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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樂臉倒是沒紅,他雖然是兩輩子第一次談戀愛,但畢竟歲數和閱歷在那兒,面對這個小破孩,定力高的很。于是他一轉身,背靠在門上,沖着曹飛說,“在這兒親?”

曹飛被這反應弄愣了,他這才看向大門上那塊玻璃窗,不過一米六的高度,是個人經過都能往裏伸頭瞧見他倆,幹什麽一目了然。

曹飛頓時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來,“不了,你快點回床上吧,別涼着。”

許樂就聽話的嗯了一聲,又跑到病床上了。

許樂躺在那兒沒說話,而是偷偷地看曹飛,這小子縮在被窩裏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跟丢了一萬塊錢似得。

其實許樂說不出現在的感受,喜歡吧,還真挺喜歡的,自己養大的孩子,看着他一點點懂事成長,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怎麽能不喜歡。

後悔吧,是挺後悔的,離開了那個小環境,回到現實中來,他需要面對的太多了,他的心理壓力前所未有的大,他害怕,有朝一日他們會發現,家不再是溫馨的家,爸媽、奶奶不再是親愛的家長們,他這輩子所感恩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但他畢竟是個成人,既然已經給了曹飛應諾,他就不能退縮。他能做的,只是,提醒曹飛,他們的關系很危險。

曹飛在被窩裏頹廢了一段時間後,突然把被子掀開了,露出了一張委屈的臉,他叫了聲樂樂,許樂就轉過頭等着他說話。曹飛于是眼一閉心一橫問他,“你是不是後悔了?”

那表情真好似要上戰場,許樂幾乎被逗樂了,曹飛聽見笑聲,還斜眼瞧了瞧門口,确定沒人往裏看後,着急的問,“別笑,你是不是後悔了?我知道你擔心家裏,可你放心,有我呢!”

許樂看不得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揉着肚子回答他,“沒,就是人太多,怕看見,再說,天這麽亮,對着你的臉也親不下去啊。”

曹飛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尊榮,他有些不得勁的摸着自己的腦門,紅着臉不高興的說,“不就青紫了嗎?事兒真多。”然後又補充,“晚上吧,晚上沒人又關燈,你得讓我親親。”

許樂沉吟了一下,眼見曹飛要炸了,這才點了頭,夜裏自然被懲罰了一番。

許樂的後背只是皮肉傷,住了兩天院觀察了一下,就沒事了出院了。曹飛的腳脖子倒是沒大事,但他的腦震蕩卻是要小心,又多住了三天,才出的院。

出了這事兒,學校裏校長帶老師都來看望過兩個人,只是有些話,他們是直接跟曹玉文說的。後來許樂才知道,學校的意思是報銷住院費,并給一定的賠償。曹玉文沒要,還專門跟校長說了許樂和曹飛的班主任都很負責,這次孩子出事是意外,但能救出來,他們有功,所以希望學校別為難他們。

反正到了許樂上學的時候,他沒聽見任何處罰決定,他進班級的時候,他們班主任張敏正在門口站着,見到他,還沖他笑了笑,拍着他肩膀問好了嗎?讓他注意休息。

半個月後,曹飛腦門上的疙瘩下去了,青紫也消退了,算是沒大事兒了,這才開始上學。兩個人依舊住在一個屋子,睡在一張床上,半個月觀察下來,曹飛有點不老實,但這孩子吧,不老實的有限——他還沒開竅呢。每天就是抱着許樂親一會兒,死命的摟着許樂想塞進自己身體似得親密,其他的,都不會呢。

許樂為此還松了口氣,年紀太小,有些事不如晚點,也就配合着曹飛來了。如今不懂事的曹飛的認知是,樂樂已經從身到心,都是他的人了。許樂對此表示,囧。

五月中旬的時候,韓語出了院。

他不是本地人,學校雖然沒把他開除,但宿舍肯定回不去了,如今出了院,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劉寶寶的爸媽天天不管他,他沒事幹,這些天偷偷跑了好幾次醫院看韓語,幫着他買飯洗衣服,如今需要住處了,他就真搞不定了,天天愁眉不展的,只能跟許樂抱怨。

他的話無外乎兩點,一個是李明德真可惡,縱然這家夥已經被徹底開除,帶着了鋪蓋卷帶着老婆去南方發展了,可劉寶寶還是覺得不解氣,“就這麽放過他太輕松了。他那天還拿着紅玫瑰跑去韓老師面前說要跟他一起過日子,一被辭退就翻臉了,我聽護士說,他老婆還來找過韓老師麻煩,也就韓老師大度,不跟他計較。哎,我那天真是抓少了,早知道多留點指甲。”

這事兒許樂聽說過,但韓語顯然已經明白過勁兒來了,李明德老婆跑到醫院來,他挺平靜的,就說了一句話,“我勾沒勾引他你心裏明白,根在哪兒你也知道,想過日子,你找我沒用。”那女人愣了愣,就坐地哭了起來,哭完了,自己就走了。聽說去南方是這女人的意思,她是南方人。

劉寶寶嘟囔的第二件事,就是覺得學校太無情,一直讓韓語停職,也不管宿舍的事兒,就扔那兒不管了。韓語的父母太無情,就算韓語丢人了,可也是親兒子吧。他恨恨地說,“你說讓韓老師怎麽辦,學校也不要他了,他那點工資一發下來全都寄回家了,身上連點存款都沒有,醫藥費還欠着呢。”他沖着許樂嘟囔着說,“你說韓老師怎麽辦啊?”

