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得寸進尺(二更)……
春天帶着輕柔的風兒吹過小橋流水, 将溫柔的氣息帶進了亭臺樓閣無一不精致的皇子府中,只這份輕柔沒能讓皇子府的主人心中燥郁減輕半分。
“宗正不但将咱們送過去的東西給送回來了。”侍人躬着身子小心回話,“前兒個奴才帶人去餘慶樓跟宗正家長公子搭話,一眼就叫人給認了出來, 長公子托奴才給主子回話, 只說主子知道的越少越好。”
殷明煦捏着兩枚核桃轉個不停, 多情的俊臉冷成冰:“有什麽皇室辛密是我不能知道的?那個老家夥慣是會裝神弄鬼, 繼續叫人給我查!查不出來給我安插釘子進宗□□。”
殷封泰越是藏着掖着,殷明煦越覺得是了不得的秘密,畢竟算起來殷封泰是聖人的堂叔叔,他掌握的秘密絕對與皇室有關,難不成是太子的身世有問題?
還是說殷封泰知道是誰陷害太子?
想到這裏, 殷明煦突然問:“東宮這些時日有沒有動靜?”
那奴才趕緊回答:“太子據說為了自身清正,自請在東宮齋戒,這段時日東宮緊閉宮門,沒聽見有什麽消息。”
殷明煦挑眉, 桃花眸中閃過一抹嘲諷,他那位好大哥能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他。
他才不信殷明德一直是個溫潤玉如的端方君子, 能穩坐儲君之位這麽多年可見, 要知道那高位上可從未出過君子。
“叫人給我盯緊了東宮。”他涼涼吩咐,“給母妃傳話,問問尚膳監那頭, 我要知道太子在東宮做什麽。”
奴才趕緊躬身應是, 慢慢退了出去。
此時被殷明煦深深忌憚的太子殷明德也在跟大伴談論宗正的事情。
“你确認遠安王沒跟宗正有過接觸?”
瘦削又極沒存在感的太監魏子生輕輕點頭:“奴才動用了安插在宗□□和遠安王府的釘子,宗□□沒有任何動靜,倒是遠安王府有位林姓侍妾病逝, 遠安王在京郊的慶寧寺跟方丈禮禪,只叫王妃處置了這事兒。”
殷明德若有所思:“林姓侍妾麽?既然宗正跟遠安王沒聯系,他又為何要一力替遠安王遮掩?遠安王買通內侍監和禁衛軍,陷害一國太子,父皇為何會這麽輕輕放下?”
若說聖人真那麽在意二皇子殷明煦,殷明德都覺得可笑,聖人最在乎的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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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翟遠晟提供的證據,是觸底反擊也是秘密給他提醒,太子心裏有數,根據翟遠晟的話就知道該往什麽方向去查,果然就逮住了遠安王的尾巴。
他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密,能讓聖人如此容忍,難道說他比賢名遠播還有封地的皇弟對聖人威脅更勝?
