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民間院草大賽
敖越和邵凡凡被吓了一跳,連尹浩都摘下了耳機,看着腿有點打顫的齊一。
齊一扶着門框定了定神才開口:“我剛才不是在圖書館上自習嗎,中間去上廁所,正尿着呢,就看見圖書館對面後主樓上砸下來一個黑影,給我吓一跳,差點兒……不說這個,總之就是我尿完趴窗邊一看,操,居然是個人掉下去了……”
他沒繼續往下說,但屋裏其餘三個人都想象到了一副血肉模糊的場面。
“我在那緩了好一會兒才出來,出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擡走了,圍了一圈安全繩,一個大機器在那清洗地面……”齊一說完就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臉色差得像是剛跑完一千米。
屋裏靜了好一會兒,敖越開口問道:“為什麽啊?”
齊一搖了搖頭:“不知道。”
邵凡凡想到了什麽,打開朋友圈看了一眼:“我說為什麽那麽多人發了一堆什麽珍惜生命的東西,還有心理咨詢熱線,原來是這個事兒。”
他往下翻了翻朋友圈,看出點門道來:“好像是個師姐,保研失利之後想不開。”
敖越感覺很匪夷所思:“不就是保研嗎,保不上就考,考不上就找工作呗。”
齊一聞言看了他一眼:“沒那麽簡單的。”
敖越聽到之後怔了怔。
邵凡凡放下手機,輕輕嘆了口氣。
這天晚上雖然有床簾幫敖越擋住了尹浩紅藍閃爍的耳機和邵凡凡跟女朋友視頻的屏幕,他還是沒能睡一個安穩覺,耳邊不斷響起齊一對他說的那句“沒那麽簡單的”。
對未來的迷茫毫無保留地傾軋過來,敖越本能地抗拒着,他現在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懷念高中。
是因為那時候他不迷茫。
那時候所有人都不迷茫,大家的目标是一樣的,就是考上理想的大學。
高中的時候跑道只有一條,看誰最先到達終點,而上了大學以後,這條路突然多了無數分岔口。
算了小敖,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別給自己找那麽多不痛快。敖越對自己說。
第二天他只有一節公選課要上,名字叫宇宙學入門,老師講課的聲音比蚊子哼哼還小,普通話也不怎麽标準,敖越聽了一會兒覺得自己這個門是入不了了,于是撐着腦袋望向窗外發了一會兒呆,恰好看見柳思南拎着一瓶櫻桃汁從樹下走了過去。
陽光強烈,樹影溫柔,一片青翠落葉翩然而下,柳思南微微仰臉,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接住了它。
一陣風吹過,他的襯衫貼在了身上,顯露出好看的腰線。
敖越忍不住用手比了個畫框,把柳思南框在了裏面。
柳思南忽然轉頭,兩個人猝不及防地對視了。
“操。”敖越立刻放下手,飛快地把頭扭了回去。
周圍有人竊笑兩聲,敖越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聲音太大了,連蚊子老師都朝他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他趕緊把頭埋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再往窗外看,柳思南已經走了。
敖越看了看表,才上課二十分鐘,離下課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從書包裏抽出一本《說文解字》,準備做一會兒漢字文化課的抄寫作業。
旁邊忽然湊過來一顆腦袋:“同學,你文學院的啊?”
敖越轉過臉,看見一個面相和善的男孩子,正好奇地盯着自己本子上像多腿鱿魚一樣的字跡。
“嗯,你也是嗎?”敖越甩了甩中性筆。
男孩子搖搖頭:“我是經管的,但是我想轉專業到文學院。”
然後又掏出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一臉期待地看着敖越:“同學,我們加個好友吧,我以後有不會的問題可以請教你。”
敖越很想跟他說以自己的水平估計只能把他往溝裏帶,但架不住人家的熱情邀請,還是掃碼加了他的微信。
男孩子叫方圓,微信頭像是一枚外圓內方的銅錢,敖越盯着看了幾秒,忍住了跟他說其實他看起來挺适合學經濟的。
下了課之後兩個人一起去食堂吃飯,聊了幾句之後方圓問道:“哎,我都忘了問了,你叫什麽名字?”
“敖越,李敖的敖,越過的越。”
“啊,你就是敖越啊,我說看你有點兒面熟。”方圓一臉驚喜。
敖越愣了愣:“我這麽出名嗎?”
方圓謹慎地想了想:“小範圍內挺出名的。”
他掏出手機點開一個頁面遞給敖越,上面一行加粗黑體字——“S大文學院院草大賽候選人”。
敖越往下翻了翻,看見了自己的一張偷拍,畫質比較糊,是開學報到的時候俯身簽字的側面照,下面還配了一行字“這個師弟太可以了”,後面跟了三個嘆號。
他客觀地評價道:“這張照片沒能如實地反映我的帥氣。”
然後又問方圓:“這比賽是官方的嗎,得了獎還能給發個院草認證什麽的嗎?”
這回輪到方圓愣了:“……倒也不會,就是個群衆自發的民間比賽。”
“哦,”敖越繼續往下看,“那我就不聯系主辦方提供一張高清近照了。”
他的照片下面是柳思南的照片,也有一行配字是“啊啊啊我死了這美貌可以直接出道了吧”,敖越數了數,後面有四個嘆號,比他多一個。
哼,沒審美的群衆。
敖越把手機遞還給方圓,悶悶地低頭吃飯。
又過了幾天,敖越宿舍其餘三個人也都陸陸續續地買了床簾,原來大家其實都希望擁有一個更加私密的空間,但又不想顯得自己跟別人生分,敖越起了頭之後,其他人也就沒什麽可顧忌的了。
有了床簾之後,宿舍生活自在了很多,但偶爾還是會有一些尴尬的時刻,比如這天敖越上午十點有一節體育課,他正站在床上換運動褲,齊一一邊說着話一邊伸手掀開了他的床簾:“哎敖越,你看沒看班級群,班長說十一以後要軍訓了,讓以宿舍為單位去體育館領軍訓用品,你不是上體育……”
敖越的褲子剛穿到一半,他迅速地在一秒鐘之內把褲腰提了上去。
緩解尴尬的唯一辦法是當作尴尬的事情沒發生過,齊一深谙此道,抓着床簾補完了自己的話:“……課嗎,能不能順路一起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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