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寶玉出生了
許家也是大族,人丁頗為興旺。這次許思齊許思賢兩個人一同進京,也是要給自家幾個孩子掙個好前程。許思齊一共二女一子,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兒子許浩明已經中了舉,雖說名次不高,但是起碼身份不一樣了,現在就打算再苦讀一年,參加後年的秋闱。許浩明在家鄉就娶了妻,生下了一個兒子,名叫許平潮,比賈薔還要大上兩歲。而許思賢也有兩個兒子,一個許浩安,一個許浩寧,兩個人年紀只差了幾個月,許浩寧是庶出,也是跟着嫡母長大的,論氣度不比許浩安差,兩個人去年考中了貢生,如今正好一齊到國子監念書。兄弟兩個娶妻不久,只許浩安的妻子剛剛診出有了身孕。許平潮還是個粉嫩的正太,聽爺爺說這個比自己還小一點的表弟都在讀四書了,頗有些不服氣,不過小孩子的氣性來得快,去的也快,許平潮平常也沒什麽年齡差不多的玩伴,兩個人在一起玩了一會兒,也就好得跟親兄弟一般了。
下午許夫人要帶着賈薔回去的時候,許平潮頗有些念念不舍:“薔表弟,有空還來我家玩吧!”
賈薔也是說道:“你有時間,來寧國府找我玩也行!”
幾個大人不禁失笑,許思齊拈須笑道:“平潮,過兩天爺爺給你們兄弟兩個找個先生,兩人一起讀書,好不好?”
許平潮連連點頭,眼巴巴地看着許思齊:“那,爺爺,你可要快點哦!”
幾個大人都大笑了起來。
回去的時候,坐在馬車上,許夫人慈愛地看着賈薔,說道:“你兩個舅爺爺都是正經的進士出身,學問也都是很好的,即使拜了別的先生,有什麽不懂的,也盡可以去請教!還有你幾個表叔,雖然年紀不大,不過,也已經做了好幾年文章了,也可以多去親近親近!賈家這些年除了西邊府裏的大哥兒賈珠,再沒什麽出息的人,你也莫要跟着你蓉大哥哥那樣的渾人厮混,努力念書,參加科舉才是正道!”
“恩,太太,薔兒明白!”賈薔點點頭。
許二爺和許三爺果然守信,沒幾天,就給兩個孩子找好了先生。那先生姓孫,名諱上文下禮,表字仲平,當年乃是一甲的榜眼,這一甲的進士,狀元自然是最厲害的,探花也向來頗受親睐,畢竟前三甲中,只有相貌最好的才能當得上探花,而這榜眼,就有些尴尬。孫文禮先生的文章在他那一年裏是頂好的,便是當年的狀元,也不能說自己文章真的就比孫先生強了,偏生,孫先生有個表妹,是先皇的寵妃,為了表示絕不因情廢理,孫先生便不能做狀元了,只得做了第二。先皇在世的時候,作為外戚,孫先生為了避嫌,也就在翰林院擔了個閑職,後來,今上登基,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又要啓用自己的班底了,于是,孫先生只是從翰林院調到了禮部做個三品的侍郎,為了不浪費他的才學,又在國子監挂了個名,偶爾去應個卯,給國子監的學生講學,也就沒多少事了。過了這麽久,孫先生原本一腔報國之志,也就差不多磨沒了,如今也就專心治學,孫家和許家也是世交,許思齊上門說了一下,孫先生便要他将兩個孩子帶過來考教一番。雖說是要先考教,其實已經是答應了大半了。
不管是賈薔還是許平潮,在家裏的時候,都已經完成了啓蒙的任務,念書的資質都是不差的,孫文禮先生又讓兩個人背了幾篇詩經,再讓兩個人寫了幾個字,便點了點頭,算是收下了這兩個學生。
于是,第二天,賈薔與許平潮各自奉上了束脩,給孫先生敬了茶,磕了頭,就算是孫先生的入室弟子了。
許夫人私底下還覺得孫先生在朝中沒什麽實力,卻聽兩個兄長說道,孫先生雖然不得聖上重用,但是,他的學問卻是少有的,乃是清流中第一流的大儒,不知多少人想要讓自己子弟拜在孫先生名下,孫先生一直沒答應過。說到這裏,許思賢嘆道,這次許平潮能拜師,怕是多是因為賈薔的份,他倒是附帶的。
