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蕭野反握住那明顯比自己要小好多的手，不知為何，心裏卻一點喜悅也無。

“爹八歲的時候都做些什麽呢，有玩過嗎？”他淺淺的反問。

蕭野一怔，當真皺眉回想那時的自己都在作些什麽，記憶中自己沉迷于武學，對那些玩鬧之事實不屑也。掀唇一笑，他也不再勉強，心情卻放松不少，戲谑的看男孩：“真的不要，不後悔，看葉兒玩的樣子應該很有趣才對！”話語裏帶着幾分捉弄。

和平時不一樣的葉兒，他很想看看呢，鳳眸迷蒙的眯起。

蕭如葉看在眼裏，在心裏無聲的低咒，這個男人有時候比自己更像個孩子，一逮到機會就躲在旁邊以整自己為樂。看他變臉有那麽有趣嗎？很幹脆的不理他，閉唇不語。

“我先前特地為你挑選的人，你說不喜歡一個也不要，難得你看中個人要留在身邊，我也不好駁了你。”

為了蕭如葉的安全，他不僅将邪影派在他身邊，那是在暗處。在明裏他更是苦心培訓，給他配了幾位侍從，無非是想護他周全。可是葉兒竟然不能接受，他無法忍受身邊陌生的人存在，哪怕是與他同齡的孩子，依然無法讓葉兒放下不同于常人的頑固的警戒心，他的葉兒根本無法信任任何一個人。

在自己手段用盡，付出從未有過的耐心等待後，看着終于肯安穩的躺在自己身邊，進入夢鄉的人兒時，他還記得那時的心情，複雜抽痛的令人難耐。他只能屏息的看着小小的身影蜷縮在一側，注視着他眼下的黑影，那繃緊到極限才不得不釋放的疲累時，他是真的慶幸，慶幸葉兒在把自己逼到盡頭，在讓他心軟忍不住想放棄之前，終于能在自己的床上平穩的呼吸。這樣的把葉兒逼到懸崖的事他永遠不想再經歷一次，因為到了最後疼痛熬不下去的人一定是自己。

所以當葉兒來告訴他，無法容忍任何人跟在他左右時，他毫不猶豫的撤回了所有人。但他也不能安心他的無人保護，自己畢竟不能時時刻刻伴在他身邊。為此，他派了邪影，只要他們隐蔽得好，不要讓葉兒發覺，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事實上，他也不認為葉兒能察覺，那些人畢竟是擅長隐藏氣息的暗衛。

可是葉兒總是會給自己帶來意料外的驚奇，當邪影向他禀告，葉兒不僅發現了他們的存在，還告誡他們想跟在他身邊可以，但必須在不讓他察覺到氣息的範圍外，他只能無語。該說葉兒的感覺敏感的異于常人，還是怪邪影的功力不夠深。但是他知道葉兒是真的超沒有安全感的人，是那次可怕的經歷帶給他的後繼影響吧！

看着沉思中的蕭野，蕭如葉不動聲色的收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輕聲道：“那爹是同意讓他呆在我身邊了？”

“你喜歡就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蕭野很出于意外的沒有為難，只是鳳眸深處有着自己才知道的黯然，眉梢間卻帶了不經意的笑，“你從沒主動要求些什麽，這麽一點小事，就逐了你的願吧！”

不對勁，望着他嘴角的魅笑，蕭如葉沉默，蕭野答應的太過輕易倒叫他不安了。蕭野對他一向霸道，從不允許人親近，看他對秋容的敵意就明白了，這個男人對他有着超乎尋常的獨占欲。是他安排的人倒也罷了，如今自己主動跟他要一個人在身邊，原沒想過他會順利放行，到時不行也就罷了，沒的為區區冷浩月與他撕破臉。

“想什麽呢？”蕭野親昵的點點他的頭，神色不見一絲異常，“快點吃飯，都要冷了。”

“唔！”點頭，看似與往常無異的用餐，心頭卻因猜疑而陰沉。

“其實那個小子，還是很在意，很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麽地方竟讓葉兒感到有趣，救了他也是了，竟還想把他留在身邊！”突兀的嗓音沉沉的在室內響起，優雅的帶着冷酷的隐忍劃過沉悶的空氣，讓蕭如葉下意識的轉頭去望，燈光下的男人俊美如魔魅，半眯起的鳳眸包涵着自己不想也不願去懂的危險情緒，是克制不住下的幾分洩漏，唇畔卻慵懶勾起迷人的弧度，“不過還是算了，有個同齡人陪着，也許葉兒會變的不一樣，如果他能讓你不要再覺得那麽寂寞的話，就先容他活下去吧！”

這個男人，他為什麽要一而再的提‘寂寞’這兩個字呢，他的寂寞不是誰都能化掉的，他以為有了冷浩月能改變些什麽，他在心底不屑的冷笑，不過是他一時興起的游戲，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他該感謝他的施舍嗎？

回頭不去看他，心底似有什麽洶湧而出，叫嚣着要發洩，咬牙不讓男人窺視他的一切，告訴自己，你是蕭如葉，你只是八歲的蕭如葉，你什麽都不懂，也不用去懂，做回你的蕭如葉吧！他聽着自己聲音一貫的清冷無波，“爹想太多了，葉兒并不覺得寂寞！”

“是嗎？也許連葉兒自己也不知道呢！”男人低低笑着，卻又在下一刻靠近他耳旁，是熟悉的霸道狠厲，“不管怎麽樣，葉兒可不要和他太親近，如果他真的有讓葉兒長久留下的價值的話。”

擡頭迎上男人魔魅的眼，他困惑的偏頭，“爹，難道忘了，我本來就不喜歡和任何人親近嗎？”是‘任何人’，所以你根本用不着擔心。

耳邊似乎聽聞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聲，渺渺的飄散于空中。

蕭野懶洋洋的端正身子，像似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幽幽道：“既然決定把他留下來，就不能是個廢物，明天我會派人好好教導他一切，如果他不能保護你，最起碼也不能讓他拖累你。”

“爹收下冷浩月，教他武功不好嗎？”蕭如葉不動聲色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做我的徒弟，他還沒有這個資格！”似笑非笑瞄了他一眼，蕭野一口回絕。

“不行嗎？”蕭如葉似失望的低下頭。

“自然會有人負責訓練他，不需要我親自教他。”

“可是爹才是最厲害的不是嗎，能夠學到你本事的人，将會是最強的，這樣的人才有能力更好的保護我，不是嗎？”他認真的望着他。

幽邃的鳳眸掃了蕭如葉一眼，那雙黑瞳坦蕩蕩的望着自己，清澈的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薄唇勾了勾，蕭野收回視線，不想否認，葉兒的說法的确打動了他的心，他想給他最好的。慢慢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漫不經心的道：“那就讓他以後和你一起跟我練武吧！”

蕭如葉點頭，沒有明顯的高興，沒有額外的喜悅，仿佛蕭野答應的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一件小事，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低下頭默默的吃飯，平常由蕭野刻意引逗而不致太沉悶的飯桌，兩人并沒有刻意的顯現着什麽，可這一刻竟是如此凝滞僵硬。

“當然，你會是我唯一的傳人。”記憶中的話突然冒出來，讓蕭如葉心下一凝，心中隐隐的煩躁。

起碼他并不如自己表面展現的那麽平靜，那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要答應他如此荒唐的要求，即使是真的為了保護他，堂堂一宮之主也沒必要屈尊親自去訓練人，還将自己的不傳之密示人。難道真的因為自己的一番話，他要将自己的絕世武功傳給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