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犧牲

喬薇和喬葉對于“姐弟”一事心知肚明,可終究還是在初次見面,就認了彼此。

金迪是妥妥的跟喬葉一起青梅竹馬的長大的，見此驚訝有餘，終究沒有當衆戳破。

——除了在那位太子殿下的事情上，喬喬一向聰明，金迪相信，喬葉這會子不會吃虧的。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喬薇和喬葉兩人各自懷着心思口頭認下了對方之後,就靜默不語。

兩人并非無話可說,而是這裏并不是說話的地方。

烨含笑上前來和喬薇打了個招呼，就回頭目不轉睛的盯着喬葉。

喬葉被烨盯得頭皮發麻，這才擰眉道：“有事？”

喬葉顯然想不明白，烨老是盯着他看做什麽。難道盯着他還能盯出一朵花來？

見喬葉臉上的疑惑不似作假,烨這才格外的挫敗。

他微微垂着頭，恰好讓少年看清楚自己的眼睛，帶着些微的委屈道：“喬喬，你還沒問我的全名叫什麽。”

他特意在異獸林中不告訴喬葉他的全名，一是為了讓喬葉習慣用單字來親密的稱呼他，二來麽，等待兩人暫時分開之時，讓喬葉再問他的名字，将他的名字長長久久的記在心裏。

可惜……烨打算的很好，喬葉似乎也習慣在不得不稱呼他名字的時候，喚他“烨”，親密而熟稔。

然而在他特特來跟喬葉道別的時候，在他用目光暗示許久之後，喬葉竟然還想不起來問他的全名。

豈能沒有挫敗感？

喬葉抿了抿唇，見喬薇和周圍一衆人都看好戲似的打量着他們二人，這才不得不頭疼的開口道：“你是蒼烨，我知道的。”

蒼烨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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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葉開始時也并未猜到蒼烨的身份。可是，蒼烨風一樣的速度，強大的體術，還有特殊的異能，以及蒼烨時不時的在喬葉面前痛斥帝國對草木師等木系異能者的約束，還有蒼烨出現的時機，這才讓喬葉驀地想起來蒼烨的身份，還有蒼烨口中的喬薇的身份。

喬葉之所以一開始并未記起喬薇，猜到烨就是蒼烨，無非是因着前世他一來沒有見過這兩人，二來……前世時，蒼烨的确是叫蒼烨，可是喬薇，卻是頂着的蒼薇的名字，兩人是在幾年之後，才以姐弟的身份出現在帝國，為木系異能者的地位提升，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當然，貢獻有餘，兩人也犧牲了不少東西。比如蒼烨和蒼薇兩人各自的婚姻，又比如身為草木師卻格外的“不安分”的蒼薇的生命。為了能夠站到有資格說話的貴族的位置，這兩人之付出，不可謂不多。

只是蒼烨和蒼薇那時終究都是為了木系異能者地位的提升而努力的，喬葉雖然身為太子妃，還是對外宣稱，幼時檢測出優異的草木異能，異能覺醒前卻未了太子妃的位置“自願”放棄即将覺醒的草木異能之人，蒼烨和蒼薇那時是公然拒絕出現在任何喬葉會出現的場合。

對那時的蒼烨和蒼薇而言，那樣“自願”放棄草木異能，情願困于一隅之人，顯然是無可救藥的，更是值得他們鄙夷的。

而慕容衍那時也有意無意的阻止他們見面，因此陰差陽錯——又或者說是有意為之之下，喬葉前世竟也從未見過這兩人。

沒有見過，當然談不上一眼認出來了。

只是前世這兩人看不慣喬葉，喬葉對這兩人的态度，卻是敬佩之餘，略微複雜。

喬葉相信，如果前世沒有這兩人帶頭，木系異能者的地位提高，還不知要延遲到什麽時候。這兩人的付出和努力，亦讓他佩服。

于是看到蒼烨愕然的模樣，喬葉緩了緩語氣，更加客氣了起來：“我也是偶然才知道你的身份的，并不是特意去查的。”

喬葉說完，這才覺得越解釋越說不清楚，然後就立刻閉嘴了。

可是蒼烨卻是勾唇笑了起來，那笑容好看之餘，竟是多了一絲傻氣：“沒關系沒關系，喬喬去查我，那就是在意我，這是好事，好事啊！”

喬葉：“……”

蒼烨傻笑着離開了，喬薇穿着一身大紅色的戰甲，亦笑了出來，半是嘲笑半是解釋的道：“之前你在垃圾星上沒多久，我們就開始關注你了。原本……是想借你和太子妃相貌相似的身份，可是後來……”喬薇一頓，“蒼烨那時但凡有時間，都是自己去跟蹤你的，後來麽，你進了木學院，蒼烨也認清了自己的心思，我們這才打算站出來找你的。”