已經拜了師,孫先生畢竟還是朝廷命官,不是賦閑在家,不過每日下午講一次課,然後,布置下課業來,第二天交給孫先生點評。他們如今還是要讀四書五經,對其中文章進行釋義解讀,學着破題,為寫八股文打下基礎,等到将四書五經講過一遍,就要教他們破題作文了。
賈薔每日裏念叨着子曰,詩雲的,争取要将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一邊又在孫先生的指點下習字,按照孫先生的說法,賈薔的字架構已經是有了,不過還是有些生硬死板,未免缺了生氣,須得多多練習才是。
等到賈薔學到了《中庸》和《大學》的時候,榮國府王夫人生下了個兒子,落草的時候,嘴裏還銜着一塊通靈寶玉,上面字跡隐隐,讓人啧啧稱奇。這孩子是玉字輩,幹脆就被取名叫做寶玉,因着這孩子出生在夏天,中了暑氣,身子有些嬌弱,老太太更是吩咐下去,将他的名字寫在紙上四處張貼,令販夫走卒來念,又叫家裏的丫環下人也直接喊他的名字,免得折了孩子的福氣。整個榮國府,都被這個生來不凡的孩子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王夫人很得意,這個出身不凡的孩子是自己生出來的,看老太太的模樣,簡直把寶玉當作心尖兒疼,二房在老太太心中分量又重了幾分,大房也就琏兒一個兒子,還是庶子,大老爺又是沒出息的,說不得,這榮國府還是自己的珠兒的,想到得意之處,王夫人睡覺都要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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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王夫人最終還是沒能真的笑醒。她才出了月子,一邊看着自己粉嫩可愛如同觀音坐下童子下凡的小兒子,一邊意氣風發地拿捏着管家大權,看着刑夫人酸溜溜的模樣,心裏得意非常,不過,所謂福無雙至,很快,就有堵心的事來了!
“太太!”周瑞家的匆匆跑過來,“西邊屋子裏那個賤人懷孕了!”
王夫人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西邊屋子裏住的是賈政的通房丫頭,王夫人進門之後,很是整治了一通,将幾個不老實的攆的攆,發賣的發賣,甚至,還把一個已經有孕的通房給一碗紅花湯流掉了,老太太看不過眼,先是将那個通房擡成了姨娘,又故意教王夫人在佛堂吃了一個月素齋,數了一大袋佛豆才把她放出來,王夫人從此才不敢做什麽小動作了。現在那西邊住的是個叫芸慧的通房,她娘家姓趙,長得嬌俏可人,賈政很喜歡她,一年裏頭倒有一半時間是待在芸慧那裏的,要不是王夫人看得死死的,早就有孩子了,哪知道,那個賤人居然趁着自己坐月子,勾引了老爺,懷上了。
“這事還有別人知道嗎?”王夫人咬緊了牙,艱澀地問道。
周瑞家的嘆了口氣:“太太,那賤人在老爺面前昏了過去,這次請了大夫發現懷了孩子,府裏面差不多都知道了,哪裏還瞞得住啊!”
王夫人默不作聲地擰着帕子,終于說道:“那也是老爺和我的福氣,走吧,去告訴老太太一聲,讓她也歡喜歡喜!芸慧伺候了老爺這麽多年,也該擡一下位置了!”
周瑞家的一愣:“太太?”
王夫人冷哼一聲:“老爺一向喜歡她,我真要是去為難,馬上就有人說我嫉妒,容不下人!當初周姨娘的事……”心裏酸楚,王夫人咬緊了後槽牙,芸慧你個賤人,要是你有福氣生下這孩子還活着,你給我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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