楚得很，他就是不想讓你掌管公司。”

韓明輝更郁悶了，“所以，舅舅，你說到底是為什麽？”

“還有什麽為什麽，你是韓家人，也是趙家人，要是他把公司給了你，也就等于一半給了趙家，你說，他會肯嗎？”

韓明輝恍然大悟，随即一臉看破了的神色，“呵，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一直偏向那個私生子。”

“但是，舅舅，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韓清辭坐上總裁的位置，那他以後要一手遮天啊。”

趙定偉道“哪有那麽容易一手遮天？就算他坐上總裁的位置，股權還是在你爸手上。再說了，韓氏的股權分散，你爸就24的股權，在股東大會上也不是他說了算。”

“那要怎麽辦？”

趙定偉微微眯了眯狹長的眼睛，“我自會有辦法。”

——

五月一號，《禦仙傳》在兩大衛視和一家視頻網站同時播出。短短一周，收視率便破了18，在收視率排行榜中居于首位。而視頻網站的播放量也突破了20億，成為今年開年以來收視率最好的電視劇。

每天八點《禦仙傳》在兩大衛視播出，播出的兩個小時期間，微博就有相關話題上熱搜，另外還有一個熱門話題也備受關注，名為“演技整容”。這個熱門話題說的正是《禦仙傳》的女主角姜碧雪。

大家紛紛拿出她以前出演的電影和電視劇相比較，雖然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但是演技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仿佛就像是整了容似的。

a不敢相信之前那部被停播的腦殘劇和現在這部劇的女主角是同一個人，演技相差太遠了。

b我估計是因為被罵的太多，覺悟了，然後苦練演技。

c我想到了一句話，涅槃重生，感覺是真的變了很多，說演技整容或者整形都不為過。

d路人轉粉，以前就覺得她很漂亮，只是演技有點尴尬，所以沒看下去，這部劇從劇情，從人物都很棒啊，女主好仙啊……

e感覺碧雪是因為以前的劇本不好，好的演員，好的劇本，演技才能發揮出來。

……

姜碧雪捧着手機刷着評論，唇角微微揚起，心情就像這天氣一樣明媚。

這還是她做演員以來，第一次得到觀衆對她演技的評價。

看到大家的贊美和鼓勵，她更加有動力，要把戲演好。

她喜歡表演，喜歡演繹不同的角色，這是她唯一熱愛和堅持的事情，并且以後也會繼續為拍出好的作品而努力。

看了一會兒微博，姜碧雪放下手機，繼續背臺詞。

麥曉東過來說“雪姐，平哥說有媒體想要過來采訪您，記者是播放《禦仙傳》的那個視頻網站的，所以不好拒絕。”

最近姜碧雪因為《禦仙傳》熱播大火，很多媒體都想要采訪她，但是王宴平為了不影響她的拍攝，所以拒絕了，這一家由于存在合作關系，所以不好拒絕，他就答應了。

對方也配合了姜碧雪的時間，特意來劇組附近錄制采訪。

姜碧雪說“什麽時候來？”

麥曉東說“應該是下午三點左右，他們已經選了地點，很近的。”

“那沒問題。”

剛拍完一場戲，挽着西裝的宋文澤走了過來，在姜碧雪旁邊的休息椅坐下，外套搭在腿上，扭開了一瓶礦泉水，“碧雪，聽說你主演的《禦仙傳》收視率排名第一，恭喜。”

姜碧雪回了個笑，“謝謝澤哥。”

宋文澤仰着頭灌了一口水，扭上瓶蓋，“我昨天回到家也看了幾集，确實不錯，人物塑造地很豐滿，把那個角色演活了。”

“你這麽誇我，我可要驕傲了。”

宋文澤輕笑了笑，“我只是說實話，确實很不錯，包括跟你一起搭檔，我感覺壓力很大。”

姜碧雪還以為自己聽錯，“壓力很大？”

“嗯。”宋文澤看着她，“你氣場太強，有些對手戲，我要稍微不留神，就被你帶着走了，完全失去了主動能力。”

姜碧雪表示有點懷疑，自己真的在氣場上壓制住了宋文澤？她不過是個新人，而宋文澤是在圈裏混了五六年的影帝級的人物，要是真的在氣場上壓制住了他，會不會讓人覺得她不識好歹？

宋文澤看她一臉疑慮的模樣，“我剛說的，是誇你，你不用覺得心裏有壓力。”

