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長耳獸

長林山，靜谧的樹林中，小溪嘩啦啦流淌着。

邱道認為弟子年紀小，吃辟谷丹不如吃飯，于是捉了幾只魚烤上，兩千年沒下過廚的邱道，在試探着縮小雷火量到極致，并将十條魚化為灰燼後，總算接受了九玄天雷火不适合燒烤的設定，乖乖生火做飯。

一只雪白的長耳獸蹦蹦跳跳跑過來。

白唐站在火堆旁，咽了口唾沫，家裏做的紅燒長耳特別好吃，他只在宴席後吃過一次剩的，白唐偷瞧邱道一眼，可是……大人好像更喜歡乖巧善良的孩子……

邱道繼續動作，眼珠随着長耳獸轉動，捏了捏手指，準備動手，衣袖被拽了一下。

“師父，那只長耳獸好可愛。”

邱道看了眼白唐燦爛的笑容，又看一眼長耳獸，沉默半晌，捏了顆石子砸暈它，塞進白唐懷裏：“給。”

長耳獸是小型妖獸，卻比白唐腦袋還要大一圈，抱着，很沉。

七歲的白唐這幾天被邱道養的很水靈，乖巧漂亮的男孩抱着長耳獸的樣子異常和諧。邱道扭過頭，盯着魚發呆，他家弟子，喜歡抱軟軟的長耳獸……

長耳獸太沉，白唐費力抱着，鴨子一樣挪過來，坐在邱道身邊看他烤魚，一手抓着長耳獸，一手摸起串魚，架在火堆上，朝邱道笑：“我也給師父烤。”

邱道勾唇，乖巧也有乖巧的好處。

長耳獸悠悠轉醒，紅色大眼睛瞪圓，甩着耳朵瘋狂掙紮，邱道點了點它的腦袋，長耳獸察覺到巨大危險，抖着身子縮成一團，漸漸安靜下來，紅眼偷看一眼邱道，慌忙轉回來，又偷看一眼邱道。

魚烤熟了，白唐吃着師父親自烤的魚，心裏美滋滋，臉上的笑容要溢出來，舉着自己烤的給邱道，畢竟是弟子第一次做的吃食，雖然烤糊了，邱道還是誇贊道：“很好。”

“以後我給師父做好吃的！”

邱道勾唇：“好。”

邱道吃的很慢，大部分時候都在喝酒，一條魚陪着白唐吃了三條，兩人熄了火，長耳獸縮着腦袋左右看看，見沒火了，膽子大了些，鼻頭嗅嗅腦袋朝邱道伸，悄悄從白唐懷裏爬出來，試探着一只爪子搭到邱道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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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尖猛地被捏住，長耳獸耳朵豎起，擡頭，白唐面無表情看着他，眼裏是攝人心魄的冷光，長耳獸收起耳朵，向後貼在腦袋上，背部弓起縮成一團，白毛耷拉貼在身上，盡量減少自己的體積，顯得十分可憐。

“別亂跑。”邱道囑咐一句，走到溪邊，随手召出一頭金角火牛屍體，開始處理。

白唐看一眼邱道的背影，跑到半路停住，低頭看向懷中的長耳獸，抿嘴，松手。長耳獸跌在草地上滾了兩圈，停了一會，抖抖耳朵才清醒過來，回頭看一眼白唐，鼻子聳動，朝邱道邁出爪子。

“吱——”耳朵被抓住，長耳兔蹬爪子。

邱道慌忙将它按進懷裏，看向邱道，等了一會，邱道還在處理金角火牛。白唐拎着長耳獸往邊上走了走，丢到地上踢踢它屁股。

長耳獸不舍地看一眼邱道，又看一眼冷着臉的白唐，凍得打個哆嗦，撅着屁股跑走了。

白唐看他跑遠了，踩着青草歡快地跑到邱道身邊，扯扯他的衣袖：“師父教我，以後我替師父做！”

邱道想揉他腦袋，奈何一手血，在戒指中摸出一把小小刀遞給白唐：“從這裏、這裏割開。”

白唐看看邱道手裏的匕首，又看看自己手中小了很多號的，揮了揮，很順手，明顯是給小孩子練習用的。

邱道看他好奇，笑道：“這是師父的師父給師父做的，以後便給你用了。”

“謝師父！”白唐按照邱道指示動作，随口說，“師祖一定是個好師父。”

邱道手一頓，随即動作如常：“嗯。”

“可是對弟子來說，師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師父！”

邱道輕笑出聲，大言不慚：“那是自然。”

“嘿嘿！”

收拾完東西，邱道領着白唐去了附近的長林城，金角火牛只是三階妖獸，邱道獵的這只才是二級，煉器他是看不上的，變賣了大部分，除了獸血只留了金角，等教白唐煉器的時候用來練手。

白唐舔着糖紅果抓着邱道的衣角走在旁邊，眼睛四處看着。長林城多修士，比上元城大許多，自然也熱鬧許多。

“聽說上元城魔族入侵，死了好幾個家主，差點滅城！”

“那等小城，活下來也算不易了。”

