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秋吃蟹

皇家狩獵最後以一聲長號聲結束在布滿秋霧清涼的早晨。

該怎麽賞還是怎麽賞,該得什麽還是得什麽。

沈楚秦在念出賀缪論功行賞的時候,朝他眨眨眼睛,寓意深刻。

賀缪被坐在至高尊貴的人閃了眼,他呆呆的聽着沈楚秦行賞。

“皇、皇上,這虎最終并不是草民打死的,草民不能越俎代庖接受恩賜。”

沈楚秦沉吟道,“這虎也有你的一半功勞。”

在場的大臣都四處張望,無聲的交流,不懂沈楚秦的意思。

“草民,受之有愧。”

沈楚秦在紗帳中看一身髒兮兮卻不減渾然正氣的男子,“卿想要何物?”

賀缪低頭看了看腳邊跟他一樣渾身泥土的野獸,“就把這畜生的毛皮賞賜給草民吧”

“呵。。。可以,朕允了。”

沈楚秦早就看過他的背景了,不過是一個五品官員的愛子,但這人不驕不躁,實誠如他,不慕容華,不談權欲,這樣的人,留下來是有用的。

不過,好的賢臣還是需要主動機會來磨練的,所以現在他不逼他,等着有一日瀝青石磨出白玉。

秋狩過後,轉眼之間,九月竟已過半。

紛紛揚揚的落葉開始打着圈圈從天際邊飄落下來。

齊家茶樓中彌漫着桂花的淡淡清香,淺黃色的小朵在青綠的水中旋轉,吃進口中,淺淺的苦澀,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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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老板将一盤肥美的螃蟹親自端上二樓,濃郁的肉香在他身後散入樓中落在的客官鼻中,不由得讓人覺得茶味淺淡,都忍不住想立刻歸家啃上幾只。

桌上散落着零零散散一堆勺器,仔細看就知道這是吃螃蟹必用的蟹八件。

邵越不動聲色,手中靈巧的小勺小刀用的飛快,他旁邊放着的鈞白陶瓷的小碗中時不時被放進去挖好的蟹肉,白白嫩嫩。

一只小手和一只白皙的大手也忙活着從碗中拿來蟹肉到嘴邊。

而那邊,沈楚熙與黎景的速度也絲毫不失邵越和顏修文,蟹殼堆了滿桌。

齊硫獨自坐在一邊飲着桂花酒。

“老板”一聲微弱的聲音在轉角的樓梯中響起。

“上來。”齊硫挑眉看小穆,“有何事?”

少年緊抿雙唇将盤子小心的放在他面前。

小穆打開白瓷碗。

沈楚熙似笑非笑的喲了一聲,“齊老板真有口福,怎麽就不見樓裏的夥計給本王剝蟹呢”

齊硫挑眉,看着他眼前的小山般的蟹殼,“王爺還需要嗎”他說着用針挑起一塊放在嘴裏,拍拍小穆的肩膀,“老板甚是安慰啊,謝了呢,下去吧,食房中的蟹都分給樓裏的夥計們吃吧。”

小穆退下後,沈楚熙也吃的差不多了,看一遍慢條斯理喝酒吃肉的齊硫,忍不住調侃道,“好一個有錢的翩翩俊年,不知傾慕誰家的少年郎啊”

齊硫看他一眼,“吃蟹讓王爺起了做紅娘的心思嗎”

“關心下屬是本王應做的。”沈楚熙道。

“既然如此,王爺就将關心關系屬下的生意,将螃蟹錢付了吧。”

沈楚熙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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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望月容易讓人起孤寂之意。

因為天地之間,漆黑一片,只剩下眼前月光映照的粼粼水波和籠罩在海面的薄霧。

船只安靜的在茫茫水間飄蕩,除了明亮的月色,什麽都看不見。

“齊大人,你好些了嗎”

齊意披着厚厚的披風靠着船艙的甲板,正靜靜看着天邊的月色發呆,聽見他問,回過頭來。

“沒事。”

招羽擔心的皺眉,青年的側臉在月光下更是一片慘白。

沒想到會暈船暈的這麽厲害,齊意從上了船後就一直在吐,一整天幾乎什麽都吃不下,胃裏冒着酸水,還帶着隐隐的抽痛,鐵打的身體好像在船上一下子就變成了繞指青絲,虛弱的站不起身來。

不過現在,從河上吹來的涼風讓他清醒了許多,不再像白日那般難受,況且昏睡了兩三日,身子卻越睡越僵硬生疼。

“抱歉”招羽道。

齊意看他,不理解他是何意。

招羽擡起頭,眼裏與水紋般盈盈,“如果不是招羽,齊大人也不用受這般苦”

齊意驚訝的看着他,“我是自願向皇上請命的,招羽不用自責,也沒有想到竟會暈船的這般厲害。”

招羽紅着眼睛看他,一路上都是他們在照顧自己,現在看見他這般難受,自己心中像吃了塊黃蓮般苦澀,很少有人對他這麽好,也很少人願意用盡力氣去保護照顧他。

“你。。。”齊意剛說一個字,招羽就撲上去抱住他的腰,将頭埋在他胸前,細微的哽咽聲悶悶的傳出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齊意擡頭,看見齊爾站在不遠處。

他想說話,卻見他搖了搖頭。

齊意放下手,任招羽抱着自己。

輕微的抽動慢慢停止,招羽從他懷裏退出來,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

“我只是、只是、不想和你們分開。”他眼中水光流轉,“從坐上船我就知道,離漓水越近,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越短,招羽一想到要和你們分開,就很舍不得。”

“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齊爾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招羽轉頭看他,清秀的臉上還帶着淺淺的淚痕,嘟囔着像撒嬌般,“齊大哥又笑話招羽。”

齊爾走到他面前,伸手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沒笑話你,看你哭齊大哥也想哭了。”

招羽笑着捶他一下,轉身給齊意并肩靠在船艙上對兩個人說,“家中很少有人與我親近,爹爹也不讓我私自出門。”

“家規?”齊爾問道。

招羽搖點點頭,“家裏還有衆多兄弟,不過卻為了家産關系十分不好,家裏也很少能說的上話的人。招羽嘴笨,不會讨大家歡心,所以很少人願意和招羽一起。”

“那這次呢?為何會離開,并且還這般遠?”

招羽望着清淡的月色,“爹爹病了,一時家裏動蕩,人心不古,爹爹怕我受牽連才讓侍者大人帶我遠去大楚,避開紛争。”

齊爾扭頭看着他,“這樣也好,否則你也不會遇到我和意呢”

齊意低頭,眼裏,輕柔散去了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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