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自由

因着慕容衍的不阻止,上官皇後很快就見到了上官瑾。

她看到瘦如竹竿,臉色蒼白的上官瑾的時候,怔愣了片刻就怒道：“好一個喬葉！竟然敢公然虧待你！讓你吃了那麽多苦？”

上官瑾苦笑道：“不是喬葉。姑姑,不是他。”

老實說,與其讓他在主星上所以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的地方待着，還真的不如待在喬葉的封地上。

喬葉從未虐待于他，更沒有讓人特意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基本上只要他不做什麽太過分的要求，喬葉是不管他的,看着他的“保镖”，也早就學會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甚至這三年來，他每次異能進階，喬葉都會派人來詢問他需要什麽異植和普通植物的種子,他一旦開口，喬葉都會毫不猶豫的滿足他。

上官瑾在喬葉的封地上自然不如過去待得痛快自由，可是想到上官将軍的叛國通敵，上官瑾就覺得莫名的心虛，凡事只要不太過分，上官瑾想，他現在都能忍下來了。

只是上官瑾心中的愧疚和負罪感仍舊每日每夜的折磨着他，變得瘦削和沒精打采，顯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這樣的事情，他當然無法讓喬葉替他背這個黑鍋。

然而上官蓉華對喬葉的心結由來已久，任由上官瑾如何解釋，上官蓉華都不肯相信，只一意孤行的認為，是喬葉因着嫉妒而虧待了上官瑾。

上官瑾：“……”他實在無法，只好道，“姑姑不要為難他了。您叫我來，不是想知道父親的事情麽？待我将當年的事情告訴您，您就知道，喬葉的确沒有虧待過我了。”

上官蓉華這才消了怒火，按捺下心火開始聽上官瑾道出當年上官将軍擄走喬葉好不容易捉來的人魚，并且試圖殺了帝國有名有前途的女将軍喬薇，而喬葉特意吩咐了人将他帶過去做人質，父親才沒有成行的事情。

只是即便當時沒能殺了喬薇，上官将軍也讓喬薇吃了好一番苦頭，險險的活了下來。喬薇病情一穩定，就立刻上了戰場。

上官瑾年輕的面龐上寫滿了憂愁，他已然不是當初那個風華無限，人人奉承追捧的上官家的小少爺上官瑾了。

他看着姑姑面上不可置信的神情，嘆道：“父親險些殺了喬葉的姐姐，可是喬葉也好，喬薇将軍也好，兩人從未遷怒于我，甚至也不許其他人遷怒于我，這樣……已然讓我很知足了。”

上官蓉華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們限制了我們上官家所有人的自由，你竟然還能說出知足二字？”

上官家苦笑：“姑姑，父親叛國通敵是既定的事實了，皇室和其他貴族定然提到過讓我們上官家的人去做戰場上的人質，攪亂對方心神。可是，三年了，他們始終沒有這樣做。姑姑您想，這其中，要是沒有姑父和表哥的嚴詞拒絕，我們上官家恐怕會過得更加悲慘。”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而他們上官家已然被挂上了人人可恥的通敵賣國的名頭，是随便一個人都能來踩上一腳的。現在他們還能保證基本的人生自由，已然很不易了。

若是想像過去那般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了。

而上官蓉華期望的權力……那就更加的遙不可及了。

上官蓉華呆住。愣了好一會，聽到上官瑾又遮遮掩掩的将他打聽到的消息——慕容清這次受傷，很可能也與上官将軍有關的消息告訴她的時候，上官蓉華才漸漸緩過神來。

上官蓉華眼睛裏的急切和憤怒漸漸消散。

她抓着上官瑾的手道：“阿瑾，我現在去不了清的宮殿，你代我去看看他。看看，他是不是還好？是不是……還活着？”

上官瑾驚訝的張大了嘴：“不是說，重傷麽？怎麽會……”他說完，就立刻閉了嘴。他忽然想到，如果是為了帝國局勢，慕容衍很有可能撒謊。畢竟，只有慕容清活着，帝國百姓才會更加安穩的相信人魚是可以打敗的，即便不能打敗，也有慕容清這個皇室第一人站在前頭頂着呢。

上官蓉華眼睛裏成串似的滴下淚珠。她沒有告訴上官瑾的是，她已經接連幾天做夢，都夢到慕容清已經去了。前些時候有慕容衍的阻擋，還有她怯懦的不願意相信那件事，她一直沒有真正去看過慕容清。可是現在，上官瑾已經親口告訴她了自家兄長所做的事情，而上官家現在所遭受的冷待遇，更是讓她不得不相信，慕容清很有可能真的已經不在了，而她也不得不站出來面對這一切了。

上官蓉華将上官瑾的手抓得緊緊地：“你去，如果阿衍不讓你進去，你就告訴阿衍，你是去祭拜姑父的。總之，無論如何，你都要見上他一面。哪怕是屍體。”