喬薇的話七分真，三分假。不是她不喜歡喬葉，而是兩人終歸是第一次見面，見面的地方也不對，她也不願意把話說得太深。

喬葉“嗯”了一聲，也不知是信了幾分。

考核最終結束之後，喬葉和喬薇一起回了喬葉在木學院的住處，兩人這才有了獨處的時間。

喬葉面上淡淡的，看着這個自願站出來認他的“姐姐”，前世為木系異能者做出大犧牲的女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喬薇卻是看出了喬葉的不自在，便先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說了一通。

喬薇自從被檢測出了草木潛力之後，就被帝國暗地裏的木系異能團體——木盟給帶走了。而喬薇那時已經十幾歲了，有了初步的認知能力，心知如果不走，那麽她早晚會被家裏格外偏心的父母，還有被父母養的偏執、膽小卻又易怒的弟弟牽連，于是喬薇幾乎想都沒想，就自己跟着消失了。

消失之後的日子，喬薇在木盟的日子裏有快樂有開心，但是更多的時候，是她在意識到自己的草木異能給她帶來的不是幸運，而是災難之後，更加努力的讓自己強大的訓練。

訓練異能，訓練體術，更要訓練如何隐藏異能，更換身份。

喬葉道：“苦麽？”

喬薇肅然道：“苦，當然是苦的。”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右手上的厚繭完全藏不住，“可是，那麽多的木系異能者被帝國所禁锢，我們這些木盟之人，随時有被發現的危險。那種情形下除了訓練，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目标了。”

“為了木盟，為了木系異能者地位的提高，我願意做任何事。”喬薇目光灼灼的盯着喬葉，說出了她明知眼前的喬葉并非她的親生弟弟，她卻仍舊願意認下他的緣故，“你也是草木師，我希望，你能同我一樣，加入木盟，為木系異能者而奮鬥。”

喬葉沉默了一會，才道：“還有呢？你……或者說木盟，還有什麽要求？”

喬薇一愣，沒有料到喬葉會這麽“大方”。

只是不等喬薇繼續說，喬葉就已然面無表情的道：“是不是也需要我，随時等待着木盟的指使，然後像垃圾星上那個得罪了上官瑾之後，被強/暴/輪/奸之後，暴屍街頭的那個女孩一樣，做出那樣大的犧牲？”

喬薇不以為意：“那個女孩原本就是木盟的一員，為木盟做犧牲赴死，是她自願的。我們并沒有強迫她。”不知為何，喬薇說完，忽然又重複了一遍，“從頭到尾都是她自願的。”

“我相信她自願為你們的木盟赴死，也相信她自願讓自己被輪/奸而死。”喬葉盯着喬薇道，“可是，我更相信的是，在被強/暴的過程中，那個女孩，一定後悔了她的決定，一定大聲喊着拒絕繼續，姐姐，你還是認為，那個女孩，從頭到尾都是自願的麽？”

喬薇面色慘白，卻依舊挺直着背脊。

“可是，如果不是那個女孩自願做出了那樣的犧牲，帝國又如何會重視那件事情？木系異能者的地位，又要怎麽提高？”喬薇一字一頓的道，“要知道，就是那件事情之後，再加上木盟的種種運作，異能者學院才能建了末世以來第一個木學院，你才能正大光明是使用自己的異能！”

“這一切，都是木盟的功勞！都是那個女孩從頭到尾自願奉獻的功勞！如果換做是我，我亦不會有任何推脫！”

喬薇的聲音铿锵有力，像是在說服喬葉，又像是在說服她自己。

喬葉相信喬薇說的是真話。前世的蒼薇犧牲了自己的婚姻，嫁給了一個有着公爵爵位的貴族浪蕩子，品德敗壞的人神共憤，爾後甚至又在戰場上賠上自己的性命，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讓草木師在戰場上的巨大作用擺在衆人眼前，讓帝國每一個人都不得不重視起來木系異能者的能力！

那樣的喬薇，所說的自願犧牲，自然不可能是假話。

喬葉心中忽然在想，是不是喚作蒼烨，也會這樣毫無自我的為木盟奉獻一切？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喬葉很快鎮靜了下來，道：“我願意給木盟最大的幫助，讓木盟在我的封地D球合法化存在。但是，我拒絕加入木盟。”

“為什麽？”

“因為，除了木盟之外，我想，我還需要控制自己生活的權力。”喬葉左頰的酒窩若隐若現，“帝國千方百計的禁锢着木系異能者，讓其不得自由；而木盟的所作所為……讓喬葉敬佩之餘，同時認為這其實是用另一種方式讓加入者不得自由，這樣的奉獻，恕喬葉太過自私，不願去做，亦不會去做。”

“人生何其短？”喬葉微微笑着，“我并不知我究竟能活多久，但是，我希望，我活着的每一日，都可以自己決定如何去過。木盟雖好，然喬葉私心太重，抱歉了。”

作者有話要說：P.S.喬薇和喬葉，他們願意認彼此，其實除了合眼緣外，還是互相有目的，打算互相利用的，不然誰也不會傻乎乎的認一個壓根沒血緣的人做親人。當然，除了利用之外，兩人還是會有些姐弟情——至少在對付小攻這一塊，特別特別的有姐弟情【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