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搬家
曹玉文喝多了,雖說覺得不對勁,可腦袋一挨着枕頭,就又睡死了過去。倒是許樂一個人睜着眼睛睡不着,聽着外面老太太的說話聲,大腦飛快的轉着。
他有些後怕,李桂香冒險來這一招,因為老曹家真的不可能将這事兒傳出去。小叔子調戲嫂子,這事兒實在太難聽了,一家人的頭都擡不起來,何況,曹玉文剛談了個對象。李桂香拿捏的時間正正好。她只是嚷了一聲,半點傷害沒有,但拿着這件事,曹玉文一輩子就得對她低着頭。
許樂攥了攥拳頭。
旁邊的曹飛八成被剛剛外面的聲音吵着了,翻身一下子壓在了許樂身上,還皺着眉頭不耐煩地說,“吵什麽吵,睡覺。”許樂瞧了瞧身上八爪魚似得家夥,決定先報複一下,然後大腿一蹬,只聽見啪叽一聲,曹飛被踹到了地上。
他睡得模模糊糊的,在地上朦胧的睜着小眼睛,八成沒想着自己是被人踹下來的,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撲到了床上,滾了滾,找了個最暖和的地方——許樂身上,又睡了。許樂想了想,沒接着動,等着老太太回來也睡下了,也漸漸深沉了,這才又伸出了腳丫子……
結果這一晚上,曹飛掉下床四次,等到最後那一次的時候,他八成實在沒勁兒了,直接就在地上睡着了。早上一起來,就開始流鼻涕眼淚——感冒了。老太太唬了一跳,給他熬了一碗嚴嚴實實的姜糖水灌下了,還數落他,“怎麽睡覺還這麽不老實,這下子生病了吧。”
曹飛醒了就覺得不對勁了,他那雙單眼皮撇了撇一旁正悠噠悠噠吃早飯的許樂,最終沒說點啥,“奶奶,好燙,不想喝。”轉頭問,“我媽呢?”
老太太拿着勺子喂他,“早出門了,說是要回趟娘家,飛飛要去嗎?”
曹飛其實原先挺喜歡姥姥家,可實在是不喜歡那一屋子藥味,熏得整個人都昏昏呼呼的,他搖搖頭,“我在家等我媽。”
老太太高興了,點頭道,“嗯,你喝完了蒙着被子睡一覺,一會兒就好了。可別大年下的在生病,玩也玩不好。”這話對曹飛老說,比別的都管用,他點點頭,喝了東西又躺下了。
曹玉文在外面逛了許久才進屋,連臉蛋帶鼻頭都凍得通紅。他醒了就想起昨天夜裏的事兒了,然後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在家呆着,出去通了通氣。
他将昨晚的事兒想了個通透,最終下定結論,自己真的沒幹過。然後一股子怒氣就沖上了頭腦,随後被狂狷的寒風壓了下去,他不能鬧,這事兒太丢人,但他和大哥兩家人就真的住不到一起去了。
進了屋,老太太正在廚房裏做飯。他就湊了上去,瞧着兩個孩子都沒出來,這才說,“媽,我想好了,這幾天我就和樂樂搬出去,在附近租個房子。過年我們還過來。您有空過來住兩天,兒子孝敬您。”
在曹玉文看來,這已經是一種告知了。李桂香是他的嫂子,為了哥哥和一家人的臉面,他不能鬧,但他實在不能再和這種女人呆在一個屋檐下,他覺得惡心。
沒想到老太太卻一把抓住了他。曾經幹過農活的手十分有力,竟将曹玉文拉扯的一個踉跄。曹玉文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媽,“媽,都這樣了,我就是怎麽也不能住下了,她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老太太這才說,“搬什麽搬,這事兒做錯的不是你。你搬出去了,在個出租屋怎麽結婚,人家周家能把姑娘嫁進出租屋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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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曹玉文知道這是現實,可他忍不下去,他覺得要不是李桂香懷了孕,他真想揍死她。
“你不搬,讓你哥搬出去。”老太太轉頭撂下了這話。
曹玉文愣了,下了夜班回來準備吃飯睡覺的曹玉武也愣在了那兒。他和老太太如今是在他的屋子裏,一張一米五的木床,一個五鬥櫥,一個大衣櫃,外加一個縫紉機,那是李桂香的陪嫁。
這一屋子東西在整個國棉二廠的屋子裏,也算不上差。老太太指着說,“東西你都搬走,留個空屋就成,飛飛我給你們帶,若是以後生了老二,我也伺候月子看孩子,但屋子不能在住了。”
“為啥啊?”曹玉武不幹了,他的原則是,只要讓我活得好,天大的事兒也不管。所以,曹玉文倒騰辣白菜,他不出力,掙了錢也不眼紅,就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的日子。可如今讓他搬出去,他能幹嗎?租的房子能跟自己家這麽自在?“媽,你不會偏心吧,我知道老二要結婚,可我們也要生孩子啊,您不能為了老二,就這麽趕着我們走吧,桂香都四個月了。”
老太太壓根不心軟,直接将昨晚的事兒沖着他說了,“要不是我親耳聽見,這事兒就要栽倒玉文身上,他一輩子直不起腰來。我知道李桂香看不上玉文,她那是想趕他出去呢。就撒了杯水叫了一句,她對你沒二心。但這事兒,是她想糊塗了,辦錯了。你們也不能在住一塊了。我不能讓受委屈的玉文搬出去吧,那只能你們搬了。你也別覺得委屈,李桂香是你自己看上的,他是你老婆,你管不好,總要負責任吧。”
老太太說完從床上坐了起來,“我讓你媳婦回娘家了,搬家這事兒她不知道也鬧騰不起來。你什麽時候搬好了,再告訴她,把她接到出租屋就行了。我不跟她一起過。”
說完,老太太就出去了,曹玉武在屋子裏呆了一會兒,就披上了衣服急沖沖的出了門。
李桂香到家的時候,滿眼竟都是辣白菜壇子,別說過道,就是床鋪都收了起來,她弟妹如今正坐在暖氣片前的一個椅子上呆着,一家人包括自己的小外甥女,都在忙活着洗白菜,腌白菜。李桂香挺着肚子問,“這弄了多久了,還有多少?”