上官瑾沉默良久，終于緩緩地、重重地點了下頭。

喬葉與慕容衍說了一通上官皇後的事情，見慕容衍情緒不佳，就将D球上時與人魚的幾場戰争彙報了一通，最後才說到了種植一事。

慕容衍正捏着喬葉的手不放。他聞言也打起了精神：“我看到喬喬傳來的消息了。你說找到了不需要木系異能者也能種出植物的法子，可是真的？”

喬葉點了點頭，又搖頭道：“也不是完全不需要。”然後他就将纏在自己手腕上的千歲蘭喚了出來。

千歲蘭的兩片葉子已經相當長了，只是為了纏着喬葉，才自動縮小了很多倍，看起來小巧可愛，被喬葉喚醒，還故意伸長了兩片葉子去“抱”了“抱”主人的肩膀——仿佛是擁抱一般。被喬葉毫不客氣的屈指彈了兩下，這才哆嗦着縮了回去，繼續裝成“手鏈”的模樣。

喬葉微微一笑：“我們人類并不能聽懂普通植物需要多少光、熱、水、濕度等等，什麽時候需要，什麽時候生病了，不高興了，人類統統聽不懂。末世以前，人類用了很長的時間弄懂了如何自己種植農作物，可是末世以後，末世前人類的經驗已然不管用了，末世後的天氣溫度幾乎時刻都在改變，想要用固定的經驗去種植農作物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慕容衍心知喬葉說的沒錯。

這些年皇室也找了不少“專家”，甚至自己培養了很多“專家”，可是那些種下去的種子，時好時壞，就在人類覺得已經總結出經驗來的時候，種下去的植物，總是會給他們格外的“驚吓”。這樣折騰了将近五百年，除了木系異能者，人類到底也沒能種出一株活着長成的植物。

而喬葉所說的末世後的天氣變化，氣溫濕度等的經常變化，導致植物的無法種植，也被那些“專家”提到過。因此喬葉這樣一說，慕容衍就更相信喬葉了。

“所以……”慕容衍微微帶着期待的看向喬葉。種植業的發展對于人類來說太重要了。眼看着木系異能者年複一年的減少，皇室的焦急也漸漸遮掩不住了。而若是種植業的發展能脫離木系異能者，讓他的喬葉徹底解脫出來，慕容衍就更歡迎了。

喬葉微微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我們在D球上一片繁茂的異獸林伸出，發現了一小片稀疏的普通植物。”見慕容衍瞪大了眼睛，喬葉繼續道，“消息傳到我這裏的時候，我就讓他們在附近能安裝攝像頭的地方，都安上了攝像頭，然後就讓他們返回了。”

而那些人返回之後，由攝像頭傳來的視頻，才是真的讓人無法置信。

原來照看那些普通植物的，正是性情相對溫和的異植。那些異植已經有了少許靈性，會在陽光太猛烈的時候，懶洋洋的的伸出葉子替那些普通植物遮陽，會在那些植物缺水的時候，招呼水系異植替普通植物噴水，甚至在細小的幾乎人眼看不到的蟲子啃咬普通植物的時候，葉子一伸，啪的将那些細小的種子給打落……

傳來的結果既讓人震驚興奮，又讓人黯然無語。

按照常理來說，末世已經過了五百年了，人類該早就發現這個秘密了。可是基于人類對木系異能者的圈養，用各種誘惑威逼使得大部分的木系異能者根本沒有權利養異植，只能每天枯燥無味的像普通人一樣和普通植物打交道，這個該早就被發現的驚喜，這才拖了那麽長時間沒有人發現。

木盟是近些年才發展起來的組織，其成員大部分其實并不是木系異能者。而木盟裏的木系異能者，即便有養異植的，其養的異植也絕對都是攻擊屬性，随時随地為木盟賣命的。因此木盟裏雖然有異植，可也基于各種原因而從未有人發現這件事。

喬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只覺悲哀。既為自己，也為那些曾經和現在被帝國無情的以“大義”的名義所圈養的木系異能者而悲哀。

慕容衍顯然沒有料到，真正能養普通植物，供給人類食物的，反而是人類千方百計的禁制木系異能者種植的異植。慕容衍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讷讷的抱住了喬葉，悶悶的道：“對不起。喬喬，對不起。”

野生的異植除非是為了自己，否則絕對不會養普通植物，帝國和聯邦的星球那麽多，最終也只在D球上發現了那麽稀疏的一小片被異植養的普通植物而已。人類想要通過異植養普通植物，最終還是只能靠木系異能者。

木系異能者的異植大多就像是養出來的夥伴和寵物一般，聽得懂主人的吩咐，讓它們來養普通植物，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喬葉回抱了慕容衍：“我已經很木盟的幾個木系異能者試驗過了，這個法子确實可行。阿衍，廢除原來的圈養律法，讓木系異能者自由平等的站出來罷。”

慕容衍想到皇室和貴族裏的那些早就将木系異能者視為“工具”的人，稍稍一頓，卻還是篤定的回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