“你猜救他們的是誰？”

“誰？”

“可記得之前尤意仙人出現的傳言？”

“竟是真的？！”

“不愧是散仙，于大義上還是分得清的。”

長林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三兩好友交換着各自的消息，如今傳的最多的，便是“散仙尤意勇救上元城”，說書的修士早已編好了話本，聽說消息源自上元城某位家主，真實可靠，将當日的緊迫描述得繪聲繪色。

白唐聽他們誇贊師父，嘴角翹起。

邱道聽他們說他好人，蹙緊眉頭，最後沒去丹草閣，挑了附近幾家門派拔草，順了一鼎普通三眼煉丹爐，又各自扔了枚挂着他大名的法器，這才心情舒暢了，找了家洞府型客棧住進去。

客棧也有不同，洞府類客棧一般設有定向傳送陣法，街上的客棧只是大門，內有傳送陣，先付一定的靈石才可使用，傳送陣另一頭的客棧依山而建，山中按照靈脈開鑿洞府，也是房間。傳送陣前挂着牌子，點明傳送後位置，方便不住宿只使用傳送陣的客人。近的便宜，遠的貴些，大部分客棧只傳送周邊山林。

好處是比起普通房間，靈脈更優、靈氣充足，再輔以聚靈陣，适合修煉，這樣的客棧均有大能坐鎮，也安全許多，只是價格高了些。

洞府擺設簡單，石床、石桌、石椅、蒲團，連個茶壺也沒有，住這種房間的修士，基本都會自備用具。

邱道泡上弟子，才開始收拾自己拔的草，挑出弟子用的，大部分都是亂拔的。白唐看着邱道胡亂處理那些低階靈草，問道：“師父不高興嗎？”

“嗯？”邱道疑惑看他。

“那些傳言、說書，師父好像不喜歡。”

邱道将煉制好的液體倒進白唐嘴裏，揉揉他的腦袋勾唇道：“師父沒喜歡也沒不喜歡，只是師父做壞人，有些人才會追悔莫及，師父若是改邪歸正，豈不是合了他的心意？”

白唐大眼睛看他，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迫切想要一顆糖塞嘴裏……

山洞很大，白唐每日上午鍛體，下午練習拳法和掌法，邱道每三天帶着白唐出門逛街一次，浪費大量靈植釀酒無果後，其餘時間喝的爛醉，偶爾陪徒弟練習掌法，最終都在徒弟倒進懷裏抱着他不撒手中結束。

一個月後，邱道帶着白唐守在長林山腳外圍，藏身樹上，沒過一會，就聽見兩個小孩的聲音。

女孩嬌滴滴的聲音裏滿是撒嬌：“師兄，我們往裏走走嘛，就進一點，不還是練氣圈嗎？聽說有一階妖獸呢！”

“當然不成，若是受傷了，半月後的長林小比你打不打？長林秘境你進不進？”

“就去看一眼嘛，不會有事的。”

邱道捏住徒弟衣領，丢出去。

師父出手迅速，白唐沒反應過來，一屁股蹲坐到兩人面前。三人對視幾秒，白唐慌忙拍拍屁股站起來，按照師父的教導大喝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這過，留下買路財！”

女孩上下打量比她矮了一頭的小孩，拽拽男孩袖子：“師兄，凡人孩子，怎麽辦？”

男孩長得濃眉大眼，比女孩還要高半頭多，一臉正氣的長相和身邊女孩的嬌媚形成鮮明對比，蹙眉道：“小孩一邊玩去，這是妖獸林，你娘沒教你不能亂進嗎？”

白唐眼中閃過一抹冷光，手指動了動，忽然想起師父就在樹上，微微垂頭，聲音委屈：“我沒有娘……”

男孩眼中閃過一抹慌亂：“唔……這樣，你也不能亂跑，快些出去。”

白唐扁了嘴，眼看就要哭：“這……不成……要是拿不回好東西，爹爹又要餓我三天……”

邱道蹲在樹上默默點頭，對強于自己的敵人，要學會示弱。瞧他的徒弟，一教就會，簡直融會貫通！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芥袋，目露掙紮。

白唐盯着他的動作，滿臉遺憾。

女孩一把按住他的手，瞪了男孩一眼：“我們自己還窮呢，辛辛苦苦得來的，憑什麽送給他？”又轉瞪白唐，“你怎麽樣和我們什麽關系？！還不快滾？！”

邱道點頭，說的有道理，但是……

“好吧……”白唐耷拉着遺憾地讓路，眼中興奮地冒光。

女孩“哼”一聲拉着男孩快步從他面前走過，白唐緩緩擡手，迅速出掌拍在女孩手臂上。一陣酸麻從手臂蹿往全身，女孩一下子失了力氣跌倒在地。

白唐緊接一掌打向男孩，男孩慌忙閃避，白唐出手極快，掌掌打向他不好閃避的地方，男孩不擅長近戰，吃了好幾掌才抽出背後的棍子，手臂胸膛一陣麻意，轉了兩圈靈力才緩解些許，蹙眉怒喝：“你是何人？為何诓騙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