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救場

柳思南的和弦已經彈完了,敖越還是沒能成功地想起第一句是什麽。

于是柳思南又彈了一遍。

在柳思南重複到第三遍的時候,敖越一片空白的大腦終于記起自己兜裏還有一張稿子,他趕緊掏出來,也沒過腦子,開始大聲照着念:“某神秘帥哥……”

什麽玩意兒?神秘帥哥?敖越反應過來,他拿錯了,這張是前幾天被他塞在兜裏的點歌稿。

下面坐着的同學開始笑,主席臺上的領導表情有點呆滞,像是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敖越索性不去摸稿子了,在笑聲還沒泛濫成災的時候硬生生地來了個轉折:“某神秘帥哥十八歲參軍到部隊,十九歲成為老兵,二十歲光榮退役,從軍的歷史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深深的刻痕,在我們國家有許許多多這樣的神秘帥哥,我們雖然不能記住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但在我們心裏,他們都是世界上最帥的人。下面請欣賞大合唱《當兵的歷史》!”

下面的笑聲被這一段正經救場給收住了,柳思南松了口氣,進入了前奏部分。

整齊的歌聲響了起來:“十八歲十八歲,我參軍到部隊,紅紅的領章映着我,開花的年歲……”

敖越的腿有點發軟,他靠在鋼琴上的身子稍微往下滑了幾厘米,柳思南注意到了,一邊彈着琴一邊瞥了他一眼,視線無意間越過他的肩頭,落在了他手裏的稿子上。

那是他前幾天交給敖越的點歌稿,不過上面怎麽多了一行手寫的字跡?

柳思南調動了吸血鬼的超級視力,看清了那行字。

“某神秘帥哥為九連的柳思南點播一首生日歌。”

是敖越的筆跡。

其中“神秘帥哥”一詞還被改過好幾次,敖越字醜,再加上亂塗亂畫,柳思南勉強辨認出其中有一個版本寫的是什麽院草。

合唱團的歌聲還在繼續:“十九歲十九歲,我渾身是兵味……”

柳思南手底下按着琴鍵,思緒卻有些漂浮,他想過“神秘帥哥”可能是敖越,畢竟除了敖越還有誰能臭不要臉地這麽自稱呢,但猜測畢竟是猜測,他也沒有深想下去,而事實擺在了面前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心底有種前所未有的感受正在潛滋暗長,讓他既抗拒又隐隐有所期待。

柳思南又想起前幾天在被子裏找到的兩罐櫻桃,當時敖越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吸血鬼的觀察力是何等敏銳,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敖越的不自然。

不過可能也不是因為他有多敏銳,敖越是那種把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的人,觀察這樣的人都不需要結合什麽心理學,相相面就夠了。

“二十歲二十歲,我就要離部隊……”合唱團的歌聲把柳思南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定定神,繼續往下彈奏。

歡快中帶着一絲憂傷的旋律從柳思南的指尖離開,經過鋼琴又傳到了敖越身上。

敖越感覺到與後背相貼的鋼琴一側微微地震動着,好像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柳思南手指的每一次起落都能在他的皮膚上引起微弱的共振。

黑白琴鍵帶動擊弦錘撞向鋼絲,音符錯落有致,成為世界上最細微又最敏感的神經,将兩個本不該相遇的人聯結在了一起。

一首歌唱完,指揮和鋼伴起身謝幕。

大幕緩緩拉上,合唱老師立刻沖了上來,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敖越呀敖越,你叫我說你什麽好,幸虧你腦子轉得快,不然今天我可得跟着你挨批了。”

“抱歉啊老師,”敖越撓了撓頭,“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點兒緊張。”

合唱老師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你要不緊張也不至于滿嘴跑火車了,幸好沒出什麽岔子,你也圓過去了,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啊。”

合唱團的人陸陸續續地散了,柳思南幫老師把鋼琴推回了團部大樓,然後去了趟辦公室,打算把自己用過的桌子收拾收拾再走。

他一進去,發現敖越正坐在裏面吃飯。

敖越看見他有些尴尬,一言不發地把頭低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又擡起來,悶聲悶氣地說:“你知道了吧,那神秘帥哥是我。”

“不光我知道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神秘帥哥同學。”柳思南抽出一張濕巾開始擦桌子,并沒有看敖越。

“虧你還是學中文的,不知道神秘什麽意思啊,所有人都知道了還神秘個錘子神秘,”敖越扒拉了一下飯盒裏的青菜,“我現在只能算是知名帥哥了。”

柳思南沒說話,敖越從他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來判斷,覺得他很可能是笑了一下。

敖越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你今天上去表演的時候怎麽也戴着口罩,合唱老師沒說你啊?”

“說了。”柳思南把用過的濕巾丢進了垃圾桶裏。

“那你怎麽說服她的,”敖越暫時把自己的丢人事件忘到了腦後,好奇地問道,“說老子就不摘?”

柳思南像看弱智一樣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我說今天溫度太低了,我是冷空氣過敏性哮喘。”

“冷空氣過敏性哮喘?”敖越一愣,“你不是運動性哮喘嗎?”

其實他得的是想怎麽哮喘就怎麽哮喘。柳思南不打算跟敖越解釋,把桌子上的資料擺整齊之後就轉身走了。

敖越吃完飯回到宿舍,邵凡凡立刻上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說神秘帥哥,你這下可真是一戰成名了啊!”

“滾。”敖越拍開他的手,言簡意赅地說。

除了柳思南和田佳成,宿舍裏其他幾個人都跟着開了幾句玩笑,也沒什麽惡意,嘻嘻哈哈一陣就過去了,大家都開始忙活着收拾東西,大巴車已經在軍訓基地外面等着接他們回去了。

“敖越!”門口傳來了齊一的聲音。

敖越回過頭去:“你怎麽來了?”

“哦,我已經收拾好東西了,然後想起來你不是還拄拐嗎,拿行李箱什麽的估計不方便,就過來幫幫你。”齊一走進來,跟邵凡凡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開始幫敖越卷睡袋。

他一邊卷一邊問:“對了,今天合唱之前你那段詞兒我怎麽聽着那麽不對勁兒呢,是不是你現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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