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黑炎殿’內，因為蕭野不喜人聲，平時除了打掃的下人，鮮少有人影，只有絕對的安靜，這點讓同樣喜歡私密空間的蕭如葉滿意。

斜躺在軟榻上，蕭如葉閉眼休息，臉上的倦色毫不掩飾的顯現出來。就如謝紅葉所看到的那樣，他的确有點累。硬是被逼着與蕭野共處一室，甚至是同榻而睡，這對警戒心強，沒有安全感的蕭如葉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每時每刻都繃緊着神經，不敢有片刻放松，晚上身邊環繞着陌生的氣息，他根本無法安睡，幾乎是徹夜失眠直到天亮。他知道自己真的很蠢，目前的自己在蕭野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做什麽防範都是多餘的，但讓他怎麽也不做，卻又無法安心。

連謝紅葉這個女人都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他不相信蕭野會沒有感覺。或者他根本就是在裝糊塗，一想到此，他的心裏很不舒服。可惡，難道是自己估計錯了，他原本料想蕭野對自己莫名的重視，或許會改變念頭，讓他搬出‘黑炎殿’，至少不用共享一張床，難道蕭如葉這個兒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并未如自己所想的重要。

只有在白天無人時才能得到片刻休憩，比起身體更累的是精神的無所适從。

當白夜雲跟随在蕭野的身後踏進殿門時，就看到純白的男孩慵懶如貓躺在軟榻上安睡，那彌漫在周圍祥和美好的氣氛，令人不舍輕擾。但幾乎是立刻的，男孩睜開了眼，黑眸直直望向這裏，眼裏不見絲毫睡意，只有冷然的澄澈。

懶懶坐直身體，蕭如葉沉默的望着向自己走來的人，視線落在蕭野身後的白衣男子，溫文潇灑依舊，只是臉色有着蒼白，看向自己的眼中有着一抹愧疚。這個男人三年前他是見過的，他也知曉了他遭受懲罰的原因，但不覺得和自己有什麽關系。不過，垂下的眸裏閃過深思，如果有需要的話，他也不介意利用一下。

看着蕭如葉眉宇間隐約可見的疲憊，蕭野的鳳眸黯了黯，卻很快換上熟悉的邪氣，快的讓人無所察覺。

他不是不知道男孩每晚在他身邊無法安睡，不管他閉着眼裝着有多像，身為武者的自己又如何不知。開始他還當他只是還不習慣，也不點破，只想等他過些日子總會适應的，所以在他提出搬出去時，自己強硬的拒絕了。但日子一天天過去，看他始終無法放下戒心在他身邊安憩，而白天又逞強的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身體明明很累了，還每天跑去那個女人那裏，逼得他不得不找借口派人去接。心底不是沒有挫敗感的，難道自己就不值得他信賴嗎？

“葉兒，這是我為你找的老師，白夜雲可是我宮內最有才華的人，你跟着他一定會學到有用的東西的。”在蕭如葉身邊坐下，他淡淡的介紹。

“唔！”随口應了聲，算是知道了。

“屬下白夜雲見過七少爺！”幾乎是一見面，就讓白夜雲對這位沉靜纖弱的七少爺産生了好感，他一點也不介意去重複那些無聊的課程。不過，這是否意味着大少爺的繼承人地位要被替換掉呢，他可是很期待啊！

“今天認識一下你的老師，等在休息幾天，你願意的話就開始上課吧！”

幾乎是一貼近男孩的身邊，自己就忍不住想觸摸的欲望，手遵從心底所想，想撫上男孩的頭。卻被男孩借着靠向榻背的姿勢化解掉，不着痕跡的落空，如發生過無數次的重演。

鳳眸湧上不悅，卻沒有說什麽，低聲命令：“白夜雲，出去。”

好可惜，他還想好好看看這位能影響一向冷情的宮主的七少爺的神秘之處呢，不過宮主的命令他可不敢違抗，雖然好奇眼前不同于一般父子間的氣氛，但還是乖乖退了下去，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處不是嗎？

慵懶的舒展着身子，鳳眸不動聲色的掃視旁邊的男孩，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開口的話，男孩不會主動和自己說話，兩人甚至可以一整天相顧無言。

“想學武功嗎？你的體質很适合。”在一開始就檢查過他的身體的蕭野自然了解，如果能讓他更靠近自己，他不介意親自教他。

“你要教我？”疑惑的視線投向他，說不動心是騙人的，他只想讓自己變得更強。

“當然，你會是我唯一的傳人。”看男孩眼裏閃爍的光芒，他也不禁有些喜悅，不過有點遲疑，“但是練功會很苦的。”一想到他其間可能會受傷，突然不舍，有了自己的保護，他又何必那麽辛苦再去學武呢！

“我要學。”看進男人眼中的擔憂，他覺得可笑，不會覺得他連這麽一點苦都受不了吧！“我要學，爹！”再說一遍，讓男人知道自己的堅持。

“想不到你倒真的有興趣！”蕭野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古怪，鳳眸若有所思。能在司馬日立的手上活下來，自己怎麽會以為他受不了苦呢！

怎麽意思，是自己表現的太明顯了嗎？他裝作不解的偏頭，“學武不好嗎？像爹一樣的厲害不好嗎？”

“你想學，我就教，不過，”語氣一轉，他狀似無謂的道，“學武需要絕對的精神和體力，你認為現在的自己做得到嗎？”意有所指。

這個男人，果然知道。垂下眸他無辜的問：“爹爹，認為我不行嗎？”

帶着失望的語調讓蕭野擰眉，靠近他，男孩在他的面前瘦小得像只貓，嘆了口氣，他低問，“習慣我，真的那麽難嗎？”

在男孩回答前，他猛然退後，冷冷道：“等你覺得什麽時候自己準備好了，什麽時候開始。我等着。”

優雅的起身，他抛下一句：“吃晚飯吧。”

看着蕭野的背影，蕭如葉冷靜的思考，就是說，這回要換自己妥協了。這個男人擺明了無視自己的為難，要堅持到底，若想學到他的武功，只有強迫自己去适應了。不過，自己的适應能力一向是最強的，既然決定了，就去适應吧，他的心已經有了計較。凝一凝神，他慢慢的跟在男人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