他弟忙得擡不起頭來,“就差這一千斤了,不止這些,我租了一個倉庫,将弄好的壇子全搬過去了,這些弄好也弄過去,過幾天開始就要出貨了。”他問他姐,“姐,你懷着孕不在家歇着跑過來幹啥,你也幹不了活啊。”
李桂香有些尴尬,“沒,我想咱媽了,回家住兩天。”
李桂和這才擡起頭,就瞧見她跨在手上的包,“啥?都過年了你咋回來住?沒這個道理啊。姐,我曹姨再好說話,你也不能這麽幹,你個大兒媳婦過年跑回娘家,別人得怎麽說他們啊。你趕快回去吧,你瞧我們這兒,也沒這地方啊。”
李桂和賺錢正上瘾,實在是不願意分心照顧他姐,再說這也不是他的事兒,連忙趕人。李桂香一聽就不願意了,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那家裏呆着我不得勁,我就住兩天,怎麽了,你姐姐給你弄了秘方做了生意,連住都不讓住了。”
她這話一落,李桂和還敢說什麽,只能又搬了個椅子,讓她跟自己媳婦對面坐着去了。沒一會兒,曹玉武就找上了門來,李桂和總算舒了一口氣,“姐,姐夫來了,你招待招待。”
曹玉武也不搭理他,拽着李桂香就往樓下走。李老太太唬了一跳,守着門說,“玉武啊,你輕點,她懷着呢。”曹玉武也沒肯說話,下了樓找了個避風處,他就問李桂香那事兒是不是真的?李桂香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曹玉武一直斜眼看着她,也不反駁,她就心虛了,沖着曹玉武說,“就是我看他醉了,給他倒了杯水,他拉扯我一下,水撒了,我就喊了一嗓子。”她終究不敢說自己故意的。
曹玉武又不是傻子,瞧着面色也明白了,點頭說知道了,讓她在娘家住一段時間,他再來接她。李桂香頓時腰杆直了起來,笑眯眯的摸着肚子說,“那你可早來,孩子想你呢。”
于是,沒幾天,在老曹家大兒媳婦大過年的回娘家了這個話題熱度過後,曹家老大曹玉武租房子住了。
搬家當天他專門請了幾個好朋友過來,一幫漢子将那些家夥什都搬到了距離大院不遠處的一處平房裏——這裏是城中村,曹玉武租了兩間房。
曹老太太說得也好聽,“這不是沒辦法嗎?老二要結婚了,家裏實在挪騰不開。俺家玉武就是心疼他弟弟,這才說自己出去住。俺那個兒媳婦也是好的,高高興興就回娘家了,這不就是為了騰地方搬家嗎?”
結果,連帶李桂香回娘家的事兒也壓下去了。李桂香一家人聽着動靜趕過來的時候,滿大院的人都在稱贊她,她的臉憋得紫紅,只覺得小腹一陣陣抽痛,可就是說不出自己不願意的話。她做的那事兒,如果成了,就是曹玉文一輩子的把柄,如今不成,就是她的把柄,她半點也不敢反抗她婆婆。
李桂和還想鬧騰,卻被他娘一把扯了住,推着他說,“都這樣了,鬧騰啥,趕快幫忙去。”轉頭對她閨女說,“吃點虧,這名聲卻好聽,先生了孩再說。”
李桂香捂着肚子說,“媽,我知道,我忍着。我這胎也是個男孩,我就不信,兩孫子抵不過他一個小兒子。”
過了兩天,李桂和就來找她了,“姐,那杜小偉說人家不要咱的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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