“信送過去了?”想不明白,殷明德就先放下,轉頭問起別的。
魏子生點頭,嗓音輕柔:“已經通過直殿監的奴才遞交給常源,他禀報來說,武寧候府似是進了探子,昨夜武寧候已經命侯府暗衛連夜審問。”
“可審問出什麽來了?”殷明德略有些感興趣地問。
魏子生有些為難:“常源去歲因錯被武寧候打發到西北剛回,也不敢探聽太多,若是叫人發現了,只怕……侯爺誤會殿下。”
殷明德輕笑着搖頭:“你還是太小看翟遠晟了,他呀,未必不知道常源的身份。”
魏子生有些驚訝:“可咱們跟常源的聯系不都是跟侯爺說好的嗎?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也許,不過發現了也無妨。”殷明德并沒有讓常源做過什麽有損武寧候府的事情,私下裏讓常源跟東宮多禀報些事體,不過是為了多只眼睛罷了。
他捏着下巴輕笑出聲:“也或許是他确實對那晚咱們看見的小美人兒起了心思,英雄總有難過美人關的時候嘛!呵呵……”
魏子生也跟着笑出來:“這奴才可是不信了,自打當年出了那件事兒,侯爺這心就冷硬得叫人心驚,奴才實在不敢相信侯爺會對個女子動情。”
聽見魏子生這話,殷明德臉色淡了些。
魏子生越發躬下身子:“奴才該死,不該提及往事。”
“無妨,太子妃這兩日可問過孤了?”殷明德閉上眼睛,淡淡問道。
魏子生道:“太子妃日日都着人關心您的膳食起居,奴才已經照例給太子妃送了賞過去。”
“嗯,孤先睡會兒,讓人給孤找身顏色淡些的衣服出來,好歹是花朝節。”殷明德斜靠在軟榻上阖眸道。
魏子生不再吭聲,仔細着替太子蓋上羊毛毯子,安靜退了出去。
翟遠晟也曾覺得,自己絕不會對女子動心,他認為女子不是頭發長見識短便是胸大無腦,即便如他母親那般的聰明人,也會因為感情而做出些沖動的事情來。
所以自打他出了精,墨寧院進了女人以來,到如今已經七八年時間,他對犯了錯不安分的女人,從來都是毫不留情處置了。
面對俞桃竟然敢攆他走的行為,一夜都沒能休息好的翟遠晟,第一個念頭就是讓她禁足,冷着她好叫她清醒清醒。
可昨夜的夢來的太及時,想起夢裏俞桃留着眼淚伺候在他身邊,在母親要她給自己陪葬的時候,她毫不猶豫要跟着自己去死的行為,翟遠晟看了常海好幾眼,也仍然張不開嘴。
這小東西在夢裏時,只要他清醒着,她便怯懦規矩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卻在知道他睡着的時候,将臉兒放在他手上,裝睡的翟遠晟很快就能感覺到手心濕漉漉的。
她會低聲嘟囔些讓翟遠晟心裏發軟的話,讓他愈發對清醒時見到的俞桃氣得厲害。
一旁常海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可被主子一眼又一眼掃過來,掃得他渾身不自在,心裏都忐忑起來。
“主子。”在翟遠晟又一次看過來時,常海哭喪着臉開口,“奴才做錯了什麽您說,奴才認罰還不行嗎?”
翟遠晟聞言氣得将毛筆往常海頭上扔:“好好說話,吭吭唧唧像什麽樣子?”
他以為他是俞桃嗎?翟遠晟憤憤地想,堅決不肯承認常海一吭叽,他腦子裏全是昨晚那小東西通紅的眼眶子。
常海摸着腦門兒上的墨跡愈發委屈:“這審問的事情都是交給老趙來的,奴才怎麽知道那岳氏會突然自盡,您要怪也該怪老趙,這老東西肯定是年紀大了能力不濟。”
老趙從外頭進來,聞言皮笑肉不笑回話:“奴才年紀是大了,揍你個花紅柳綠的勁兒還是有的,常小哥要不要試試?”
