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城市

路途漫長而枯燥，除了睡覺，阮年其餘時間都在欣賞窗外的風景。在基本上荒蕪人際地野外，與疾馳火車為伴的只有綠樹青山。這都是她常見的，所以并沒有感到稀奇，只有看到建築物的時候，她才會興奮起來，哪怕所謂的建築僅是幾座瓦房。想到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想到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她就感到由衷地開心。這種開心，讓她在睡夢中笑出了聲。

經過一天一夜的行程，她們一行三人終于到達來目的地“Z市”。

Z市不大，卻遠超于阮年的想象，茅草小屋不見了，出現的是現代化的磚瓦房，泥濘坑窪的山路不見了，眼前是筆直光滑的柏油馬路。沒有寧靜的山谷，沒有低矮的草屋，沒有深幽茂密的森林，她夢想中的城市就在眼前。阮年高興壞了，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那一直上揚的嘴角洩露出她內心有多麽喜悅。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說着她聽得懂或者聽不懂的話語，綠燈一亮，在斑馬線等候的人群與車輛一湧向前，走向這個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這就是城市，她最初的印象，擁有繁榮與輝煌的載體。

媽媽在人際嘈雜的地方找到了住的地方，只是一間小平房，室內設施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也就是說，她們三個人要擠在一張床上。阮年不願于她們擠在一起，就主動申請打地鋪，沒有多餘的被子，僅僅一條床單就承載了她無數個夜晚。地上仍是冰涼，而她的心卻因為這座城市逐漸溫暖起來。多年以後，她才發現，那種溫暖只是自己太過于激動而産生的幻想而已，那座城市如同她躺過的地板一樣，冰涼徹骨。

在地上躺了一夜的結果就是，阮年感冒了。鼻塞，頭疼，暈暈沉沉，媽媽勸她去附近的小診所拿點藥，她堅持要不藥而愈。根據以往的經驗，她總結出，感冒都是有周期的，基本上一個星期左右就會痊愈，而且吃完藥之後她會更加昏沉。果然，感冒在一周之後完全好了，同時，媽媽也給她帶來了一個不亞于離開小山村的震驚消息：她要結婚了。阮年傻傻地坐在床上，不明白為什麽爸爸死去還沒有多長時間，媽媽就重新嫁人了，更不明白，為什麽媽媽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就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新爸爸。那個男人看上去沒有父親英俊，雖然老實，但眼睛卻不斷閃爍。她并不喜歡她。後來媽媽問她印象如何的時候，她說，不喜歡。這句話并沒有沖散媽媽的愉悅心情，她有多麽渴望嫁給他，阮年從她整日的心情就可以看出來。

還沒有安定下來的她們，再次搬了家，如此的動蕩不安讓阮年對城市産生了一絲的失望和恐懼。她以為，鋼筋鐵泥鑄造的城市，會永遠存在，原來都是假的。它甚至比自己之前住的茅草屋還要脆弱不堪。

她們搬去的是城市的邊緣，那個正處于新舊交替的地方，屬于城市建設的範圍之內，每每有大卡車經過的時候，都會揚起一路的灰塵，使得路邊的房屋都籠罩在煙霧之中。阮年并不喜歡這裏，她喜歡那種帶有獨立小花園的城市小區，而不是到處充滿隆隆聲的髒污之地。她的繼父，還有一個女兒，也就是說他們家一共有三個千金。對于這個并不熟悉的小妹妹，阮年始終維持着表面的平和狀态，內心卻十分生厭。她承認，自己是惡毒的，就像是白雪公主裏面的後媽一樣，就像是海的女兒裏奪取人魚公主聲音的巫婆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心底上演着各種惡劣的念頭。人們都說，每個人的心裏都住着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可她知道，自己的心裏哪有什麽天使，那裏只有惡魔。她想盡快地離開這個所謂的家，抛棄母親和妹妹，自己一個人走，無拘無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