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聞北軒

賀長昭連忙把傘還給聞北軒,“你快回去吧,換身衣裳,都濕了。”

“哪有那麽嬌弱。”

賀長昭邊走邊拉着他往回走,“你不嬌弱,聞大俠,你不嬌弱是誰水土不服吐了好幾日?”

聞北軒笑一下沒有回答他,順着他的意思回了房。

還好,上天也喜歡湊熱鬧,到了菊宴這一日,天竟然放了晴,清清爽爽的陽光照在人身上,不冷不熱,暖暖和和,将菊花纏綿的花瓣上輕盈的露珠映的清澈透亮。

賀天站在高臺之上,看着黑壓壓的人群,抿嘴順胡子。

“鄉親們,老夫今年擺下菊宴是為了與民同樂,俗語說,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這五日以來,菊宴上準備的吃喝,大家請随意取用。不過嘛,這要求是衣冠整潔者進。”

“賀大人,你快說說今年的規則。”有人在下面吆喝。

賀天笑呵呵的摸着胡子,“這就說。老夫這宴會上設了三十到關卡,每一關都比前一關難一些,考的是文學詩賦,經年文史,猜謎等題目,雅俗共有,衆位可以一關一關的闖,每一關都會有專人把手,考核成績,即便沒有過,每一關也設有禮品相送供大家挑選。”

下面立刻有人歡呼,“賀大人好樣的。”

賀天一愣,然後哈哈笑起來,“老夫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稱贊呢”

齊硫在不遠處望着這邊,“這賀天看似不錯。”

尤載望了望,“老板不去參加?”

齊硫搖搖頭,望着那邊,“看看就好,等秀才來了讓他去參加”

秀才是樓裏的賬房,一副文雅秀才的打扮,樓裏就問他叫秀才,是跟着齊硫同來楚南的,他在雲河整理人手,齊硫他們才能絲毫不在意的只身就來了。

賀天說了半天,有些口渴,年紀大了,跟人鬧不了多久,就讓賀長昭上來揭開今年菊宴的長匾,就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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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長昭一上來就有人熟稔的跟他打招呼,叫着小公子。

每年菊宴的揭匾也是一大特點。

去年的是用了各種不同顏色的綢布蓋在高樓的長匾之上,由人在下面一拽,立刻從天而降下來五彩缤紛的彩布,像天女下凡時用的花瓣般翩然美麗。

賀長昭先是笑着跟百姓家常了幾句,喚會寫功夫的人帶着彩球裝飾的牌匾踩着高臺上的桌椅飛身挂上去,才順手扯下彩球。

彩球裏面放着煙火,需要将牌匾先挂上去,再扯下來将數只彩球扔到半空,等彩球掉落下來,煙火也剛好放完,裏面的碎片彩紙會因為煙火而漫天飛舞,營造熱鬧的景象。

由兩個仆人共同踩着桌椅,百姓都都仰着頭看他們準備如何做。

賀長昭一聲令下,琴師樂師,歌舞表演立刻開始。

那兩個拿匾的人相視一眼,擡步躍了上去,匾額周邊的彩球也立刻點燃了起來。

深木雕成的牌匾有些厚重,他們躍上去剛要将牌匾挂上去。

“老板”

人群裏驚呼一聲。

只見其中一個挂匾人剛躍上高樓的前面,不知是否因為前些日子下了雨,僅有兩指寬的樓臺處濕滑不堪,他人腳下受力,沾了雨水站不住!

一個沒有扶住匾額,另一個因為匾額的重量而幾乎要掉下來!

“呵!”驚呼在人群中散開。

齊硫扶住窗飛身躍下高臺對面客棧的二樓,劃過衆人頭頂向那兩人飛去。

就在他伸手快接住匾額的時候,突然有人扶住了匾額的另一頭。

那人與齊硫一同将匾額挂上去,扯下馬上就要綻開的彩球,借力在高高的樓臺上一踩,飛身朝高空直上!

賀長昭急急喊出一句,“北軒!”

齊硫一同與他拿着數只彩球狠狠的望天空一抛。

彩球在飛上高空的一瞬間綻開來,一時間漫天煙火彩色碎片從天空飄飄揚揚而下。

齊硫眼裏墨色一時濃郁!

與他一同從天緩緩降下來的人,一身深紫色長衫,散下來一半的劉海遮在額頭一半墨發散在身後,在天際中飄揚飛舞,露出清澈的眼眸。

垂肩的發在周邊清揚的起舞,立起來的衣領露出白皙的脖頸,輕紗般的長衫随風飄散,長擺輕揚,俊美謙然。

齊硫直直的看着對方,眼裏的墨黑越發濃郁,俊顏緩緩冷了下來。

他在那人眼中看到了詫異、驚喜、茫然、以及,他絕對不會看錯的隐藏在幹淨眼眸之中的從未消散的愛慕!

高臺下的人轟的一聲爆發出震天的掌聲,看着從天而落的兩位翩翩卓絕的公子,以及漫天飛舞的花瓣!

“硫。。。”那人的口中極輕的喃喃。

賀長昭慌忙跑過來,“北軒,你沒事吧!吓死我了,幸虧有你。”

齊硫的眼眸在一瞬間散出冷意和疏離。

齊意亦是聞北軒!

他散了長發斜斜的遮在額前,不同以往一絲不茍的束起,而是用紫玉的簪子橫在墨發之間

他換下玄黑的衣袍,換了淺色的長衫,紫玉配飾挂在勁瘦的腰際間。

多了柔和,淡了清冷,多了閑雅,少了冷漠。

齊意原本因驚喜而跳躍的胸腔緩緩慢了下來,原本臉上的紅暈變成了慘白。

他看着三個多月的人,一時間,分不清是驚喜還是悲傷。

他的心,正急切的跳動,卻又好像因為跳動而疼了起來,是那種刺痛,一根一根銀針紮在心肺上的疼!

齊硫。。。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了。他以為,他也許可以忘了他了。

到現在,胸腔裏瘋狂疼痛的心髒卻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原來他從來沒有忘掉了,原來他竟這般想念他。

原來。。。。。。

幹淨清澈的眼眸中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看着他轉手離開,看着他逐漸冷寒的眼神,齊意突然覺得好像天地旋轉,好像萬空無人,好像荒野寂靜。

因為此時此刻,他想的、念的、戀的那個人,就在他眼前,在他面前一步步離開。

耳邊有人一直在喚他,北軒,北軒,北軒。。。

他掩蓋在長袖下的手無意間放在腹部,看着那人緩緩消失去。

他才知道,他是齊意。

即便,他曾經喚作北軒,但是現在,甚至以後,他将一直都只是齊意。

因為只有這個名字,才會離那個人更近更近。

就像好多年前,剛毅的男子問他願意成為誰。

他卻告訴他,他将是齊意,也永遠是齊意。

即便有人會恨他,會厭惡他,會。。。。

翩然的青年唇角淡淡一笑,硫,對不起,我是齊意,卻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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