常海立刻打了嘴巴一下:“嘿……我這不是替老哥哥給主子說好話呢嗎?話糙理不糙不是?嘿嘿……”
老趙翻個白眼,利落對着翟遠晟行禮:“奴才辦事不利,請侯爺責罰,岳氏是個懂藥理的,沒将毒藏在牙齒裏,反而是用了帶暗針的戒子。奴才已經查清楚,蓮花原來在澄馨園伺候過,不過只是粗使丫頭,後來去了灑掃處,跟外頭沒有牽扯,倒是岳家的嫡子跟二皇子府有過來往。”
“秦氏那裏如何?”翟遠晟面色不明淡淡問道,有昨晚那個夢,他并不覺得這會是二皇子的手筆。
老趙搖頭:“秦氏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奴才沒查出什麽不對來,蓮心是家生子,原來老子娘伺候過大爺的生母,瞧着沒問題。”
翟遠晟敲了敲桌子,思忖了會兒才吩咐:“叫人盯緊了其他三房,此事你親自去跟母親回禀,讓她仔細些盯着三房的人,切記不能讓他們發現。”
老趙應下,轉身欲走,翟遠晟卻突然喊住了他。
“主子?”老趙等了會兒,聽不見他吩咐,擡起頭不解地問。
翟遠晟輕咳了兩聲,才沉聲吩咐:“栾鳴苑說是胃口不好,你叫人多注意些,不行就請大夫進來看看。”
這下子常海和老趙都趕緊低下頭,好蓋住眸子裏的詫異。
昨兒俞姨娘才以下犯上過,主子瞧着也是惱了的,本都估摸着主子會冷栾鳴苑一陣,這怎麽……啧啧……連十二個時辰都沒有呢。
老趙不敢多叫主子等,應聲後遲疑着問:“那給俞姨娘的燕窩,可要送到栾鳴苑去?”
“送到這裏來就行了。”翟遠晟扭臉看着窗外,“常海你去準備些能給普通夫婦并小孩子用的禮。”
見常海和老趙沉默,翟遠晟臉有點熱,忍不住沉下嗓子:“還等着本侯吩咐第二遍?”
常海和老趙趕忙應下,忙不疊往外溜。
等出來正院有些距離,常海和老趙看着彼此,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常海捂着嘴低聲嘀咕:“主子這一惱就稱爵位的毛病,可是改不了咯。”
老趙猛地一腳将常海踹個大馬趴:“臭小子,再叫我聽見你妄議主子,下回你自個兒來我這兒領板子。”
見常海臉色趴着好一會兒起不來,老趙這才心情舒暢去辦差了,叫這小子瞎胡咧咧,他老趙才三十有三,還年輕着好嗎?
“哥,你這是幹啥?地上有銀子?”常海還沒爬起來,常翰的大嗓門就響起來了。
常海鯉魚打挺躍起來,龇牙咧嘴:“地上有傻子,該幹嘛幹嘛去!”
常翰:“……”傻子不就是剛才趴着的這個?
見常海一撅一拐去了後罩房,跟常翰一起去當值的常源嘴角抽了抽,趕緊去正院廊子底下伺候。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常硯腦子比他聰明也就算了,侯爺為何會重用常海兄弟,難不成是要夠傻?
常源心裏莫名安慰了幾分。
俞桃因為想起舊事,夜裏睡得遲,早上起得晚一些,本來她就是借着小日子想要跟翟遠晟撒嬌,這一起身,感覺身下洶湧,連太陽穴都一蹦一蹦的疼,她臉色就有些恹恹的。
“主子,常海請您去前頭呢,說是趙叔給您送了燕窩,請您過去喝。”翠芽服侍她起身,輕聲禀報。
俞桃皺眉,莫名有些不耐,給她送燕窩為何要送到前院去?昨晚翟遠晟才剛剛發了脾氣,她這會兒湊上去不是還要熱臉貼冷屁股嗎?
“跟他說,我沒睡好,心裏惦記着反省呢,就不去前頭了。”俞桃捏着額角軟聲道,只說出來的話叫翠芽心頭猛跳。
她遲疑了會兒,有心勸兩句:“主子,奴婢瞧着常海那樣子,許是侯爺不生氣,若是您這會兒再不去……”
要知道武寧候看着是淡淡的樣子,可但凡伺候久了的誰不清楚他脾氣并不好呢?
俞桃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的,她只挑了挑眉,學着翟遠晟的樣子沖翠芽炸了眨眼:“別讓我說第二次!”
既然被攆走他都不生氣……哎呀,誰叫天底下有得寸進尺這個詞兒呢,她也不能白擔了被縱得沒分寸這個名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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