姜碧雪雙手撐在膝蓋上，作乖巧狀，“我覺得澤哥的演技才強大，跟你演對手戲，我常常怕自己功力不足，跟不上你的節奏。”

“怎麽說的我才是給你壓力的那個？”

“不是不是。”姜碧雪連忙擺手，“我也是在誇你。”

宋文澤笑了笑，“能跟你演對手戲，我覺得很榮幸。”

姜碧雪心花怒放，影帝竟然說很榮幸能跟她演對手戲，“我也很榮幸。”

那邊，葉雅靈正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姜碧雪察覺到她的目光，僵了一僵，葉雅靈那小眼神，莫非是在吃醋？

畢竟在原小說裏，她和宋文澤是一對的。

下午三點，姜碧雪準時來到和記者約定的采訪地點，他們的采訪很簡約，就只是一些關于《禦仙傳》的相關問題，姜碧雪回答起來也很順暢，采訪半個小時就完成了。

回到劇組，姜碧雪換好了衣服出來，還沒到她的戲，她打開手機看了看微博，發現微博最熱門的話題是演員張備吸毒被抓。

她點進去熱門話題查看，看到了一條新聞演員張備昨晚在夜店吸毒被抓，由他主演的電影《英雄頌》今天被勒令全國下映。

姜碧雪有些驚訝，張備是個武打明星，出演過很多動作電影，口碑也很好，沒想到竟然因為吸毒被抓了。

《英雄頌》裏面，一共三名男主，而他就是其中之一。這部電影上映三天，由于影評不錯，第二第三天票房暴漲，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部電影會創造票房紀錄的時候，竟然鬧了這麽一出。

最慘還是投資制作這部電影的韓氏集團，投資了3個億拍攝的電影，只上映了三天就下映了，即使這三天總票房破了億，也血本無歸。

附近幾個群演也在談論這件事。

“沒想到啊，張備在電影裏出演了一名緝毒英雄，自己卻是個瘾君子，太可惜了。”

“人家掩飾得好呗，之前那個誰，不是也做過禁毒的宣傳廣告嘛，最後還不是吸了。”

“那電影我昨天才去看了，是一部好電影，沒想到被一個演員毀了。”

“沒辦法，現在抓得嚴，一律禁黃賭毒。”

……

——

韓氏集團副總經理辦公室。

秦恒撐着臉頰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端着一杯咖啡，“沒想到這場游戲會是這麽個開端。”

韓清辭站在落地窗邊，背對着秦恒，墨色的眸子裏映着窗外的高樓大廈。

《英雄頌》這部電影在勢頭正盛的時候被突然腰斬，這絕非偶然。

秦恒放下咖啡，“我已經找律師去見過了，他的酒被人動了手腳，又被動手腳的人報了警，抓了個正着，監控資料也沒辦法證明，這下估計洗不清了。”

“所以，kent，第一局，是你輸了。”

韓氏投資的《英雄頌》被迫下映，而華晨投資的《禦仙傳》收視大賣，這一對比，還真是懸殊。

韓清辭道“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看手法，他比你要陰險得多，kent，你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韓清辭冷聲道“他的做事手法，最終只會害死他。”

秦恒聽韓清辭的語氣，總覺得他胸有成竹，“你是不是有辦法對付他了？”

韓清辭微微轉過身，看着秦恒，“他既然喜歡觸犯刑法，那就讓他作繭自縛。”

秦恒眯起眼睛，“那你覺得他接下來會做什麽？”

“我不信他這麽做，單單只是想毀掉一部電影的票房。”韓清辭頓了頓，“我沒猜錯的話，他最終的目的，是股票。”

被他這麽一提，秦恒唇角勾起，“kent，你真聰明。”

韓清辭提步向着沙發走，在秦恒旁側的沙發坐下，“alex，幫我準備一筆錢。”

“多少？”

“越多越好。”

秦恒右手拇指摩挲着手腕上的手表，是情侶款，他和蘇可一人一塊，臉上不加掩飾地顯出幾分驕傲，“kent，那你應該慶幸你投了frank，否則，你要的這筆錢，我還真不知道去哪找。”

《明城決》上線半年，注冊用戶破了兩億，月營收達到56個億，智誠網絡科技也因為這個游戲成為了投資者們最青睐的新公司之一。

而秦恒掌管的高維資本作為智誠最大的股東，是最大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