許樂其實沒想過劉寶寶這麽關心韓語的,他有點覺得他陷得有點深,許樂并不想正常的劉寶寶因為同情韓語而走上他們這條路,但他又不能點明了,只能勸他,“韓老師應該心裏有數吧。你才多大,他都工作了幾年了,他自己心裏肯定有數,你別瞎擔心了。”

劉寶寶就憋氣了,“你怎麽跟韓老師說的一樣,可我覺得他沒辦法啊,沒錢沒地方住,也沒工作,家裏人也不要他了,你說他怎麽辦?對了,他現在也幹不了活,還得人伺候他,他去哪兒找伺候他的人啊。我跟我媽說要接他到我們家,我媽也不願意。”

可這事兒真不是他們小孩能解決的,兩個人嘟囔了半天,還是無果,許樂晚上回家還說起這事兒,曹玉文一聽就問,“是你們跳樓的英語老師嗎?”

許樂就點了頭,曹玉文邊夾着鹹菜邊說,“他英語水平怎麽樣啊聽說是名牌大學生啊。”

許樂對這事兒還真挺清楚的,韓語走了後,他們班來的那位英語老師發音很不靠譜,班上的同學就回味過韓語的厲害,聽說他是北師大畢業的,他的老師中,還有出國留學過的學者,所以發音特別标準。

許樂就把這事兒學了學,曹玉文就在旁邊樂了,沖着杜小偉說,“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咱們前兩天不正愁參加廣交會,沒翻譯嗎這個韓語不就行了。”

剛才曹玉文一張口,杜小偉就知道他想說什麽,聽了皺着眉頭問,“就算他行,也不是合适人選。一來他如今還病着呢,幹不了活,咱們的花卉還需要翻找外文資料,他壓根動不了。再說,他名聲太不好了,咱家有孩子呢!”

曹玉文不在意的說,“名聲不怕,他那事兒我也聽說了,說真的,怪不上他多少。農村裏二流子又不是沒有,大家就是不願搭理罷了,可也沒讓人活不下去。”

他這話一出,許樂和曹飛幾乎是立刻豎起了耳朵,連飯都忘了吃了。曹玉文說着就發現了,沖着兩個人說,“你們看啥?”

許樂立刻低頭扒飯,曹飛則愣了一下傻笑說,“我以為你們都讨厭他呢。”

杜小偉在一旁說,“這事兒擱在自己身上,是挺膈應人的,不過他又不對着咱,也沒啥。你說有的人找媳婦喜歡胖的,有的人還喜歡瘦的呢。那都是人家家裏的事兒,別拉上咱就行。”

“對!就是這個理。”曹玉文立刻說,“咱用他的才,怕什麽。他一出院,咱找輛車直接拉到花圃去,他要什麽資料,咱找個人照顧他,順便替他去圖書館找,誰知道他在咱們這兒。廣交會十月份開,現在才五月中旬,還早着呢。資料不着急,讓他慢慢找就是了。到時候,廣交會開完了,咱們翻譯也結束了,他也養好傷了,去留就随意了。”

這話就算定了基調了,杜小偉想了想也是這樣,他們的花圃剛開起來沒多久,想要參加廣交會,其實也是找到了個好師傅,人家一輩子愛月季,自己培育了很多新品種,他們又聽說歐洲那塊對月季種類培育也很盡心,因為庭院大,月季的普及率也高,就想試試。

但因為沒名氣,小企業,這事兒又涉及到月季的命名及歸類,還有在歐洲已有品種中作出甄別,工作量大且耗時間長,找了很久都沒合适的人選,這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許樂立刻就高興了,沖着曹玉文說,“我跟寶寶說,他肯定高興。用我們提前告訴韓老師嗎?”

“還是我們去吧,小孩子家說不清楚。”曹玉文一口回絕了。

等着第二天上學,許樂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劉寶寶,劉寶寶興奮得快要蹦起來了,要不是還有四堂課要上,就能直接沖到醫院裏去。一個勁兒的沖着許樂說,“樂樂,還是你有本事夠朋友,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大,我都聽你的。”

許樂笑眯眯的摸了摸這孩子的後腦,心想,我要是生個這樣的兒子,也挺好玩啊。

等着中午許樂陪着劉寶寶去醫院,韓語的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原本就瘦,現在看着已經有些脫相了,但精神很好,見到他們,還沖他們笑了笑。

許樂這才知道,曹玉文已經來過了,許諾了一個月三百塊的工資,在花圃給他騰出了一間房子,還幫他墊付了醫藥費,給他找了個人伺候他吃穿住行,跟他口頭簽訂了一共六個月的用工時間,這條件對于如今的韓語來說,幾乎算是雪中送炭。

他沖着兩個孩子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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